北安市儘管面積不小,但是因爲地處相對偏北的位置,又不是宣城這種大都市,所以人口並不是很多,因此真正能算得上市區的範圍小的可憐。
開車大概用了十多分鐘,夏天騏便已經將車子停在了樓前,隨後他則焦急不安的下了車。
因爲他發現,他家所在的這棟居民樓,眼下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認知。
居民樓被一團黑色的濃霧所籠罩着,四處都是鬼域空間的波動,從中不斷傳出陣陣令他頭皮發麻的恐怖氣息。
他現在可以說是厲鬼的最巔峰,能讓他感到頭皮發麻的氣息,無疑是屬於惡鬼的。
之前陣法存在的時候,這棟居民樓完全是被隱藏起來的,冷月說過就是惡鬼靠近也會被直接幹掉,所以根本不可能會變得像現在這樣,鬼氣狂暴,惡鬼的存在有恃無恐。
唯一能夠解釋的,就是他爺爺所佈置在他家的陣法,已經徹底失去了作用。
夏天騏仰頭看着他家所在的樓層,儘管他擁有着能夠看透黑暗的夜視能力,但不知道是受籠罩在外的那層黑霧影響,還是受四周的鬼域影響,他無法看到此時此刻,在他的家裡正發生着什麼。
最糟糕的猜想再度得到了證實,這也讓夏天騏幾乎崩潰。
因爲他心裡面很清楚,他媽媽之所以能一直陪伴着他們,靠的便是他爺爺這座逆轉陰陽的陣法。
但是現在陣法失效了,也就代表着他媽媽已經沒法在像正常人一樣存在了。
會變成什麼,他不知道,也不敢去想。
夏天騏其實和他爸爸的想法不同,他爸爸是想要一直將他媽媽留在身邊,無論是以多麼殘酷的方式。但是在他心裡,這種做法既是一種自欺欺人的表現,同時也是對他媽媽的一種折磨。
人都是要接受現實的,因爲活着本就是很現實的事情,明明已經失去了,卻還要活在過去的回憶中,這無論是對生者,還是對死者來說,其實都是一種傷害。
他有勸過他的爸爸,但是他爸爸卻並沒有聽取。
每個人都想要一個完整幸福的家,夏天騏也不例外,當他第一次證實他媽媽的情況後悲痛欲絕,痛苦的幾乎想要死掉。
但是他的樂觀,他的堅強讓他戰勝了悲痛。
因爲不論他媽媽現在以何種方式生存着,她都陪伴着自己走過了二十年的人生,給予自己母親的關懷與愛,從未讓他感覺自己和其他孩子有什麼不同。
他愛他的媽媽,不想失去她,想要像其他人一樣,在他媽媽漸漸變得蒼老的笑容中,娶妻生子,養老陪伴。
然而命運剝奪了這一切。
他恨命運,但他無法改變,他不想他媽媽再像個傀儡一樣,每天被陣法操控着,被陣法封印在家裡,整天渾渾噩噩,不得解脫。
他媽媽真的已經爲了這個家犧牲的太多太多了,他實在不忍看着她,連最後離開的自由都失去。
所以,他並不害怕他媽媽有一天會消失,他怕的是,在她消失前,他沒能與她再見一面,沒有含淚目送着她離開。
他一直都想要儘快增加實力,爲的不是修復這個陣法,而是想讓這個陣法不再傷害她,即便是陣法崩潰,她也不會遭到鬼氣和煞氣的侵入,不會變成兇殘的惡鬼,不會失去她的善良。
這纔是他真正想要去做,想要去阻止的。
但是現在……已經太遲了。
儘管腦袋一直是揚起的,但是夏天騏的眼淚卻依舊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他沒有感覺到自己在哭,只是覺得視線在漸漸變得朦朧。
夏天騏揮手擦了一把眼淚,一張臉隨即開始變得猙獰,整個人瞬間進入了鬼嬰狀態,片片鬼氣升騰的甲片這時破體而出。
手中短匕鬼兵再現,夏天騏眼中紫色大盛,隨後化爲一道幻影衝進了樓中。
一路不停,夏天騏直接來到了他家的門外,沒有撞開房門直接闖進去,他習慣性的敲了敲門。
門響在死寂的樓道里延綿迴盪,但是屋子裡卻沒有任何迴應。
夏天騏身影僵硬的頓了頓,隨後纔拿出他家裡的鑰匙,打開了門鎖走了進去。
門開的瞬間,一股極爲刺鼻的血腥味混雜着令人作嘔的屍臭味,便直接從中衝了出來。
夏天騏的心臟狠狠的抽搐一下,被骷髏偷窺包裹住的臉上,又增添了幾分悲痛的猙獰。
屋子裡和他走得時候沒有太多的變化,但是原本光潔的地磚上,卻滿是刺眼的血痕,原本被他爸爸粉刷潔白的牆壁上,到處是血液迸濺其上的暗紅。
毫無疑問,這間屋子,他的家裡面,不但有人死在這裡,並且在數量上更是無法估計。
臭味最重的是廚房,夏天騏腳步沉重的走進去,竈臺上放着多把染血的刀具,打開下面的櫃子,十幾具殘屍腐肉擁擠的塞在裡面。
身體崩潰的向後退去,夏天騏在心裡面不斷的說服自己,這些事情並不是他媽媽做的,而是那個陣眼,那個吸收煞氣的洋娃娃。
站在客廳裡好一會兒,夏天騏才鼓足勇氣走進了屬於他父母的臥室裡,這裡,還和他走的時候一樣。
牀單整潔,地上沒有絲毫的血跡,在牀頭櫃上擺放着一張他小時候奪得市青少年武術表演賽冠軍時的照片。
照片裡他笑的很開心,無憂無慮,充滿了作爲孩童的天真無邪。
“爸,媽……你們都在哪啊?”
再一次哭得泣不成聲,夏天騏咬緊牙齒,又進了他的臥室,臥室裡殘存着大量的血跡,他甚至在地上看到了一些已經開始腐爛的碎肉,以及斷肢。
“這已經……不再是我家了……”
夏天騏的身子有些佝僂,轉身離開的樣子宛若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搖搖欲墜,悲痛的淚水不停順着他的臉頰落下,沖刷着殘留在地面上的污血。
走到屋門邊,夏天騏心有不捨的停下腳步,隨後拿出一根香菸靠在門上吸了起來。
香菸很苦澀,吸入肺中的煙塵宛若化爲無數根細小的鋼釘,在殘忍破壞着他的身體。(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