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那些事真的沒印象了麼
……
剛找到李星燦的時刻,裴聖宇曾經有點奇怪的問過她:“你怎麼想起和別人一起住,尤其對方還是個男的,這樣不太好吧?”
“我——”星燦語塞,頓了頓,才道:“我只是見不了他那個樣子。”
“不想被愛、拒絕關懷、自我遺棄,不懂得正確地表達自己的感覺,只會傷害他人,傷害自己。孤單的一個人,對抗着全世界。所以,我想幫他,讓他明白什麼是微笑,什麼是幸福!”
“那你呢?”裴聖宇靜靜地看着她。
“我現在在努力地去表達,努力地去接近幸福。”星燦淡淡地笑着。
“有過不幸,有過悲傷。至少,我已經學會微笑地去看世界。”
裴聖宇則默默地看着她微笑的面龐,眼光似乎在問:真的麼?那麼你爲什麼還不回來,你只是把自我隱藏的更深些罷了。
……
看着身旁因爲他的話有些動容的白御堂,裴聖宇繼續敘說道:“那你還記不記得真正的第一次會面,是因爲你知道曾經是自己錯怪了星燦,想要知道她的下落時來我們班找我。”
“你能回想起那個時候你有多着急麼?後來因爲正上課怕事情鬧大,我把你帶到學校附近的咖啡廳,你簡直一分鐘都坐不下去的樣子一點都想不起來了麼?”
……
“我不是來找你喝咖啡的!”
學校附近的上島咖啡廳內,鄰近落地玻璃窗的座位上,流川鋒按捺不住地怒吼道。
“我知道,可是你不覺得這裡氣氛很好麼?”裴聖宇環顧一下店內幽雅寧靜的氣氛悠然道:“難得逃課,當然要找個舒服的地方了。”
此時,店內正靜靜流淌着GarethGates的抒情音樂。
“你要吃什麼?我是還沒來得及吃午飯。”裴聖宇慢慢翻看着菜單體貼地問着流川鋒。
“我不餓!”流川鋒壓下火氣道。
“要牛排麼?不行,過了午飯吃就太膩,還是來份意大利麪好了。”裴聖宇自顧自的說道:“你火氣那麼大,還是不要吃油烹食品比較好,給你來份水果沙拉吧,Winter!”
“我說了我不餓!”
“可是我餓啊!你知道的,太餓的話身體缺乏熱量大腦會供血不足無法運轉的,可能都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話了。”裴聖宇以可媲美天使般純潔的表情一本正經的說道。
流川鋒臉色鐵青地看着對面的無辜面孔,他是故意的!他絕對是故意的!
可他偏偏又無法發作,別說他有心臟病,就是沒有,看他那單薄的身體也像是禁不住他幾拳的樣子。
裴聖宇叫過來服務員,點了份意大利麪與水果沙拉,以及一人一杯橙汁。
不一會兒,服務生酒吧食物端到了桌上。
“好了,吃飯了。吃飯的時候不要說話,否則會消化不良的!”裴聖宇拿起叉子,開動餐盤裡色澤誘人的麪食。
流川鋒則是努力壓制着自己不斷持續升溫的火氣,強迫自己不去看對面讓人想痛扁的面孔,隨手拿起勺子有一口沒一口地吃着水果沙拉。
過了大半天,裴聖宇才慢條斯理的吃完那盤並不多的意大利麪。
“你現在可以說了吧?!”流川鋒的臉色已沉得發黑。
“等等,讓我喝口果汁順順氣。”裴聖宇道。
流川鋒的雙眼幾乎可以噴出火來。
裴聖宇不爲所動依然神態悠閒地喝着果汁。
這個傢伙坐不住了呢,看樣子是十分緊張燦的,那麼他就放心了。
小小的懲戒,換取一下內心些微的心裡平衡,畢竟燦現在還在醫院。
何況……他還搶走了本來只屬於他們的那片燦爛星光。
半小時後——
看着對面臉色焦黑,頭髮都誇張地在冒着煙,全身籠罩在巨大怒火當中好像隨時有自燃可能的男人,裴聖宇這才抿完最後一口果汁,那餐巾擦擦嘴角。悠然道:“你想知道什麼?”
