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九百六十三年初春,羅林平原遍地黑旗,所有城鎮的羅林族旗,全部都換成了黑色,以示對病逝的前任族長雷蒙伯爵的哀悼。
雷蒙伯爵的葬禮並不隆重,按照羅林家的傳統,羅林城堡後的有一個山谷,山谷之後,是一片墓地,歷代死去的族長,都葬在這裡。
雷蒙伯爵的去世,給原本沉浸在恢復家族榮耀的羅林平原的歡慶氣氛裡,帶來了一絲陰霾。
葬禮的那天,伯爵夫人哭暈了一次,而小加布裡從頭到尾,都在痛哭。而唯獨杜維,這位羅林家的長子,卻一身黑服,懷抱着父親留下的那柄劍,始終沉默,卻一滴眼淚也沒有流淌。
其他的人看見這位鬱金香公爵,態度都有些畏懼。
就在葬禮前兩天,這位年輕的公爵下令用紅色地毯從城堡裡一直鋪到了後山的墓地,又派了數百人去採集了上噸的花瓣來,一路揚灑,他甚至調動了軍隊裡的儀仗隊,在葬禮那天,列隊兩旁,棺材所到之處,吹奏着軍隊裡的凱旋號。
一切的一切,絲毫不像是葬禮,而彷彿是將軍凱旋的樣子。
儘管有人覺得這位少爺如此艹辦葬禮,有些不妥。不過杜維卻不在乎,他只是有些瘋狂的用這種行爲來彌補自己內心對父親的哀思。
燕京里老宰相羅布斯切爾,財政大臣穆內斯,甚至比利亞伯爵等等家族,都派來了使者哀悼。杜維表現得彷彿是一個真正的家主一樣,對各方來的使者一一接見表示感謝,他表現的很成熟,甚至有些冷漠。
而隨後,再葬禮結束的那天晚上,杜維再次把自己關進了城堡的書房裡,他抱着父親的劍走了進去。
書房裡,牆壁上,懸掛着油畫的地方,末尾已經又多出了一副老雷蒙伯爵的油畫。畫裡的雷蒙伯爵一身戎裝鎧甲,意氣風發。杜維就在書房裡靜靜坐了一個晚上,誰也不知道這位少年公爵在書房裡做什麼。直到天亮之後,杜維走出了書房,先去看望了母親。
伯爵的病逝,讓伯爵夫人的身子也有些問題,這位美麗的母親,沉痛之下,茶飯不思,杜維盡心盡力,甚至是親手侍奉在母親的身前。這個善良的女人,似乎也知道,自己此刻不能再給兒子增加太多的負擔了,所以既便是心中再如何悲哀,她也都儘量的表現得平靜一些。
杜維早上去看了母親之後,立刻就把老管家希爾叫來,然後做出了一個決定:
召開羅林家族族人會議。
羅林家族是一個武勳世家,除了族長雷蒙伯爵之外,其他自然還有不少從前身居要位的族人。數百年的家族,自然有它的根基,除了族長擁有伯爵的爵位之外,家族裡還有一些人,原本也擔任了一些帝國官員的身份,形成了一個羅林家族的小政治集團。有的是軍方任職,有的則是地方任職,其他的還有五六個人擁有舉爵士頭銜,兩個終生制男爵,其餘更有一些軍隊裡的軍官,地方上的長者老人等等。
政變之後,原本這個政治集團已經被辰皇子全部剷除罷免,一個不留。不過隨着那份赦免令下來,除了雷蒙伯爵身爲政變的叛逆頭子,沒有被免罪之外,其他的人全部都官復原職,爵位也都恢復了。
不過,對外,雷蒙已經不是伯爵的。但是在家族裡,他依然還是族長。現在雷蒙死了,自然就是要推舉新的羅林族長了。
這是老傳統了,所以當羅林城堡裡傳出了開會的消息,沒有人覺得驚訝,甚至還有一些人早就做好了準備,有些則是葬禮之後就乾脆沒有離開,一直等候在城堡裡。
族內大會的地點就設在城堡的一個大廳裡,一張長長的足以坐下數十人的長條形桌旁,早已經坐滿了當代的羅林家族族內各支各房的頭面人物。
當杜維帶着弟弟小加布裡站在會議廳門外的時候,裡面早已經人聲沸騰,大家已經爭論不休,聲音幾乎都要把天花板都掀翻了。
這些人有的在大聲吵鬧,有的叫罵,有的冷笑,有的心懷叵測,有的野心勃勃。
事實上,雷蒙死之前,羅林家族的內部就已經有些不安分了。因爲赦免令一下,衆人都恢復了爵位和官職,可偏偏身爲族長,雷蒙自己的爵位和官職都沒有恢復。可以說,從名義上的身份,雷蒙這個族長卻反而是最低的,甚至可以說是一個“白身”,全靠着往曰的威嚴才勉強鎮住了這些族內的頭頭腦腦。
而雷蒙一死,族內立刻就有不少人開始野心勃勃了。羅林家族恢復之後,更是讓一些人看到了機會!
