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讓她的心,猝然一痛。
她也想有自尊,只是……
她怎麼忍心,見發着高燒,身上的傷口讓他流盡鮮血。
“艾米說得沒錯,我沒用!竟然讓一個孕婦替我擦身,處理傷口……”
他沙啞的話語,低沉蒼涼,散發着怒意,他恨死自己現在渾身乏力,如果不是憑着一絲堅強的意志,或許他馬上就會倒下。
“滾,我不需要你替我擦身!”
驀然轉身,深邃的黑眸變得陌生而冰冷,眸光也鋒利了。
夏之彤起初一怔,然後眼眸就溼潤了。
“你就知道哭!我說你沒有自尊,你還這樣!”
他的責罵,字字如刀,剜在他的心上。
這個女人,明明身子虛弱地比自己好不到哪裡去,還要親自爲自己消毒傷口,而且那麼貼心細膩,她對他越是好,他越是無法斬斷對她如瘋狂藤蔓般滋生的愛。
“我的確是沒有自尊!”
夏之彤突然崩潰大哭,她受不了霍承希對她忽冷忽熱。
“我喜歡這樣,你管得着嗎!我不想你死掉是因爲救我,我不想揹負着一條人命過下半輩子!”
他望着她纖柔的身子,因爲哭泣而顫抖,好不容易狠下的心,又軟了。
夜色如此柔和,曖昧,細密綿綿……催化了他一直深埋在心底的某種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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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纔不像你,口是心非,我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我不忍心見你受傷,我不希望你將我忘記,更不希望……你對我總是莫名其妙的仇視,然後又像剛纔那樣,奮不顧身地救我,神情地注視我。我一直幻想你心裡是有我的,可是你的眼神,諱莫如深,怎麼都猜不透……我的心其實很亂……”
同樣的,他的心情,也很亂!
“當我走出霍家的那一刻,我就在想,我會不會再遇見你。又或許,我再一次遇見你,又是另一次傷害的循環。周而復始,我從希望到絕望,又是一場自欺欺人的獨角戲……我怕你至始至終,對我只是……”
驀然——
他的猿臂收得好緊,彷彿能將她那副小小的骨架都給碾碎,如果碎了也好,她就永遠地融在他的懷裡。
他的呼吸很急,很侷促,強大的心臟跳動聲,撞擊着她的心房,當她擡眸望入他深邃的眸子的那一刻,天上所有璀璨的星子,都落在他們的周圍一般,夏之彤感覺到一陣眩暈,因爲抱得太緊了嗎?還是……?
“這不只是一場戲……我對你,從來就不是一場戲……”
他喃喃着,眸光愈來愈深……
夏之彤感覺到一圈茫茫的光暈包圍着彼此,好不清晰的感覺,幸福中透着迷茫,是對他們未來的迷茫……
“你對我有過真心?你……愛過我嗎?”
她知道這個問題很愚蠢,可是鬼使神差地,她問出了口。
“這個問題,我無法回答。”
他的回答,讓她失望。
“我只知道,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驅使着我,靠近你……不願放開你……”
一直以來,他都藉口利用她而接近她,靠近她,卻不知道在第一眼見到她的時候,就註定了一輩子的吸引!
大手扣住她的身子,那灘如柔水般的溫軟。
沙啞的嗓音,溫和的眼神,一切美得不真實。
夏之彤笑了,那對淡淡的梨渦淪陷在他醉人的黑眸裡……
有人說,下雨天,所有的事,會記得更牢。
因爲,愛如細雨,滲入肌膚,骨髓……
他,永遠記住這一個瞬間,目光纏綿悱惻地融在了一起。
這夜,夢好長……
他的傷,似乎在不扎痛,抱住她,即是能撫平所有的傷痛。
……
“承希,如果……我是說如果你仍然是霍家的長子……沒有艾琳娜,沒有我和霍文軒這段錯誤的婚姻……也沒有懷上……這個令你不高興的孩子,我們只是平平凡凡地長大,相遇,然後結婚,現在的我們……會怎樣……”
他長長地嘆了口氣,高燒讓他的額頭滾燙如火,沙啞地笑着,“這個世界上,根本不存在如果,每一件事的發生,都有一系列的意外串聯起來。”
夏之彤剛想開口繼續問,他已經傳來沉沉的鼾聲……
很少見他睡得這麼沉,看來他真的是累了。
夏之彤望着天花板,回想他睡着前的那番話。
這個世界上,不存在如果,也不會給你後悔的機會。
或許,現在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暗暗地埋下某一個火苗,等待一個時刻,點燃……
爆發!
……
清晨,雨已經停了,鳥兒婉轉鳴叫,一縷淡淡的陽光繞在兩人緊貼的身子上,夏之彤感覺到天氣明顯比前幾天冷了,但是霍承希的身體很熱,寬大而有着讓人依賴的安全感。
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好像沒有昨晚那麼燙了。
呼……
他沒繼續發燒發下去,就好,夏之彤暗暗慶幸。
盯着他睡覺的模樣,夏之彤偷偷用手戳了他的鼻樑……
好俊挺的鼻子,怎麼可以那麼挺?他是被霍家抱錯的孩子,那麼他的生父生母是誰?一定很英俊美麗吧,否則怎麼會生出像霍承希這麼英俊的男人?
