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前些年一貫的深居簡出的日子。杜維對帝都裡的其他的豪門貴族子弟並不熟悉。雖然出身豪門,但是因爲從小的那個“名聲”,他幾乎都是被關在家裡不見外人。這種現象在貴族圈子裡很是少見,即使是那些豪門家的女兒,都會有一兩個閨中密友。
而杜維,從來不參加任何貴族子弟們的聚會,也不混那個圈子。貴族上流圈子裡的權勢傾軋,或者鉤心鬥角,哪些家族是盟友,哪家家族是政敵,這些東西杜維從來不打聽,自然也不會有人告訴這位深居在家裡的白癡少爺。所以對眼前的這位年輕的皇子,根本就不認得,甚至連名字都好像很陌生。
不過,這位皇子殿下,好像也太年輕了一些吧?
現任帝國皇帝奧古斯丁六世陛下,是帝國近幾代還算稍微比較有作爲的一個傢伙。雖然這個老頭子背後被不少大臣們認爲是一個典型的“好大喜功”的傢伙。但是不得不說,相比歷史上的那些昏君,他還算不錯了。
只不過,奧古斯丁六世陛下的歲數,今年恐怕已經有七十多了吧?這個好大喜功的老頭,近年來的脾氣越來越暴躁,行事也越來越荒唐。隨着年紀的老邁,他也漸漸的顯現出了一些昏聵。可惜只要他一天不死,這個皇位的寶座還是屬於這個七十多歲的暴躁老頭。
按照這個年紀……面前的這個頂多二十歲出頭的傢伙,是那個七十多歲的皇帝的兒子?
不得不說,杜維畢竟從小地日子過得太封閉了。從小就想着要擺脫那些煩惱的權勢圈子的杜維,一心只想過着自由的米蟲生活,對帝都的權勢圈子太過缺乏瞭解。
這位辰-奧古斯丁,正是現任皇帝奧古斯丁六世陛下最小的一個兒子。這位老皇帝現年七十五歲了。一生也算是過得輝煌,在他的統治下,帝國多次遠征南洋,也開闢了無數海上疆域雖然後期的遠征行爲已經蛻變成了一種華而不實地好大喜功的炫耀武力的行爲,往往遠征的收穫,甚至還連支出的軍費都收不回來,而凱旋儀式,卻一次比一次盛大。
皇帝陛下的大兒子。現年五十二歲的大皇子原本被定爲了皇儲。而之後,皇帝陛下一口氣又生了九個女兒。讓滿心希望再生一個兒子的奧古斯丁六世大發雷霆,甚至親手賜死了自己地幾個皇妃因爲生不出兒子而殺死自己的女人,這樣的皇帝,在羅蘭帝國的歷史上也算是絕無僅有了。而就在五十多歲的時候,一心求子地老皇帝,終於再次蒙神靈垂青,生下了這位“辰”皇子。老來再得子。終於得願的老皇帝,在之後的二十多年裡,對這個自己最小的兒子,幾乎是寵愛到了極點!
甚至,皇室地子弟。凡是男子,都是從小學習奧古斯丁家族家傳的武技鬥氣。偏偏這位辰皇子無心學武,卻對魔法極有興趣這種背離傳統的行爲,都得到了老皇帝的許可。甚至還讓宮廷裡的一位大魔法師親自教導這位辰皇子!
甚至傳說。在前幾年,老皇帝的七十歲壽辰晚宴上,老皇帝曾經流『露』出想重裡皇儲的意思,只不過當時被很多大臣反對,這才勉強壓了下來……
當然,這些事情,眼下杜維還是不知道的
。從小就遊離在這些事情之外地杜維,甚至都不知道眼前的這位辰皇子殿下的來歷。
不過。杜維反應還是很快的,聽完了對方的自我介紹,立刻欠了欠身子,一個標準的貴族禮節。不過這位英俊得刺目的皇子和藹一笑,伸手扶住了杜維,微笑道:“不用這麼客氣,杜維閣下……別忘記了,您是一位魔法學士。魔法師是不用向貴族行禮了。哪怕是皇室。”
在魔法工會的內部見到一位皇子。不得不讓杜維有些疑『惑』。皇室和魔法工會地關係並不太好。這點杜維至少是知道一些地。在帝國內,皇室代表的正統統治集團。神殿代表地宗教集團,還有魔法工會代表的魔法師力量,一直是三個互相之間很少來往的勢力。
似乎沒察覺杜維的疑『惑』,這位辰皇子很輕鬆的微笑,甚至輕輕的拉了拉杜維,笑道:“杜維閣下,我可是對你好奇了很久了。嗯,原本我只是聽說羅林家的加布裡那個小子是一個天才。可是最近,您的名子,卻經常在我耳邊被人提起啊。今天能在這裡見到你,實在是我的榮幸。不知道我是否有榮幸能邀請您,一位魔法師閣下共進晚餐呢?”
