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吳老三痛罵的聲音,夏末知道自己這一吐是因禍得福了。
車子已經停下,車門哐光拉得一陣響,有明亮的光線透過黑布,夏末努力睜開眼睛想透過黑布想出些什麼,但除了零星的光之外什麼也看不到。吳老三和兩個同夥都已經下了車,其中一人特別憤怒的聲音響起,“媽的,臭死了,三哥,這臭娘們兒盡給我們找麻煩,依老子的脾氣非得狠揍她一頓!”
“錢不想要了是吧?想要錢就給老子閉嘴!”吳老三厲喝的聲音傳來,抱怨的人就噤了聲,去收拾着夏末吐得滿車都是的污穢物。
夏末經過剛纔一路的顛簸確實有些疲累,眼下心裡又難受得緊,卻又不敢鬆懈,趁着車子停下的時候,她說:“你們把我賣給別人,頂多也就只有幾萬塊,如果你們放了我,我給你們一人二十萬,而且不再追究這件事,或者,你們要是覺得二十萬太少,還可以繼續商量。”
“閉嘴!”
吳老三一聲斥責,衝過來揚起手就狠狠打在夏末臉上,本就失去方向感且頭暈沉重的夏末突然被打,只覺得身體輕飄飄的,然後便失去知覺往旁邊倒去。吳坳三身後的兩個人看夏末倒了,還以爲她是裝的,上前推搡她兩把,夏末一點反應都不有,老六慌了神,“三哥,該不會把她打死了吧?要是鬧出人命那事兒可就大了!”
“哪那麼容易死?”吳老三伸手探了探夏末的鼻息,確定她還有呼吸,“暈了更好,省得一路上聽她廢話,趕緊上車,別耽誤時間,接下來都走小路,趁早把她送到買家那裡,咱們哥幾個還有大事要做!”
幾個人利索的上了車,車子再次在濘泥小路上慢慢開着,老六瞥一眼昏迷的夏末,看向吳老三時臉上露出討好的笑,“三哥,要是這事兒辦成了咱們哥幾個真的都能成百萬富翁?”想到吳老三許諾給他們的話,老六就一臉一興奮。
吳老三不屑地點燃一支菸,“只要你們跟着我幹,保證你們賺大錢!”
“三哥,你得到貴人得點,以後有什麼時候可千萬想着咱們點,只要是三哥的事,那就是咱們兄弟的事,爲了三哥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老六拍起馬屁來也不含糊,不過,他也有他的擔憂,轉而,他又問:“三哥,我多問一句,那個貴人靠譜嗎?別到時候咱們替他把事辦好了,分錢的時候又一腳把我們給踢開,那我們可就得不償失了!”
吳老三不以爲意的說:“他不敢,他要是敢不給老子錢,老子就把他女兒的名聲搞臭,看他是要臉還是要錢!”
老六嘿嘿地笑,“那些有錢人把臉看得比錢還重要,有了三哥這句話,咱們就踏實了。”
吳老三和他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卻絲毫沒注意到被打暈的夏末其實並沒有暈,她只是借勢故作暈倒,以便從他們的對話中聽出些許端倪。而現在夏末聽了吳老三和老六的對話,已經能肯定吳老三所遇到的貴人就是宮清城的二叔宮遙。季曉雨和吳老三一起生活了好幾年,或許她有什麼把柄在吳老三手上,吳老三以此作爲威脅讓宮遙幫他來對付她,夏末思來想去,就只有這一個可能。
宮遙對江城很熟悉,如果有他的參與將她神不知鬼不覺是有可能的,只不過,宮遙已經過着隱居般的日子很久了,他的事情一向都是宮清城打理的,而且,他還身患殘疾,就算有他的加入也幫不了吳老三太大的忙,那麼,這其中還有什麼是她不知道的嗎?
而麪包車已經離江城越來越遠,夏末的心裡也越來越不安,吳老三的警惕性太強,有他們看着她,她根本沒有辦法從半途逃脫,那麼,就只能再找機會逃走了。只是,吳老三如此迅速的將她轉移出江城,她真怕宮清城找不到她,而且,豆豆該怎麼辦?想到這些,夏末心裡不由得泛出濃濃的酸楚意味,卻什麼也不能動,甚至連大氣也不敢出,生怕驚動了吳老三和他手下的人。
宮清城派人幾乎把整個江城都翻了個底朝天,眼看着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警察方面展開了地毯式的搜索追蹤,老張派出去的人也不放過任何地方的四處搜尋,但還是徒勞無獲,宮清城急火攻心,整個人處於隨時要爆發的狀態。
原以爲吳老三設計綁走夏末是爲了錢,可是吳老三並沒有打電話來敲詐勒索,警方在調取監控之後也並沒有發現吳老三的身影,看來他在逃跑之前做了僞裝措施,而且車禍發生地點雖然有攝像監控,可當時情況混亂人多車多,夏末是被哪輛車截走的也無法分辨,一時間線索中斷,警察方面也有束手無策之感。
老張的人又何嘗不是像迷途蒼蠅一樣呢?
江城這偌大的城市,若是藏了一個人,在毫無線索的情況下找到簡直如同大海撈針,儘管大家都盡心盡力去找,但他們根本連正確的方位都不知道,只能毫無頭緒的橫衝直撞,而最後的結果,只能是無功而返。
宮家大宅裡,宮家二老已經知道夏末失蹤的消息了,距離夏末和宮清城雙雙被綁架並沒有過去太久,宮家二老一聽說夏末的事,已是心有餘悸擔心得坐立難安,宮清城回到大宅時,阮麗萍就迎上來焦急地問:“清城,找到夏末沒有?”
