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雪回到房間,看見南宮九果真在房裡等着她,不禁勾起一抹笑容。她快步走到南宮九面前,倒了杯水一口喝光,也顧不上擦嘴就說道:“可惜你沒看見程家父子那表情,很有意思。”
從前的她,怎麼也不會看見程世林和程子榮這種又驚又恐的表情,他們凶神惡煞以及嘲諷的嘴臉,她倒是見的多。
南宮九取過她剛剛喝過的杯子,倒了一杯水,慢條斯理地喝了兩口後,問道:“安雪,你老實告訴我,爲什麼想對付程家?”
安雪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來:“我說過,就算你問,我也不會告訴你。”
南宮九沉默了兩秒,又喝了口水,然後勾脣一笑:“行,我不問。不過,你接下來打算怎麼做,可以告訴我吧?”
安雪這才臉色稍稍轉暖,不過,她先有些古怪地看了看南宮九手裡的水杯後,才說道:“我要把玉陵香送進程家這你是知道的,而玉陵香是什麼身份?不過,我不會那麼快揭穿玉陵香,我要讓她在程家享盡榮華富貴,我要幫她坐穩程家少夫人的位置之後,再讓人‘認’出她!”
南宮九看着她,薄脣輕輕一抿。的確夠狠的,堂堂程家少夫人,地位何等榮寵,卻竟然是個風塵女子。程家以後在京城裡,恐怕就要淪爲百姓茶餘飯後的笑談了。
“南宮九,今天我當着那些官員的面,給程世林道了歉。”安雪盯着他手裡的杯子,說道:“我說我之所以休夫,是受到奸人的挑唆,不過大錯已經鑄成,我也無法再做程家的媳婦,只能求他不要放在心上。”
她是說呢?還是不說呢?他喝水的杯子,可是她剛剛喝過的啊……
南宮九把玩着手裡的杯子,看見她略微掙扎的雙眸,心下暗笑。不過,他臉上卻是淡漠地問道:“爲何?你不是要對付程家?又怎麼突然給他道起歉來了?”
安雪冷哼一聲:“被他們知道了多沒意思,我要變成程家的恩人才行。”以後,她定會收斂對程家的恨意,甚至大搖大擺出入程家,這對她掌握玉陵香的動向,也是一種幫助。
“然後讓程家人發現,他們一直感激涕零的恩人……其實才是他們最大的仇家?”南宮九輕笑着說道,他以前怎麼沒發覺,這女人玩起手段來也挺狠的?
“算你聰明!”安雪忍不住了,終於還是說了出來:“南宮九,你不可以用這個杯子喝水。”
“爲什麼?”
“因爲我剛剛用它喝過水了!”
南宮九轉動了一下手裡的杯子,突然伸出舌頭,舔了一下那依稀留有脣印的杯口,然後笑意滿滿的看着她:“那又如何呢?”
“你……”安雪一下子有些不自在起來,雖然說南宮九以前經常逗弄她,可是,現在的她和那時候的她根本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了,她現在有些不習慣南宮九的戲弄。
不過,安雪很快就恢復了泰然自若,起身說道:“我去見一見玉陵香,有些話我要叮囑她。”
安雪想的是,掩飾恨意就從玉陵香第一個開始,只要她能在玉陵香面前掩飾住恨意,再面對程家人
時就要容易得許多了。
南宮九目送她離去,眼神稍嫌冷冽。程家一定是對她做過什麼,否則她不會有如此入骨的恨意,他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這事兒給查清楚!
這一日,安雪和玉陵香聊了很久,而她也成功的做到了在玉陵香面前掩飾恨意,連玉陵香都以爲那日她的感覺出錯了。不過,玉陵香很識相,更是打從心裡不敢違背安雪的命令。她知道以她一介青樓女子的身份,去當程家少夫人有多離譜,但她捨不得放棄這個機會。
與其被送回青樓被男人折磨死,倒不如去程家拼一拼,就算有朝一日被發現,她最起碼也享受過做女人最大的榮寵了!
於是,在安雪和玉陵香聊過後的第三天,玉陵香就被悄然送出了狀元府,轉而到了京城知府的府中,成了知府大人的遠房親戚。由於玉陵香在青樓裡有個小名叫阿香,並沒有人知道她本名叫玉陵香,所以她也就沒有改名換姓。
慢慢地,京城裡起了一陣流言,據說是知府大人收留了一個姑娘,還是知府大人的遠房親戚,關鍵在於,知府大人這個遠房親戚十分富有,是帶着家中所有錢財來投奔知府大人的。本來,兩家是有指腹爲婚之婚約的,只可惜知府大人的公子在五年前就得急病死了,現在就是想聯姻也沒對象。
另一邊,安雪抽了個時間,把程子榮給約了出來喝茶。
安雪壓根不在乎自己的聲譽,以前她經商時就不在乎世人的閒言碎語,如今嫁過一次也死過一次,她就更是不在乎了。
兩人見面時,程子榮顯得有幾分小心翼翼,他發誓他真的感覺到過安雪的殺意,所以不能不多個心眼兒。
“子榮,你還在怪我是嗎?”安雪見程子榮處處防備她,不免露出了有些傷心的神情。
程子榮盯着她看了一會兒,才慢吞吞地說道:“沒有,我從來沒有怪過你。”
“那就好。”安雪一下子又笑了,笑的如程子榮記憶中那麼單蠢,“子榮,我很想彌補你什麼,但是又不知道該怎麼彌補你。好在這幾天我終於想出了一個好辦法,那就是……幫你爹度過這次難關!”