嗯?
杜維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這位陌生的皇子。
“哦,請原諒我冒昧的邀請。”辰皇子依然笑容那麼溫和,事實上,這種貴族之間的邀請,這麼當面提出的確有些冒昧了,在貴族圈裡,別說是邀請吃飯了,就算是邀請對方一起喝一個午茶,都至少要提前一天發出邀請的,不過辰皇子的風度的確是毫無挑剔,即使是道歉的時候,臉上的笑容都彷彿讓人如沐春風:“我只是從小對魔法方面的領域很有興趣,而您,則是帝都的貴族子弟裡,卻從來沒出過一名魔法師,而且還是像您這樣年輕的天才魔法師。”
這種皇子殿下邀請是不好拒絕的。杜維想了想,也『露』出了微笑:“榮幸之至。”
當杜維和辰皇子兩人並肩走出魔法工會的時候,等候在外面的阿爾法侍衛長的臉『色』,在那麼一瞬間,立刻就變得極爲難看了!不過這位侍衛長的難看臉『色』,也只是一閃而逝,隨即迎了上來,先是對辰皇子彎腰做了一個標準的武士禮。
“哦,阿爾法武士閣下。”辰皇子似乎有些詫異:“居然在這裡見到了您。難道您是親自陪同杜維來到這裡的麼?最近可是很少見您出門了啊。”
頓了一下。辰皇子輕輕笑道:“我正要和杜維一起有些事情聊聊,還要麻煩您回去和伯爵大人通告一下。”
阿爾法不好說什麼,只是默默點頭。
杜維在一旁,他雖然對帝都的形勢毫無瞭解,但是此刻看着阿爾法侍衛長臉上瞬間閃過的不自然,立刻就猜測到了一點:似乎阿爾法侍衛長對這位辰皇子很忌憚?
幾乎是在無聲無息之中,一輛妝飾極爲華美的馬車緩緩地行到了幾人的身邊。這輛馬車的車棚之外居然是用一層薄薄的純金鑲嵌的,在陽光之下。顯得金壁輝煌。而馬車的車輪輪轂,在杜維看來,都是用最上好的精鋼打造,而車棚的四周,豎立着死根雕刻着華麗地荊棘花藤的立柱,上面還鑲嵌了幾枚藍『色』的寶石
。
拉車的馬匹,以杜維眼光看來,都是上品的駿馬。這樣的駿馬,就算是比自己羅林家裡的那些上等的戰馬都絲毫不差了,卻被辰皇子用來拉車……實在是浪費啊。
最讓杜維訝異地是,這輛馬車周身的車邊上,居然用一些打磨的很細碎的魔力水晶。佈置了一圈微型的風系魔法陣!
這個魔法陣巧妙地藉助了風力,減輕了馬車的重量,使得馬車在行駛的時候可以大大的降低顛簸地程度,並且提高速度。
同時。這輛馬車,也是帝都裡最近最流行的敞蓬馬車的樣式。
僅僅這輛馬車的造價,恐怕就能買下杜維現在在羅林平原的那些全部的生意了!
奢侈!不是一般的奢侈啊!
當然,杜維還不知道,馬車上的那些精美地雕刻,都是出自帝都的一位著名的藝術大師的手筆,單純是那些華而不實的雕刻,就價值數萬金幣!
靜悄悄的。靜悄悄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在杜維和辰皇子站立地方的四周,無聲無息地出現了四個身材消瘦地人。這四個人身上穿的長袍,明顯是魔法師地身份,但是他們的袍子卻和魔法工會裡的任何法師袍都不同,那鮮紅的法師袍子,紅得好像薔薇花的花汁。頭頂的尖尖的高帽子上。卻帶着荊棘花的圖騰。
宮廷魔法師?