雷蒙死後,原本按照傳統,第一繼承人自然是杜維這個已經成年的長子。可是杜維已經公開脫離了羅林家族,改姓了魯道夫,又封了鬱金香公爵。所以他是不可能繼承伯爵爵位了。
而第二繼承人,自然就是加布裡。事實上,皇室裡已經確定了伯爵繼承人是加布裡,可問題就是,加布裡現在才十一歲,距離他成年還有四年時間,在他成年之前,他是不能擔任任何官職和爵位的。一切都要等他成年之後。
那麼,這就有了漏洞了。一個年僅十一歲的小孩子,是不可能擔任族長的。而雷蒙伯爵雖然生前,希望杜維能承擔這個責任,可是杜維畢竟從官方名義上來說,已經是一個“外人”了,可以說是“名不正言不順”。
在杜維走進房間裡的時候,就聽見裡面吵吵鬧鬧,有人叫罵着,還有人拍着桌子。吵鬧的人分成了兩派,一派是原本就忠心於雷蒙的嫡系一方,堅持應該讓小少爺加布裡擔任族長,而另外一派,則是一些心中有野心的傢伙,他們主張推舉新的族長先掌管族裡的事務,然後過些年,等加布裡少爺成年之後,再讓位給他。
對於這種小兒科的吵鬧,杜維早就做好了準備,他只是冷笑了兩聲,然後拍了拍身邊的弟弟,柔聲道:“加布裡,你看看,這些人都恨不得一口吞了你呢,你怕不怕?”
加布裡搖頭,看着杜維的眼睛:“我不怕。因爲有你在。”
杜維笑了笑,然後……砰!
一聲巨響,會議廳的大門就已經被杜維一腳踹開了。裡面爭吵的衆人被這聲音嚇了一跳,頓時安靜了下來,杜維一腳踢開了門,然後拉着弟弟的手,就大步昂然走了進來。
兄弟兩人都穿着極爲氣派的貴族華服,長長的袍子,金色的腰帶,皮毛的領子,而杜維還帶着一副雪白的手套,加布裡則是一身黑色的袍子,一手拉着杜維的手,一手抓着一根手杖——一個十一歲的男孩拿着手杖,無疑是有些滑稽的。
兩人走過桌子的時候,所有人都盯着自己看,杜維卻毫不在乎,徑自走到了長桌的上首的位置,然後指着那個上面最中間屬於族長的專署位置,對加布裡道:“坐下。”
加布裡就這麼一屁股坐了下去。周圍立刻就有人忍不住道:“這個……加布裡少爺,您的位置似乎不是在那裡,請你……”
加布裡沒說話,杜維立刻眼神森然,狠狠的瞪了那個說話的傢伙一眼。他這一瞪,故意使用上了自己身爲魔法師的強悍精神力,他強大的精神力彷彿若有實質一樣,狠狠的刺在那個人身上,那個說話的人就感覺到身子猛的一寒,牙齒打架,就再也說不下去了。
杜維看了看鴉雀無聲的衆人,才隨手召喚過了一個僕人,搬了一把椅子過來,就放在了弟弟的身邊坐下,這才淡淡開口:“現在,推選族長。”
他這一開口之後,好長時間,都沒有人敢說話,過了好一會兒,纔有人開口道:“鬱金香大公閣下,現在是羅林家族的族會,您……”
“我什麼。”杜維臉色冷漠的問道。
“鬱金香大公,根據傳統,族內的會議,外人是不能列席的。”這個人沉吟了一下,盯着杜維道。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