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有了希望,所以等待,才顯得分外煎熬!正像長途火車旅行的最後半個小時,雖然已經看到家鄉的模樣,但是每分每秒都過得如坐鍼氈,火急火燎!
布拉德等人和諦聽現在的情況就是這樣!
明明知道德庫拉父子就在那個地方搞鬼,但偏偏就沒有辦法冒進,只能耐住性子按兵不動地等待……這種感覺,非但讓人焦躁難耐,而且還心癢無比!所謂的“度日如年”,現在用“度秒如年”來替代,好像還更爲恰當一點!
又是半天的等待……
雖然比起之前諦聽在那裡埋伏的時間來說,這半天並不算什麼,可是對於已經錯過小德庫拉身影的衆人來說,這半天確實非常煎熬!
好不容易諦聽那邊又傳回消息來,可是據它所說,那並不是德庫拉父子露面的好消息,反而是一個讓人意外的展開!
“它說,現在有很多人被押解着往那個地方走去了!”
布拉德這次學乖了,當諦聽傳來消息的時候,先不動聲色地要休波特把結界搞定了,再走到窗前,看着窗外依稀破曉的晨光,背對着酣眠的王小二一家人,將諦聽看到的畫面儘量詳盡地描述出來!
而其他人,經過了這一夜的等待,那真是半點倦意也無!聽着布拉德的描述,他們紛紛走到窗邊,看向魔殿的方向,在腦海中勾勒着現在正在那裡發生的畫面!
在依稀的晨光中,幾百名睡眼惺忪,步履凌亂的男女老少,被足有百十名衣着鮮明神情嚴肅的士兵“引領”着,向着這個地方行來!
這些人大概是從酣眠中被強行叫醒的吧,雖然在魔殿中被如此多的士兵看管着,使得他們不敢大聲喧譁抱怨,可是從這些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眼神中,任何人都能看出那份緊張、畏懼和惶恐!
他們的衣着十分樸實,他們的年齡層相差很大,他們看上去皮膚粗糙體格健壯,他們……應該就是和王小二一樣的遠鄉村民!
眼看着與其說是引領,不如說是押解的士兵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冷峻,有些敏感的小孩,似乎已經覺察到某種不妙,開始泫然欲泣了!
而那些牽着抱着孩子的婦女、老人們,似乎也對現在自己的處境相當畏懼,以至於他們的腳步變得分外沉重,漸漸地,便落在了隊伍的最後面!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這幾百位村民以及士兵,已經漸漸走到了諦聽頗爲忌諱的那個,佈滿了禁制和警報系統的地域!
布拉德他們聽到此節,心裡也非常緊張——按理說這麼多人要進入這個地區,一定是要先把那些禁制解除才行,要不然震天的警報聲不說響徹半個魔都城,也會讓設下禁制的那個傢伙被煩擾個精神崩潰!而這個短暫的時間,也正是諦聽潛入裡面一窺究竟的最好時機!
“做好準備,跟着走在隊伍中間的人準備潛入!”
布拉德喃喃地對諦聽吩咐着,眼睛看向虛無的遠方,心裡有種莫名的悸動,不知是在爲諦聽擔心,還是對於那些村民接下來的際遇有某種不詳的預感!
衆人聽到布拉德的低語,心裡同時出現了這樣一個場景!
諦聽這隻小白狗,在朦朧的晨光中,化作一道白影,和那些村民們一起混入了那個他們曾經生活過,現在又被德庫拉父子搞得烏煙瘴氣的地方!瀰漫的血腥氣息被盪滌一空,而那隱藏在迷霧中的真相,也漸漸露出了端倪……
可惜,從未保佑過布拉德的魔神,這次也毫不例外地沒有眷顧他的希冀!
沒人聽到布拉德腦中諦聽彙報的聲音,但他們單單看到少年臉色一僵,眼中的光芒也隨之黯淡了一瞬的樣子,就已經知道此計又是不成了!只是,這麼多人馬亂哄哄地往裡面走,不論是那些禁制還是報警設施,都不可能捕捉到諦聽的速度啊……莫非,其中又有別的蹊蹺?
夏緋第一個沉不住氣,拉着布拉德的衣角,把心中的疑問盡數相問!大概在她的心裡,布拉德是絕對不會敷衍她,也不會嫌她笨拙、或者不識時機的人吧!
果然,布拉德雖然臉上掛着苦笑,但對於夏緋的疑問,倒也沒有推脫!他下意識地摩挲了幾下少女的短髮,轉而將其中關節一一道來!
“我失算了!他們並沒有進去那個地方!”
布拉德撇着嘴角苦笑着,道:“我完全沒想到,這些神神秘秘的傢伙,居然有這麼大的手筆,竟然佈置了一個靠魔紋石驅動的傳送法陣,把那些兵士和村民全都傳送走了!”