杜維立刻想到了傳說之中的,皇宮裡的畜養的一批少量的。啓始於阿拉貢時代的,內部代代傳承,只忠心於皇室宮廷魔法師隊。這四個傢伙,顯然就是宮廷魔法師了!
只是這四個傢伙眼神都很冷漠,銳利的目光隨意掃過的時候,就連杜維都忍不住心裡一寒!尤其是,這四個傢伙的眼神掃過周圍遠處的那些魔法工會裡的魔法師的時候,都帶着一種說不出的桀驁和不屑。
“殿下,請上馬車吧。”
一個渾厚的聲音,是坐在馬車前的一位車伕。杜維這才發現,這名車伕,恐怕也不是個簡單角『色』!這個傢伙身材瘦瘦高高,一身灰『色』的棉布衣服,卻是宮廷侍者的樣式,一雙眼睛裡的目光深沉而穩重,雖然周圍有幾位宮廷魔法師,還有阿爾法這樣的武士強者在場,他的氣度卻依然淡然從容,從他隱藏在薄薄的衣衫下的,和那消瘦的身體似乎有些不協調的健壯的手臂輪廓看來,恐怕還是什麼宮廷裡的高手!
果然,阿爾法看到這個車伕的時候,忽然苦笑了一下:“奇克閣下,您什麼時候變成了車伕了?”
這個叫奇克的車伕顯然是阿爾法侍衛長的老相識了,他冷冷的看了阿爾法一眼,淡淡道:“我犯了錯,殿下對我的懲罰就是擔任一個月的車伕。倒是您,阿爾法閣下,好久不見了,似乎距離前年的大比,已經有兩年過去了吧?”
兩人的眼神交錯,立刻彷彿在空氣中閃現了一連串的火花一般!
看來兩人恐怕還有那麼一點恩怨啊
。
杜維心中暗想。
氣氛一時間似乎有些凝結,不過辰皇子立刻很恰到好處的笑了笑:“好了,時間不早了,杜維閣下,請上馬車吧。”
那個叫奇克的馬伕這才收回了目光,低下頭去,不再說話。
杜維暗自皺眉。隨着辰皇子上了馬車之後,馬車緩緩行駛,杜維回頭看了站在原地的阿爾法一眼,卻彷彿看見了阿爾法的眼睛裡閃過的一絲精芒!
伯爵府。
雷蒙伯爵地書房。
“辰殿下真的出現在魔法工會?還帶走了杜維?”伯爵皺眉,他的眼神裡滿是陰霾。
“是的。”阿爾法點頭:“我懷疑這恐怕不是什麼偶遇。還有……我看到了奇克居然充當了辰殿下的馬伕。”
“奇克?馬伕?”伯爵大人笑了笑:“就是那個在兩年前的大比上,和你打得兩敗俱傷的那個宮廷武士奇克?哼哼……看來形勢有些不妙啊。辰殿下蟄伏了多年,現在開始要『露』出獠牙了麼?”
阿爾法搖頭:“伯爵大人,我在擔心一件事情……奇克是宮廷武士。而且是屬於內廷的!內廷是皇室裡地一支神秘的力量!現在看來,奇克居然擔任了辰皇子的手下……我擔心,恐怕陛下老糊塗了,居然把內廷都交給了辰皇子統領!而且,更讓人擔心的是,奇克是內廷裡的非常出『色』的一名武士,可是他都似乎對辰皇子很順從,我恐怕。辰皇子已經順利的控制了內廷的力量了!這件事情……”
“這件事情對我們當然是不利地。”伯爵大人嘆了口氣,他彷彿瞬間蒼老了幾歲,搖頭苦笑:“辰皇子的聰明才智,都遠遠勝過皇儲殿下……他從小就和宮廷魔法師那些神秘的傢伙關係良好。現在看來,陛下不但把宮廷魔法師隊交給了他。就連內廷都交給了他了……皇儲殿下形勢不妙啊。嗯……讓我們想想,辰殿下出現在魔法工會……哼,難道他也是爲了那件事情去的麼?雅戈道格這個老狐狸,打的什麼主意?一會兒向皇儲殿下示好。現在又和辰殿下公開結交……”
“我覺得這件事情對我們恐怕不利。”阿爾法搖頭:“關鍵是……辰殿下帶走了杜維少爺……伯爵大人,皇儲殿下那裡,如果得知了這個消息,會怎麼想呢?杜維少爺是您地兒子,還沒回帝都,就和魔法工會掛上了關係。現在……又和辰殿下結交……我擔心這樣一來,您的處境就有些尷尬了。”
雷蒙伯爵站了起來,他忽然挺直了腰桿。偉岸的身材彷彿重新煥發出了一股氣勢,彷彿就在這麼一瞬間,這個已經有些蒼老的帝國軍方名將,『露』出了當年統帥艦隊大軍馳騁海洋地豪氣!
