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第一次見宮清城父親,雖然之前在阮麗萍那裡受到排擠,但她希望能在他父親這裡挽回一點形象分,便乖巧的說:“伯父您好,早就聽說過您在商場上的傳奇事蹟,今天有幸見到您,深感榮幸。”
宮銳只是淡淡地說:“嗯,吃飯吧。”
夏末的滿腔熱情和討好遭到冷遇,不免有些失落,宮清城適時的牽着她,給她一抹鼓勵的笑,她不禁也對他笑了。
是的,她不能在一開始就被打敗。
一家人坐在餐桌前,阮麗萍看着宮清城給夏末夾菜,對她體貼溫柔,心裡的怒火終於壓抑不住,不禁說道:“夏小姐,聽說你和沐劍晨相識短短時間就訂了婚,然後又突然間分了手和我兒子在一起,我想問問夏小姐,對你來說,感情就是兒戲嗎?”
她陰陽怪氣的聲音讓用餐的氣氛尷尬到冰點。
夏末一愣,看了宮清城一眼,便說:“那次訂婚是我很不成熟的選擇,後來我認識到我和他的矛盾和分歧很多,所以選擇了分開。”她原本就預料到她和沐劍晨的關係會被當成話題來說,只是她沒想到這麼快,看來,阮麗萍已經對她做了一番調查。
“我怎麼覺得,夏小姐是因爲揀到了最高的高枝來攀附,所以才毀婚的呢?”
夏末不自覺的自像宮銳,阮麗萍的話已經很過份,可宮銳並沒有任何反應,只是兀自吃飯,夏末這才明白,無論阮麗萍怎麼羞辱她,宮銳都是不會開口維護的了。因爲,宮銳和阮麗萍一樣討厭她,不願意她成爲宮清城的另一半。
她垂了垂眸,擡眼對上阮麗萍凌厲的眼神:“伯母,您誤會我了,我和清城的相識只是偶然。”
“偶然還是有心機的安排,只有夏小姐自己知道了。”
“伯母,請您相信我。”
“夏小姐應該知道我們家清城和安家的千金綠真有婚約了,如果我是你,我就會選擇知難而退,我們宮家,可不是像你這樣的人高攀得起的。”
阮麗萍的咄咄逼人讓夏末有些支撐不住,此時宮清城突然開口說:“媽,少說兩句。”
阮麗萍眼眸一瞪,剛想發火,宮銳也適時說:“既然叫孩子回來,就安安靜靜的吃頓飯,有什麼事以後再討論。”
阮麗萍自然不想當着夏末的面和兒子起爭執,便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這頓飯,還沒吃就被氣飽了,但礙於兒子和丈夫的情面,阮麗萍愣是沒有率先離席。
而夏末呢,縱使宮清城把上好的菜夾給她,她仍然吃得索然無味如同嚼蠟。宮清城看着她被打擊得頹喪的神情,不禁在桌下握了握她的手,夏末轉頭看向他,愣是擠出了一抹堪堪的笑。
飯後宮銳把宮清城召進了書房,說是有事要談,夏末忐忑不安的坐在阮麗萍對面,大氣都不敢出。
才一進書房,宮銳就勃然大怒:“清城,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你是要氣死我嗎?”
宮清城則不以爲意,“爸,我說過,我不會和安綠真結婚。”
“那你就認定這個叫夏末的女人了?”
“這是我的私事,沒有拿出來討論的必要。”
“什麼叫你的私事?只要你一天是我宮銳的兒子,你的婚姻大事就不是你一個人的事!”宮銳只差沒氣得吐血了,他本以爲兒子和外面的那個女人只是逢場作戲,可今天他居然帶到他面前,他不得不承認讓阮麗萍去處理夏末是個錯誤了。
他還沒得及再說什麼,電話就響了起來,他接通電話問什麼事,在聽到電話那頭所傳來的消息後,他掛斷電話臉色陰沉得可怕,“你知道剛纔發生了什麼事嗎?城南那塊地的項目被人插了一腳,那個人的名字叫沐劍晨,如果沒有估計錯誤,你安叔叔兩天後就要和他簽約,這就是你想看到的結果嗎!”
對於這個變數,宮清城倒有些出乎意料。
沐劍晨怎麼會插手這個項目的?
他眉間緊擰,低聲說:“就算這個項目拿不下來被我們宮氏也沒什麼影響,我們宮家不是靠安家才能在商場上立足的!”
“你知道什麼!美國公司遭遇金融風暴虧損額足以讓宮家破產,如果這個項目拿不下來,宮氏集團就只能成爲歷史,你究竟明不明白!”宮銳憤怒地咆哮。
面對父親的厲聲斥責,宮清城震驚得不敢相信。
事實上,美國那邊的公司一直是由父親管理,他只是着手國內的事業,但是公司的帳目他可是一清二楚的,公司的年度報表顯示美國那邊的公司處於盈利狀態,怎麼可能會虧損如此巨大呢?難道……
宮清城驀地深吸一口氣。
他明白了,公司的資產負債表,利潤表以及現金流量表等等凡是與帳目有關的負責人都是父親的心腹,這些數字的背後隱藏着怎樣的秘密已經呼之欲出了。他神情凝重地看向父親,聲音裡滿是擔憂,“爸,您這麼做一旦被審查出來後果很嚴重,您沒有考慮過這會給您和公司帶來災難性的後果嗎?”
