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感覺有陰茅

溼林鎮,這是位於格里高爾城東邊的一個小鎮,再往前三百里就是白樟行省的邊界,過了省界,就到了王都所在的紫羽花行省。

拉塞斯是弗利嘉大陸上四大人類王國之一,弗利嘉雖比不上百族林立、薩滿橫行的亞伯拉罕大陸那般的荒蠻神秘,但弗利嘉也由許多種族共分,人類只是其中一個統治者。

在午夜之前,兩人總算趕到了溼林鎮。

茂密的榕樹林如一個口袋,將鎮子裝在其中,此地空氣溼潤,天氣潮溼,樹葉間常常凝結着露水。

來到溼林鎮時,天空飄着小雨,趕到旅店已經全身溼透,用兩百貝納斯租了兩個房間,戰鬥後的疲憊讓伊沃睏意橫生,佈置了幾個簡單陷阱,撐不住困頓,倒頭就睡。

雖然疲勞,但多年養成的習慣,依舊讓他準時在清晨醒來。

窗外的天空有些昏暝,雲層灰霾暗淡,孕育着雨水,伊沃在窗臺上摸到了一手水漬,今日又要下雨,會平添不少趕路的麻煩。

經過昨日突如其來的襲殺,娜菲心中有事,見面僅僅點頭作爲招呼,伊沃知道她在心裡揣測敵人,但伊沃自身並不在意,敵人總歸不可能是衝他來的,說句實話,他就是從山裡出來的野小子,誰認得他呀,更別說大到要奪命的仇怨。

來到旅館餐廳,已有不少人在吃早餐,溼林鎮是一個交通樞紐,東來西去總要經過此地,在座有行腳商人,有冒險者,有過路旅人,也有吟遊詩人,還有落魄的傭兵,龍蛇混雜。

尋了一張不起眼的桌子坐下,兩人默默吃着粗食,小旅館的菜式大衆化,無非就是黑麥麪包、山羊奶酪、梅子餡餅、熱牛奶、啤酒這麼幾種,若是捨得多給幾十貝納斯,廚師纔會專門做些好的。

沉默吃着飯,隔壁一隊商人討論的言語卻出現了他們所在意的事情。

“你們聽說了嗎,拉塞斯的侯爵家族,林徹斯家的大小姐,昨日離開格里高爾城後便失去了消息,傳言說是讓強盜劫持走了。”

“這麼說來,昨天來時經過了一處戰場,有十幾具燒焦的屍體,還有遺棄的馬車,上面刻着林徹斯家族徽記,那應該就是事發的地方。”

“真是奇怪,哪一夥強盜會找死去惹侯爵家族,格里高爾城城主一定會派出衛兵,徹底清除周遭的強盜團。”

“不知道綁匪是爲了贖金,還是別有什麼目的,要知道那些貴族就喜歡互相算計。”

“哼,別的不說,這貴族大小姐免不了苦頭,強盜基本都是男人,不管林徹斯家族是把大小姐贖回來或搶回來,最後都一定遲了。”

伊沃神色古怪,昨夜發生的事今早就有傳聞,這謠言散播得也太刻意了,不過目的是什麼?

娜菲眉頭微蹙,看錶情也是很糾結疑惑。

餐廳中不少傭兵聞言,紛紛上來詢問,也有幾桌今早到來的旅人證實了傳言,聲稱途徑了昨夜的戰場,一個個傭兵坐不住了,紛紛結賬離開,去碰運氣尋找娜菲大小姐的“下落”,傭兵除了接受僱傭外,遇到有大利潤可圖的事件,也不會吝嗇自己的主動,畢竟“侯爵家族的長女”的分量能換來半輩子不愁吃喝的酬勞。

伊沃和娜菲對視一眼,知道大廳不是說事的地方,結了飯錢,兩人回到房間相對而坐,各自陷入思索。

伊沃手指敲打着桌子,問道:“你猜敵人是什麼人?”

娜菲蹙眉思索。

伊沃自顧自道:“我想了一會,會算計你的大概只有三方勢力,林徹斯家族,這個很好理解,無非是某位族人的妒忌或是對權力的熱衷;二是仇敵,可能是你結下的仇敵,也有可能是你家族的敵人;第三嘛,就是想渾水摸魚的傢伙,你覺得會是誰?”

娜菲似乎沒想到伊沃思路這麼清晰,沉吟了一會才道:“不可能是我家裡的人,我是長女,很快就要和戈爾德家族聯姻,家族的權力不會落在我手上,而且這個聯姻對家族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家裡人和我的感情也沒有這麼淡漠,不可能是家族的人。”

伊沃臉色平靜,反正他對娜菲家庭不瞭解,保留意見。

“第二個很有可能,林徹斯即將與戈爾德聯姻,家族政敵自然坐不住。”

伊沃點頭:“雖然我不瞭解拉塞斯的政治和貴族,但如果拉塞斯的貴族鬥爭只有這點程度,那我真是由衷地高興,所以必定有後續的陰謀。”

娜菲不解:“高興?”