“可是……諦聽難道沒有跟着進到傳送法陣裡面麼?”
“它倒是想!可是一來諦聽沒有防備着他們有此一招,二來,這個傳送法陣好像有些蹊蹺,那些被傳送的人在消失之前,都被不知從哪裡來的紅光探照了一瞬,很有可能是在識別身份!”
“你是說……幾百個人,包括士兵在內,逐個掃描?”
“多半就是這樣了!”
布拉德喟然長嘆,道:“諦聽可能是不太熟悉魔法吧,描繪起那個場景來,頗有些不知所謂,但起碼的警戒心還是有的……所以我才說他們手筆好大,這樣的傳送陣,居然是由領頭士兵手中的鍊金設備引發的一次性魔法,消耗絕對驚人!而目的嘛……僅僅是將幾百人傳送到近在咫尺的地方,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衆人聞言都十分驚訝,不覺陷入了深思之中!
事實上,除了梅魯之外,在場諸人都對魔界的資源狀況頗有認知:魔紋石作爲不可再生魔法資源,價值嘛雖然說不上是有市無價,但絕對堪比鑽石的數倍!
如果單單是昂貴也就罷了,可是能夠用在鍊金設備上的高強度便於攜帶,並且用於傳送的魔紋石,還得是布拉德當初用來和夏緋定親的那種紅色的魔紋石才行!
想想看,堂堂魔族的小王子,從小到大佩戴的愛物,用來定親的珍玩,那不用說你也知道肯定價值不菲!
而這樣珍貴的東西居然僅僅用來監察和傳送幾百人,進入50米開外的地方而已,那不止是大手大腳,簡直可以稱之爲敗家子了!剛剛登上魔王之位就這樣的揮霍無度,德庫拉父子難道是隻是想幹一錘子買賣而已麼?!
無論是聰明如布拉德和費納斯,還是老謀深算如老懞卡,或者像是裘金夏緋這樣簡單直接的傢伙,想到德庫拉父子這樣滴水不漏的揮霍佈置,都覺得事情的嚴重程度遠遠超過他們的想象!
而隨之傳送回來的諦聽的話,更讓他們的擔憂雪上加霜,使得布拉德等人恨不得肋下生雙翼,迅速抵達那個地方親自一探究竟!
“父親……”
布拉德臉色變得極差,話聲中竟帶了幾分悽切之意,道:“諦聽說……剛纔它趕不及混進隊伍裡,只將自己的一絲精神力附着在一個小孩,和一個兵士的身上……而現在……”
“現在怎麼了!”
老魔王情知不妙,怒目圓睜地問道。
“現在……那兩絲精神力已經不存在了……”
“你是說……”
“那個小孩……還有那個兵士……已經全部死亡了!”
布拉德艱難地說出這個事實,似乎用了極大的力量一般,面色變得極爲蒼白,嘴脣也在微微地翕動,看上去頗爲憔悴!
再看老魔王和其他人,也一樣好像收了很大的打擊一般,臉上的神情混合着驚訝和悲切,而呆呆站立的身影看上去特別無助!
那些村民……那些男人女人,老人和孩童,還有那些看管着他們的兵士……竟然都,死了!!
衆人似乎已經嗅到那諦聽所說的血腥氣息,就這樣從意念中竄了出來,若有似無地縈繞在鼻端!
雖然早有預感,但他們一直不敢,也不肯相信的事實就這樣出現在眼前耳邊,要衆人不得不信!
血腥的味道如此濃重,那是魔都的居民的鮮血,也是被騙來的無數偏遠村民的鮮血,更是那些自始至終相信着新魔王,併爲其效忠的兵士的鮮血!
怪不得魔都原來的居民都不見了,任他們的家園被毀成這樣,那繁華的商業大道,五顏六色的魔法霓虹都被一座座臨時改建的囹圄所取代!
怪不得現在的這些兵士如此面生,對於魔都現在的狀況也一無所知,甚至在諦聽的探查下也完全沒有這方面的訊息收穫!
怪不得他們沒有選擇更聰明也更有反抗力的大城市居民,反而“邀請”了這些偏遠山區的村民,哄騙他們一個生病的孩童都不許留下,千里奔襲背井離鄉來到這裡!
他們所面臨的,竟然都是赤裸裸的殺戮!
殺戮,與他們是否支持德庫拉的統治無關;鮮血,也與他們所推動的,面向人類社會的戰爭無關!
德庫拉父子高高地舉起屠刀,竟然是對着魔界最無還手之力,最對他們沒有威脅,也最不會防備他們這些人上人的無辜民衆,以及那些忠誠的士兵!
以上這一切的一切,使得布拉德等人震驚了,無語了,憤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