宮清城搖搖頭,臉上現出頹喪之感,“還沒有。”
“怎麼會這樣呢?究竟是什麼人帶走了夏末?如果對方要錢,那給他們錢就行了,千萬要把夏末救回來,豆豆不能沒有媽媽!”
宮清城聽到她這番話,心裡五味雜陳百般不是滋味。
他知道,他的父母是真心接受了夏末,他們被夏末的寬容善良所感動,他們認了夏末這個兒媳婦,所以現在她失蹤了他們纔會這麼着急。看到父母的反應,宮清城握了握阮麗萍的手,臉上露出堅定之色,“媽,您放心,我一定會把夏末救回來的。”
宮銳在一旁說:“綁匪打電話了沒有,他們要多少錢,我們馬上準備。”
宮清城凝眸片刻,說:“這一次,恐怕不是錢能夠解決的。”如果吳老三想通過夏末來敲詐勒索,早就應該打電話過來了,可是吳老三遲遲沒打電話,那麼就只有一種可能,他不要錢,他要的,就是要把夏末帶走。
宮銳一聽倒不明白了,“難道夏末與人結怨了?”
宮清城搖搖頭,想到自己之前把吳老三打得慘不忍睹的模樣,說:“對方有可能是衝着我來的,不過……也不是沒有其他的可能。”
“那現在該怎麼辦,難道就只能等着警方那邊破案?”
警方破案是需要時間的,如果在這段時間裡夏末出了什麼意外怎麼辦?不是他們不相信警方,實在是現在的歹徒太過窮兇極惡,夏末又是個女人,如果歹徒要對她做什麼侮辱她的事又該怎麼辦?
宮家二老齊刷刷地望着宮清城,他們真是不明白,那些居心叵測的歹徒爲什麼一次次要針對宮家的人呢?他們宮家平日裡也是樂善好施之家,近段時間卻連番遭遇意外,阮麗萍想着要是夏末回來了要和她一起去還個願才行。
宮清城看着宮家二老擔憂的模樣,說:“豆豆呢?”
“這孩子剛纔都吵着要媽媽呢,這會兒張嫂給她衝了牛奶帶去睡了,清城,趕緊把夏末找回來,她是我們家的好兒媳婦,千萬不能出事,知道嗎?”阮麗萍語重心長地說,其實,在她心裡,她真的對夏末沒有任何成見了,這些日子以來,她真的覺得夏末是個大度又善良的女人,她的兒子能娶到這麼好的女人,真的是清城的福份。
宮清城神情堅定地點頭,“夏末一定會回來的,只是這段時間豆豆就留在這邊吧,你們二老多費些心,把豆豆照顧好。”
“豆豆是我們的孫女,我們一定把她照顧得妥妥當當的,你全心全意去找夏末,別擔心我們和豆豆。”
宮清城趁着豆豆睡着之時悄地聲息的去看了看她,豆豆睡得正香,小小的人兒絲毫不知大人世界裡的兇險,睡得異常安穩香甜。宮清城親了親她的小臉蛋,輕撫着她的小手,眼眸裡流轉着依依不捨之情,卻只能再次親了親她的手,躡手躡腳的離開了房間。他不敢把豆豆吵醒,不敢看到豆豆哭喊着要媽媽的畫面,那畫面太過殘忍,他害怕他會崩潰……
是的,他害怕,前所未有的害怕。
以前和夏末一起經歷生死的時候,他連一絲一毫的懼怕感都沒有,因爲她在身邊,他們一起面對一切,無論是生還是死他們都會在一起,所以他無所畏懼。可是這一次不一樣,夏末突然間就這麼消失了,不知所蹤,吳老三那樣一個無恥之徒比沐劍晨更危險,他會對夏末做出什麼事?他真的不敢想象。
宮清城的心就像懸浮在半空中一樣,飄零無依,彷徨不知所措。
離開宮家大宅,坐進車裡時,宮清城打了餘正的電話,聲音低沉,帶着一抹極力壓抑的憤怒之感,“事情進行得怎麼樣了?”
餘正恭敬地回:“都依照宮先生的吩咐辦妥了。”
“沒有打草驚蛇吧?”
“我安排的人絕對可靠,宮先生請放心,一切都是在暗中進行,沒有驚動任何人。”
宮清城聲音依舊低沉,“嗯,這件事你親自跟進,有什麼異常情況馬上通知我,對了,夏末那邊的消息有什麼進展?”
“警方那邊還是沒什麼線索,不過老張那邊已經有些頭緒了,據他所說夏小姐現在已經被帶離江城了,老張正在順藤摸瓜做進一步追查。”
“好,讓他繼續跟進,我現在回公司,讓敬天準備好。”
掛了電話,宮清城的臉色更爲陰鬱了。
就在夏末失蹤後沒多久,張敬天給他的消息簡直如晴天霹靂一般,宮清城做夢也沒想到他一向敬重有加的二叔竟然會是他一直以來的敵人,原來,他從來都是被矇在鼓裡的那一個。雖然如此,他卻不是坐以待斃的人,他宮清城這麼久以來還沒有解決不了的事,哪怕是最爲親近的人,他也絕不會手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