伊沃:“嗯,高興我的智商夠用。”

當然伊沃也就是說笑,他雖然有着穿越者的驕傲,但絕不會小看任何一個人,大家都是一個腦袋兩個肩膀,支撐着貴族地位的當然不是貴族中的無能之輩,在良好教育條件的培養下,大部分貴族都是高於平民的精英,這是毋庸置疑的。貴族不好對付,伊沃不會妄自尊大,也不會妄自菲薄。

“至於渾水摸魚的人……”娜菲苦惱地皺着眉頭:“我想不到。”

只有先回到娜菲的家族,纔有足夠的情報能推理。

伊沃看向窗外,暴雨傾盆,穿林打葉,屋檐水落如簾,天色昏暗,雲層中墨色濃重,他眼中閃過一絲不安,這樣大的暴雨很難在野外行走,看來要被困在溼林鎮一段時間了。

在溼林鎮等了兩天,暴雨漸緩,旅館中的話題逐漸聚焦在了林徹斯家族大小姐失蹤事件上,沸沸揚揚,伊沃知道是有心人故意散播,溼林鎮周圍多出了很多冒險小隊和傭兵,爲傳言而來,冒雨搜索。

傳言甚囂塵上,各種版本都出現,有人說娜菲被人拋屍野外,有人說被作爲籌碼向林徹斯家族換取贖金,有人說是貴族間的傾軋算計,還有最無語的版本,認爲娜菲大小姐爲愛私奔。

但最惹人注意的消息只有一個,林徹斯家族已經知曉此事,派出大量家族護衛、扈從,沿路地毯式搜尋,並且剿滅強盜團,然而傳言中沒有提到綁架娜菲的強盜是什麼來路,傭兵們只能碰運氣。

待在房裡,伊沃又進行了一次失敗的冥想,拿出斷裂的黃水晶戒指把玩,這兩天只有一個好消息,那就是德馬西亞醒了。

德馬西亞已經知曉伊沃的冥想情況,肯定了伊沃的猜想,無法冥想的緣由是擬形者的血脈詛咒。

冥想是提煉法力、磨礪精神力的法師修行,但精神力的提升就像是磨刀,提煉法力就是磨刀石,不提煉法力,就無法鍛鍊精神力。

德馬西亞發覺伊沃本身的精神力詭異地凝實龐大,在他的腦域深處,精神力化作鎖鏈,保護着所有記憶,連惡魔領主也無法看破。

伊沃把精神力龐大歸咎於穿越的原因,然而德馬西亞隱隱感覺到伊沃被封鎖的那部分腦域中,似乎蘊藏着某種存在,那種感覺不像是單純的記憶,更像具有生命的東西。

在伊沃的腦域深處,似乎住着……另一個靈魂。

但德馬西亞並不能肯定自己的感覺,所以隱瞞了他的懷疑。

樓下來了一隊溼林鎮衛兵,在旅館的懸賞欄上張貼了幾張新的懸賞佈告。

每個地區都有懸賞的罪犯,每個旅館門口都要佈置一個懸賞欄,讓過路的旅人方便查看。

伊沃有些不詳的預感,披上兜帽擋雨,來到懸賞欄前,擠進人羣,細細閱讀。

溼林鎮是交通樞紐,懸賞單非常多,大多數都是逃犯,懸賞不過幾千貝納斯,高居榜首的是附近一夥強盜團或盜賊團的團長,最高的是五萬貝納斯。

然而在強盜團長之上,是一張新的懸賞單,懸賞金……三十萬貝納斯!

貝納斯是這個世界的通用貨幣,分爲七種面額,一、五、十、五十、一百、五百、一千,都是錢幣樣式。十面額貝納斯以下鍍銅,五十、一百面額鍍銀,最高兩種面額鍍金。

雖然黑夜年代是所有種族的噩夢,但也完成了一個影響後世的重大成就,就是統一度量衡,貨幣一致換成貝納斯,後來的神眷歷和現在的榮耀歷也因此受益,商業的發展獲得了便利。

貝納斯由一種特殊礦物製造,礦脈被所有國家政權牢牢把握,不允許任何人以任何理由私有,不同國家的貝納斯雕刻不同的花紋,例如拉塞斯王國發行的貝納斯錢幣雕着開國國王的頭像,雖然貝納斯有很多幣種,但換算比例是同樣的一比一。

貝納斯的製造工藝十分複雜,還有八塔巫師和教庭的秘密技術支持,製造僞幣幾乎不可行。

三十萬貝納斯,可以在格里高爾城郊外買下一個小農場,再僱傭好幾個僕人,過上農場主的悠閒生活,一般的流匪、盜賊的懸賞不會超過十萬,成規模的盜賊團、強盜團也只是二三十萬懸賞。

看見懸賞圖像的一瞬間,伊沃一臉難以置信。

白色寸頭,眼瞳一藍一紅,兩頰六道須紋,如貓如虎,這不就是自己?!

懸賞單上面寫道:“此人是綁架林徹斯家族大小姐的匪徒,窮兇極惡,林徹斯家族昭告拉塞斯王國內所有傭兵、冒險者,追殺綁匪,解救娜菲·林徹斯小姐,時間無限期,三天之內成功,追加二十萬貝納斯,七天之內成功,追加十萬貝納斯……”

伊沃眯起眼,內心波瀾大起,他不明白懸賞者怎麼能知道他的長相,還有爲什麼篤定綁匪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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