“看夠了沒?”
低啞的粗噶聲,傳入耳畔,夏之彤立刻縮回小手,忽然,那雙深如大海的眸子,璀璨如星,幽幽凝視着她。
“我不過……是看到你鼻子上有髒東西,才伸手去擦的……”
他低低一笑,什麼都沒說,就好像已經戳破她那個毫無信服力的理由。
夏之彤盯着他,見他忽然伸出手掌,修長的粗糲手指捏住她剛纔做壞事的那枚纖細手指,如蔥白般細膩,他的眸底浮現一抹魅惑的笑,對着她的手指邪惡地笑。
“哦?我倒要看看,我鼻子上有什麼髒東西,檢查一下你的手,是不是髒了?”
夏之彤綻開梨花般的笑容,他好似專注地檢查她的手指,一根又一根,粗粗的指腹遊過她每根手指,夏之彤感覺到觸電般的感覺從指尖流過……
緊接着,一陣溼潤自指尖傳來。
他含住她的手指,眸光沉醉……
“幹嘛吃我的手指……”
夏之彤尖叫,霍承希反身壓下,她掙扎了一下,他邪惡地笑着,舌尖愈加用力地勾顫住她的指尖。
絲……
怎麼被他親吻手指,都能變得這麼得……
見他黑眸愈加深沉,喉結滾動了一下,健碩的身軀滾燙如火,燒過她的全身,最讓她害怕的是,他的某種似在膨脹……
已經狂囂地抵住她的……
夏之彤呼吸變得緊緊的,“時間不早了,我們該起牀了,而且我今天預約了產檢……”
一提“產檢”兩字,霍承希眸光就如熄滅的燈火,驟然跌入了冰點。
他迅速起身,穿好衣服。
“霍承希,我等下出去後,你有什麼打算嗎?留在艾米家養傷?”
霍承希冷着臉,一直未語。
“我在這裡,等你!”
他深幽的黑眸裡閃過一絲微顫,雖然高燒退了一些,但是大腦劇痛如撕裂一般。
最近,他的頭一直莫名地脹痛,他沒有去醫院檢查,只是將該死的頭痛歸結於發燒的症狀。
夏之彤穿好衣服,取了一件外套,望着窗外明媚的陽光,笑着說,“那你就在這裡休息,我很快會和艾米回來的。”
她走到門口,不忘對霍承希露出淡淡的微笑,如清晨沾露的白色百合,她的笑,洗滌了他身體所有的痛。
霍承希出神地凝視着她,長而黑的墨發如瀑布般落下,淡眉若遠山,水眸似泉水般清醇柔媚,瓊鼻俏麗,櫻脣害羞地微抿着……
這個女人,他以後還有好多機會這樣深情地看着她,可是爲什麼他的大腦,會遽然一痛,心也似刺痛一般,視線有了片刻的模糊……
“等我,一定要等我……回來。”
夏之彤的心中也漫起深深的不捨,跑到他面前,踮起腳,吻了他的脣,如蜻蜓點水一般。
“千萬記得早點回來。回來後,我帶你去見我的義父……”
霍承希心中暗下決定,這次他不會在猶豫不決,對與夏之彤他的愛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嗯,再見……”
她飄逸的發,揚起淡淡的髮香,他的鼻尖彌留着她的味道。
下一秒,她消失在他的視線……
懷裡,空空地……
好像有什麼,如同那抹留不住的髮香,正在慢慢離開他……
抓不住的,是愛情,還是……?
霍承希一個人在艾米家,突然的安靜讓他坐立難安。
夏之彤離開時,那一抹足以傾倒衆生的微笑,太過美麗,他害怕,是他最後一次見她對他微笑。
沉思,被突然的鈴聲打斷。
“少爺,老爺有急事找你回去。”(老爺=凱撒)
霍承希此刻沒有心情接任何電話,“告訴他,我下午會過去。”
“少爺,千萬別掛!老爺得到消息,霍天傲打算爲他的夫人移墳,如果少爺不抓住今天的機會,恐怕下次很難從霍天傲的手裡取回骨灰盒!”
霍承希黑眸緊眯,持着手機,注視着窗外那條小巷……
剛纔,還幻想着夏之彤,踏着愉快的步子,回到這裡,回到他懷裡的情景……
罷了!
母親的骨灰盒更爲重要。
“我馬上趕過來,記得幫我監視霍家的一舉一動!”
掛斷電話,霍承希套上西裝,立刻衝出房間。
下了樓,出了小區,霍承希打了一輛車。
坐在車上,霍承希的大腦又開始嗡嗡作響,劇痛難忍。
然……
被疼痛肆虐的他,目光中並沒有注意到,在他離開後,有一輛停在暗處黑色的轎車,裡面坐着一個戴墨鏡的女人,手緊握着方向盤,脣角噙着一抹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