“可我不能眼睜睜看着我打拼了一輩子建立起來的集團走上破產的路,你知道那簡單的宮氏集團對我的意義有多大嗎?那是我一生的心血,是我們宮家的榮耀,是你不可推卸的責任!所以城南的項目你必須拿下,如果真的讓沐劍晨拿到手,公司就只能正式宣佈破產,清城,現在只有你能救公司,救我,救宮家了。”
宮銳從來沒有在宮清城面前如此低聲下氣過,此時的他用近乎哀求的眼神看着他,宮清城只覺得一向精神奕奕的父親怎麼突然間就老了呢?
他的心裡有默默的哀慟,於宮家的生死榮辱相比,他的執着未免顯得太過幼稚蒼白。
深吸一口氣,眼波里流轉着黑洞般的光,他輕聲道:“我知道了。”
宮銳或許想說些感謝的話,但他只是張了張嘴,宮清城就轉身離開,父子之間如同存在着一道巨大的鴻溝,讓從前的溫暖和親密都不復存在。有的,只是揮之不去的疏離感。宮銳只覺得心頭一涼,默然看着兒子離開的背影,臉上有幽浮的笑意掠過。
宮清城一言不發的離開宮家大宅,他的臉色鐵青,夏末意識到他情緒不對。
和他相處這段日子以來,她已經漸漸學會察顏觀色,知道他的臉色就是他的心情晴雨表。
他沒有叫她一起離開,她只能倉促的拿起包小跑着追出去,他已經坐在車裡,她跑至車邊,車門卻緊鎖,車窗降下時,他低聲說:“我有事先走,你自己打車回去。”
打車?
他明知道在這裡打到出租車就跟中彩票一樣難,他還叫她打車?
不過今天跟他回大宅本就是棋行險招,剛纔他大抵是被父親訓斥了所以心情低落,想來也是與她有關係的,所以她沒再說什麼,只是看着他離開。再說,走個一小時左右就能打到車了,她又不是千金小姐,一個小時的路程對她來說不算什麼。
只是,心情還是無端的失落。
她垂着頭懊喪地才走出幾步,就只聽得身後傳來喚她的聲音,“夏小姐,請留步。”
叫她的是大宅裡的管家,她轉頭問:“什麼事?”
管家說:“老爺要和夏小姐單獨談談。”
夏末似乎明白了什麼,便讓管家在前面帶路。
宮銳在庭院的休憩區坐着,遠遠看去,夏末只覺得那是個威懾力十足的老人,縱使他一句話都不說,夏末還是感覺到一陣懼意。
走近,她的聲音有些發虛:“伯父,您找我?”
宮銳手一揚,阻止了她的刻意討好,“伯父這個稱呼不敢當,夏小姐還是叫我宮董事長,請坐吧。”
夏末面色上掛不住,但還是在旁坐下。
宮銳也不拐彎抹角,直截了當的說:“夏小姐,你並不是我兒子最好的選擇。清城是我兒子,我很瞭解他,這麼久以來他一直很抗拒家裡爲他安排的婚事,是因爲他心裡有個人一直放不下。我們做父母的都希望能給他時間,讓他慢慢走出來,但很顯然,他選擇了一條極端的路去走。可是我們不能看着他一條路走到黑,所以,夏小姐,你必須離開清城。”
又是讓她離開宮清城,她明白,不能接受她的,不只宮母一個人。
“從你和清城過來,到他獨自離開,我相信夏小姐也能感受得到,清城所愛的人並不是你。不知道清城有沒有和夏小姐談過曉雨的事,曉雨雖然離開三年多了,但清城一直放不下她,這一點,你可知道?”
夏末從不知道宮清城心裡有一個刻骨銘心難忘的女人,而這個女人,叫曉雨。
她心裡莫名泛酸,她覺得宮清城對她或許只是剛開始有好感,可現在,突然知道他心中所愛另有她人,她難受得緊。不過面對宮銳,她不願意讓他看出她的卑怯,既然決定和宮清城好好相愛,她就必須拿出她的態度,不能被輕易打敗。
她對上宮銳冷冽的眸子,說:“我知道曉雨的事,清城已經從前一段感情走出來了,曉雨只是回憶,而我纔是他的未來。”
宮銳忽而失笑,他真不明白是誰給了她盲目的自信。
轉而,他說:“我知道清城母親給過你一筆錢,後來的結果鬧得不太愉快,這種事情我一向不太過問,不過夏小姐我希望你明白,清城身負整個公司的責任,他的婚姻從來都不由他自己作主。如果夏小姐認爲清城會捨棄整個集團於不顧而選擇你,你覺得,你值得他做如此大的犧牲嗎?”
夏末被逼得節節敗退,宮銳的強勢幾乎讓她沒有招架之力。
可是,她還是高昂着頭說:“也許現在的我不夠好,但我會努力,努力讓自己成爲優秀完美的女人,成爲能配得上清城的女人。伯父,希望您能和我一段時間,我會證明給你們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