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撞撞,那也撞撞,到處是一片黑糊糊的,走得很累我說:“小北要不休息一會吧,我挺累的了。”
他卻有點固執:“不行,起來走。”
“小北啊。”
“走。”
我只好又拖着他的衣角,繼續跟着他跌跌撞撞地走,終於走出了黑暗裡,那一片璀璨的光芒照得瞳孔都有些痛疼着。
我眯了眯,慢慢地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沒有小北,只有林夏那張焦急的臉,鬍子拉渣的,我手裡緊緊揪着的原來是被單。
竟然是夢一場啊,夢到了紀小北那個凶神惡煞的傢伙,你說帶我走,可是爲什麼我醒來卻是看不到你呢?
林夏沙啞地跟我說:“千尋,你差點就沒醒過來,嚇死我了。”
我笑笑,也不知我是怎麼了。
他取了水來用棉棒沾溼了在我的脣口上溼潤着:“千尋要再爭氣一點,醫生說寶寶七個月的時候就可以剖下來了,到時臍帶血可以治療你。”
“林夏,我可以活到寶寶七個月嗎?”
他使勁地點頭:“我說可以,就可以,陌千尋,沒有我的允許,你不可以帶走我的寶寶,你聽着,你答應過我你要聽我的話的。”
昏昏沉沉,歲月在流轉着,陌燕那裡誰去勸,誰去求也是無濟於事,她說不肯就不肯,這個也勉強不了。
用強的話,那有什麼意思義呢,活下去總是虧欠了她們母女的。
病情越發的惡化着,危險通知單也不知收到了多少張,張張都扔在廢紙縷裡。
不想去知道,不想去猜測,可每一次我醒來第一個看反的就是林夏,除了林夏還是林夏,他守在我的身邊哪也不去,什麼也不管了,別處得來骨髓這路子的機遇太小了,索性就好好地照顧着我,讓我堅挺下去用寶寶的臍帶血來救。
九月桂花香,模模糊糊回到了小時候,我睡在廳裡好冷啊,風吹得我直縮着,我擦擦眼睛起來看到到處都是血,爸爸媽媽也睡在牀上。
“媽媽。”我軟軟地叫:“爸爸,我也好睏。”
爬上牀要去和他們睡一塊兒,媽媽卻是睜開了眼睛柔柔看着我:“千尋。”
“媽媽我好睏。”
“寶貝,你現在也快要做媽媽了,要更堅強一點。”
“媽媽我真的好想睡啊,外面好冷。”
她就催我:“去外面吧,外面有太陽,你看桂花好看,你去採點桂花給媽媽做個糕點好不好?乖哦。”
“媽媽,我不要嘛。”我很任性地叫:“我要睡覺我要睡覺。”
“不要不乖哦。”
“討厭媽媽。”
“去外面,你聽,外面是誰在叫你了,快出去,外面暖和着呢,要睡也出去睡就好了。”
所以說我還是喜歡爸爸的嘛,只好強睜着眼皮子出去外面,院子旁邊的桂花樹開了好多好多的桂花,以前可是沒有這麼大的,現在枝丫長得可真多啊,一枝二枝,整整二十七枝。
我在樹下甜甜地笑,要是在這裡睡就很舒服了,還可以做個香甜的夢呢。
“啊。”我尖叫一聲,頭上讓一個娃娃砸中了,還是我小時候玩的木娃娃,媽媽站在窗口那兒看着我。
“媽媽你討厭啦,砸得我痛死了,我要告訴爸爸去。”
我再推門,也是推不開的了,擡頭看窗口,媽媽早已經不在,但是頭給砸痛了我也睡意無了。
林夏叫我,我應了一聲就跑。
跑出了大院就摔着了,再一擡眼看就是長大後林夏的樣子。
原來,我又在做夢了。
“千尋。”林夏執起我的手:“求求你不要再沉睡過去了,我怕。”
“林夏。”我低低地叫:“剛纔我做了個夢呢,好奇怪,我夢到我爸爸媽媽了,媽媽打我,哼,頭都痛了。”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他的淚在眼角里,悄悄地溼潤着。
“林夏,我怎麼動不了啊?”
他親了親我的手,告訴我:“傻瓜,你現在麻藥還沒有退。”
“怎麼了?林夏,我的孩子呢,你不要告訴我,孩子讓你們私下裡作主給……。”
“別激動,孩子好着,就是不足月在保溫箱裡,你看,這是我錄下來的,咱們的孩子就在這個箱子裡。”
一個攝影機放我眼前,他按下讓我看着。
小小的箱子裡,像貓一樣小的人。
“我賭了這一把,我賭羸了千尋,我們勝了天,你最危險的時候不能再等,就讓醫生馬上進行手術,孩子身體比較弱,臍帶血很成功地在你的身體裡融合了。”
“林夏,我倒底是睡了幾天了?”
“不多,十幾天而已。”
十幾天還不多啊,十幾天足可以發生很多很多的事了。我不知我什麼時候沉睡而不醒的。
他溫柔地笑,就那麼笑着,那種笑容仿若可以永恆而一樣。
“千尋,原諒我自作主張,簽了字把孩子先生下來,我怕來不及,我怕你不會再醒來。”
我想擡手把他落在額角處的那一縷發掃走,卻也是擡不起手,只能輕聲地說:“林夏,你現在真醜,太難看了。”
黑且不說,像熊貓一樣的眼圈,還鬍渣子都是。
他握住我的手放在下巴上,用鬍子扎着:“痛不痛?”
“沒有感覺。”
他就笑,溼熱的吻落在我的手背上:“千尋啊,千尋啊。”
我也輕輕地笑:“林夏,你該去睡一覺,再收拾一下你自已了。”
秦瑞抱着花進來,我看着他笑。
他把新鮮的花插在花瓶裡,把換下的花放出去。
林夏才說:“千尋,秦瑞來了,你也醒了我就放心去休息一會,要不然也怕到時照顧不過來。”
“林夏哥,你去休息會吧。”秦瑞坐下:“我會好好看着千尋的。”
“現在還是危險時期,你得仔細着點,如果有什麼不對,馬上通知醫生,我就在隔壁,你也可以過來叫我。”
“知曉了。”秦瑞應了一聲。
待到林夏離開,秦瑞才輕聲地跟我說:“林夏哥現在都是醫院爲家了,略略算了算,也是住了好幾個月,可是總是感覺,過了好幾年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