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秋溫和的笑道:“因爲她已經死了……”
什麼是晴天霹靂,什麼又是如遭雷擊……
呂文不知道,他只覺得整個人說不出來的暈眩,胸口疼痛欲裂,彷彿有一隻看不見的手拽住他的心臟不停的揉捏!他血氣上涌,喉嚨一甜,口中溢出一絲鮮血,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開出一朵又一朵的血色小花……
寧秋:“……”
這孩子居然吐血了,他沉吟一下:“夜夢,他這什麼情況?”
黑暗涌動,夜夢從無形中走出來,她恭敬的一點頭。
然後纔看向呂文:“這少年長時間精神受到壓抑,近段時間身心皆受到沉重打擊,能撐到現在全靠一絲微弱的信念,但您剛纔一席話成爲壓倒他的最後一根稻草,將其這一絲信念徹底擊垮……於是他的精神嚴重刺激,急火攻心,導致血管膨脹破裂,胃出血引起的吐血……”
原……
原來是自己的鍋!
略微尷尬,寧秋撓了撓面頰,咳兩聲:“陳阿英的事情,免費贈送,你自己看吧!”
他的手指一點,空中張開一面巨大的鏡子,鏡面裡的時光扭轉,回到那天被鄭哥李思幾人非禮的夜裡!
陳阿英在警局裡錄完口供,在和呂文分開後,獨自回家!
她默默的走在路上,熟練的打開手電筒,在家附近的小巷慢慢找着什麼,最後在角落裡見到一抹黑影,是個爛醉如泥的漢子!她眸子裡漣漪着說不出的情感,彎腰,很費勁的將漢子扶起來,慢慢的往外拖動:“爸,咱們回家了……”
好在家不是很遠,她滿頭大汗的將漢子拖回家後,癱軟在椅子上!
漢子正是陳阿英的爸爸。
他從迷迷糊糊中醒來,看到坐在椅子上的陳阿英,喉嚨裡發出沙啞的聲音:“玉蘭,你……你能不能不要走,我是真心愛你的,孩子還在上學……爲孩子想想吧,實在不行的話,忍到孩子上大學吧,她很聰明的,不能荒廢了這一生……”
陳阿英嘴脣抖了兩下:“爸,我不是媽媽……”
陳爸從椅子上跌倒在地,他吃力的爬到陳阿英面前,雙手抓住她的肩膀:“玉蘭,求你了,我再沒用,好歹也不會讓你娘倆餓着肚子,沒地方住,沒衣服穿呀……別人再優秀,也比不過一顆我愛你的真心呀……”
說到這裡的時候,陳爸開始脫衣服!
陳阿英嚇了一跳,她急忙想要阻止!
但陳爸就一件T恤,轉眼就脫掉了,他緊緊抓住陳阿英的小手:“我是真的愛你,那年你尿毒症發作還有嚴重的腎功能衰竭!我知道人有兩個腎臟,只有一個的話也能活下去,剛好咱們經過檢查還算契合,爲了你能活下去,我給了你一顆腎臟……你看,傷口就在這裡,疤痕都還在,這是我真心愛的證明呀……”
陳阿英愣住了,她還以爲爸爸將自己當初媽媽……想……
她的指尖顫抖的撫過陳爸腹部那一道像蜈蚣一樣的猙獰疤痕,她不知道,不知道還有這樣的事情發生過!在腦海的記憶裡,媽媽似乎住過醫院挺久,但那是兩三年前還是小學的時候!媽媽從醫院回來後,過了很久才能正常的健康生活,但不知爲什麼,對爸爸的態度似乎沒以前那麼好了……
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
媽媽生病,爸爸割掉腎臟救她,爲什麼媽媽反而對爸爸不好了呢……
陳爸似乎在迴應陳阿英的疑惑一樣,眼眶裡流着眼淚:“我只剩下一個腎臟,那方面確實有些不行了……但我的感情不會變,就算是爲了孩子,爲了孩子留下來,好嗎……”
腎臟……
會引起哪方面的不行?
陳阿英有些慌亂,初中的課堂上是有生物課的,老師曾講解過男女的生物功能!
似乎腎臟對男性來說,很重要……
爸爸……
她的眼淚不停的滴落在地上……
伸手緊緊摟住陳爸的脖子,哽咽的哭泣道:“爸,媽媽不要你,但阿英不會離開你……”
得到迴應的陳爸彷彿放下心中一塊巨石,癱軟在地上,沉睡了過去,不一會兒打鼾着。
接下來的時間裡,陳阿英正常的每天上下課。
和以往不同的是,陳阿英每次上課或者下課的時候,總會有意無意瞄一眼呂文的座位!
每天中午教室沒人的時候,她就會來到呂文的座位上,幫他將亂糟糟的書本整理好,並將自己上每一堂課的筆記抄錄一遍放進他的抽屜裡!她不知道呂文爲什麼那天晚上後就不再來上學,但她不希望呂文回來的時候,因爲跟不上學習進度而遠遠落後……
那天夜裡的事情不知怎麼在學校裡傳開……
陳阿英走在路上,總會聽到來自四面八方的竊竊私語……
“就是她,聽說和外面混混搞在一起,前天在圍牆那裡被搞了……”
“聽說警察都來了,我看她肯定是出來賣,結果和混混談不好價錢,就報警了……”
“什麼,居然是這樣,那可真是太髒了,噁心,丟我們女生的臉!”
“是呀,這樣的人還有臉來上課,學校不知怎麼想的,應該全校通報批評,然後開除!”
“別說了,她看過來了,小心報警抓你!”
“哈,我怕什麼,難道報警說我女票她嗎……”
這些污言穢語剛開始的時候很小聲,到後面變得越加無所顧忌,不分場合,不分音量,成爲茶餘飯後的談資,衍生出大量的版本,而且一個比一個扭曲!陳阿英無論怎麼解釋也沒用,每天夜裡以淚洗面,她在寢室裡因爲這件事被各種欺負,扇耳光,冷水澆被褥牀鋪,牙刷拿去刷馬桶,噁心事源源不斷……
忍無可忍的她,上學以來,第一次和同學發起衝突,打起來!
最後被叫到教導處,她原以爲會得到公道,但她無論也忘不了班主任嫌惡的眼神,還有對其他欺負自己的女生說的話:“有些人生來就沒有教養,好好的人不做,偏要做害羣之馬,做臭狗屎,你們幾個都有自己的前途,千萬別和臭狗屎沾染上……否則自己也會變臭!”
那羣女生笑了起來,笑聲很刺耳……
隨後被叫離了教導處……
陳阿英被罰站,她臉上沾染着塵土,還有被女生撓出來的血痕……
她站在教導處門外的走廊上,任由來來往往的師生用異樣的目光看來看去,她感覺天旋地轉,整個世界好像在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