“哼!皇儲殿下那裡就算有什麼想法,那又如何!現在他手裡的籌碼雖然多,但是能起到最後關鍵作用的卻少!如果沒有我們羅林家族的支持,他拿什麼去和辰皇子拼?軍方這裡,現在肯站在他這一邊的。只有我的。其他人都在觀望。沒有了我雷蒙。出了帝都,他連一兵一卒都調動不了!”
阿爾法點頭
。他臉上也『露』出一絲釋然的表情,不過隨後,這位忠心的侍衛長還是低聲道:“皇儲那裡,我並不擔心……現在最讓人頭疼地,是皇帝陛下的意思!陛下最近始終不開口,卻彷彿放任自己的兩個兒子的作爲……而且,大人,您要小心,陛下恐怕會對您做出一些什麼來!畢竟……歷來,每人皇帝陛下逝世傳位之前,都會先打壓一批軍方的重臣,爲自己的繼承者鋪墊一個平穩的局勢!現在看來,恐怕陛下會把目標放在我們身上。”
雷蒙伯爵手按在桌上,聽了阿爾法的話,他默默無語,過了半天,方纔淡淡一笑:“打壓就打壓吧,這是歷代地慣例,只要我們挺過這一關,以後皇儲繼位,他不得不依靠我們羅林家族!哼……況且,如果陛下真地要拿羅林家族開刀,也好好好掂量掂量!”
說着,他忽然在桌上一拍,一道淡淡的金『色』鬥氣閃過,就聽見一聲清脆地裂響,那厚實的書桌轟然變成了兩半!
馬車漸漸朝着帝都外行駛,剛纔出帝都門的時候,城衛軍遠遠看見辰皇子的馬車,立刻趕緊清理了道路放行。
馬車上,面對杜維的疑『惑』,辰皇子淡淡笑道:“在帝都裡還有什麼樂趣?哼,有軍方的人盯着,有我大哥的人盯着,還有父親的盯着……哪裡還有什麼好玩的?杜維閣下,我帶你去城外的一個有趣的地方,我想你一定會喜歡上那裡的。”
杜維本着少說話少出錯的方針,只是點了點頭,沒接話。
“對了。”辰皇子忽然彷彿想到了什麼似的,看着杜維笑道:“我聽說你在羅林平原上弄出了一個能飛的東西……那個東西是叫熱氣球,是吧?”說着,這位辰皇子若有深意的盯着杜維看了一會兒,然後語氣平緩,輕輕道:“那可是個好東西啊!如果用來運送軍隊,悄悄的從各地運上一兩千精銳到帝都,恐怕都神不知鬼不覺呢,就算城衛軍防禦再嚴密,也總防不了天空吧。”
杜維身子一震!
悄悄的運送軍隊進帝都?這可是誅心之言啊!這個皇子用這樣誅心的話來擠壓自己,是爲什麼?
杜維想了想,笑道:“殿下,那不過是小玩意兒,而且那種熱氣球我現在手裡不過只有那麼十幾個,而且製造起來很麻煩,運送力也有限得很。平時運送一點貨物也就罷了。如果要運軍隊,士兵的體重加上鎧甲武器,別說一兩千了,能運上一兩百人就已經是極限啦。您開玩笑了。”
“哦……”
辰皇子彷彿不經意的點了點頭,隨後轉過頭去,看着道路兩旁的風景。
帝都坐落在羅蘭大陸的中部平原,還有瀕臨瀾滄大運河,此刻接近傍晚,看着寬闊的大路兩旁的平原,村落,農莊,此刻接近夏日,野外的樹木上已經染上了一層濃濃的綠『色』……
忽然,辰皇子轉過頭來,仔細的看着杜維:
“如果……是我要你幫我運東西呢?比如……運人?”
杜維心裡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