“她現在怎麼樣?”流川鋒想也不想急衝衝地問道。
“她現在在醫院,已經接受了全面的檢查,正在等待結果。”裴聖宇道。
“全面檢查?那她怎麼了?”流川鋒緊張地問道。
“可能是當年車禍的後遺症吧。”
流川鋒聞言擰眉,這麼嚴重麼?他接着又遲疑道:“那,到底當時是怎麼回事?怎麼會出那種事?”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裴聖宇的心泛起隱隱的痛感,多想再回到當初,回到出事前那個時刻,陪伴在她身邊。如果那時一起走過,是否現在的情況又會有不一樣的結果。
“那時我中考完正在醫院接受觀察,準備做心臟移植手術。我只知道後來出事以後的情況。那時沒人告訴我這件事,怕我受刺激耽誤手術,但最後還是讓我知道她家出事了,我只來得及陪她舉行了她父親的喪禮。”
……
“那她怎麼了?”流川鋒急急的問道。
“她大腦裡”裴聖宇用手指敲敲自己的腦袋:“醫生說在這裡有淤血塊,散不去,不能動手術,也不能受太大的刺激。那幾天她的精神壓力已達到了極限,所以一時崩潰了。”
裴聖宇頓了頓,接着道:“焱說那天她爸爸出事時,他騎摩托帶她去追,結果和一輛出租車追尾,星燦被甩了出去撞到了腦部。然後她沒留院觀察就被警察帶去指認屍體,辦理後事,一直沒去休息治療。”
“所以,可能她腦中現在還有瘀塊沒化去,又受了你的刺激,這次纔會又暈倒的。”
“不清楚她腦子裡的淤血現在散開了沒有,我們也正等檢查結果。不知經過你這一刺激會不會加重。”
流川鋒“噌”地起身,想立即去看看她,可又不知道她現在在哪兒,又頹然坐了回去。
這時裴聖宇的手機鈴聲響起。
“喂?”
“哦,我知道了,那太好了,放學再見吧。”
裴聖宇合上手機,微笑道:“結果出來了,焱說沒什麼事,只是精神受了刺激。她腦袋裡的淤血塊已經散去了大半了,不會有什麼危險的。”
流川鋒吁了口氣,繃得緊緊的身軀開始有些放鬆。
“小燦一直是個好孩子,很正直,很會照顧周圍的人。”裴聖宇道:“當年那件事我們並不知道具體情況,但也能猜個大概。我們是鄰居,小學四五年級起,她家的爭吵聲就不斷。她爸爸老是酗酒,一喝醉酒胡亂打人,她們經常來我家避難。直到初二,小燦的媽媽不堪忍受,留下份離婚協議書就離家出走了。過了一年終於才和她爸爸離婚,然後就出了事。”
“從小到大,有什麼事她都會對我說。但就這一次,因爲要準備手術,我一直在醫院,沒能跟在她身邊。”裴聖宇心臟的痛楚一點點的擴大,就錯過了這一次,結果讓他幾乎失去了她。
……
“後來,小燦的媽媽就無奈的跟着那個男人走了,小燦再也沒去見過她。那時我也正要做手術,她就天天在病牀陪我,直到手術前夕,醫生爲了讓我有好的狀態,讓我靜養謝絕訪客。”裴聖宇頓了頓,他以爲一切都過去了,什麼都會好的,等他手術成功身體好了就有力量來守護她了。可是……
等心臟的劇痛緩和了他才又接着說道:“等手術做完,身體恢復,已經是半個月以後的事情了。等我終於能健康的生活時,她卻在我們生活中消失了。沒去上被錄取的一中,把自家的房子長租了出去,消失得徹底。”
“如果說爲了躲避媒體的追蹤,自從她媽媽回來時就已經動用人力壓制了那起事件的後續報道。也不知道緣由,她就那樣一聲不響的走了,不但離開了她媽媽,也拋棄了我們。一直到現在,我們才又見到她。”
裴聖宇凝視着對面挺拔出衆的男子。
再見面時,她的名字已和對面這個傢伙緊緊地纏繞在一起。
縱使是校報上誇大的緋聞,但,他知道,有什麼已經不一樣了。
“我知道的就這麼多,好了,我該回去上課了。”
裴聖宇優雅的起身。
“別忘了結帳哦!”
……
“那些事情,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了麼?那天,我出了咖啡廳並沒有走,我看着你在哪裡呆呆的坐着,就像一個雕像一樣。”裴聖宇說着看向白御堂,風再度吹拂着他的衣衫,背後是照耀着暖陽的天幕,看上去他有種振翅欲飛的出塵感覺。
“如今你再度作出同樣的事情,你不怕真的無法挽回,真的失去她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