程子榮這下才真是驚呆了,半晌才道:“雪兒,你這話什麼意思?”不自覺地,程子榮就把對安雪的稱呼改回了原來的叫法。
安雪心裡憤怒了一下,但臉上卻帶着笑容說道:“就是知府大人的那個遠房親戚啊!”
知府大人的遠房親戚?程子榮一怔,那和他有什麼關係?
安雪這時候神秘兮兮地湊近程子榮,悄聲說道:“我昨天聽見我義兄和一個官員談話說,知府大人新收留了一個遠房親戚,那姑娘本該是知府大人的媳婦,可惜知府大人的兒子早死了,所以兩家沒法聯姻,而知府大人答應幫那姑娘找一戶好人家。最重要的關鍵在於,那姑娘在錢莊有差不多五十萬兩的存銀!”
五十萬兩?程子榮心中一動,豈不是正好補缺了他爹欠朝廷的那五十萬兩銀子?想到此,他故意深情地看着安雪:“雪兒,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我心裡只有雪兒一個女子,又怎麼會爲了銀
子去娶別的女子?”
安雪心裡作嘔,卻還得勸道:“子榮,我們本來就本不當戶不對,這次又因奸人挑撥錯失良緣,唉……不過,我們雖然做不成夫妻,卻還可以成爲朋友啊!身爲朋友,我自然希望你得到幸福,如今程家正是需要錢的時候,你就算是爲了程家,也要娶她啊。”
說的這麼好聽,天下誰還能比你江南安家更有錢?既然這麼爲我着想,怎麼不借我程家五十萬兩銀子?程子榮暗自腹誹道,卻在利益面前渾然忘了之前安雪帶給他的那種驚懼感。
“其實……”安雪略有些猶豫地垂眸,半晌後才低聲說道:“其實我本想借給程家這五十萬兩銀子的,可是……可是我那義兄不答應……”
程子榮連忙說道:“雪兒,你可要小心啊,太傅突然認你爲義女,難保不是那雲中生覬覦你手中的錢財啊!”孃的,這雲中生有什麼資格管安雪的銀子怎麼花?有機會的話,他一定要報復報復這雲中生!
看見程子榮不經意流露出的報復之色,安雪心中暗喜,她就是要讓程子榮主動去惹雲中生!不過,她表面上還是很無奈地說道:“我也明白財不外露的道理,可是,我怎麼也沒想到,泰記錢莊的幕後老闆,竟然會是雲大人的好朋友。我只是一介民女,雲大人他是官,他要認我做義妹,我又哪敢推辭呢?”
程子榮這下子竟有些猜測,那挑撥安雪離開程家的奸人,就是雲太傅或者雲中生了!畢竟,安雪手中的萬貫家財,那是誰都會覬覦的。說不定雲太傅和雲中生就是覬覦安雪的錢財,所以纔不讓安雪嫁入程家。
不過,他沒將這疑惑問出口,畢竟安雪如今也是林家的義女了。於是,他將話題轉回了知府大人的遠房親戚身上:“你爲我好我也知道,只不過,我爹雖然在朝爲官,但和刑部歷來沒有聯繫,京城這位新上任的知府大人,我爹更是隻見過幾次面,又怎麼能去貿然提親呢?何況,誰都知道……”
他頓了一頓,輕咳一聲:“何況誰都知道我程家有被妻休夫之家醜,知府大人想必也不願意把本是他兒媳婦的女子,嫁入我們程家吧?”
安雪笑道:“這個你就不用擔心了,我實話告訴你吧,那知府大人最愛秦墨之的畫,你只要送他一幅秦墨之的真跡,他絕對會答應把那姑娘嫁給你的。”
“秦墨之?”程子榮一呆,那個名揚天下的大畫手?回神後,他一臉爲難:“雪兒,那秦墨之行蹤飄忽,除了給皇上留下過一幅畫像之外,再沒有真跡流落民間,我怎麼拿到他的真跡?”
“我有啊!”安雪抿脣一笑,“我爹和他爹是舊識,當年他路過江南時,曾給我畫了一幅畫像,我已珍藏多年。如果你想結這門親,我就把畫送給你,如何?”
程子榮心中一喜,可卻還是推辭說這樣不妥,最終安雪讓他好好考慮今日再答覆她,便起身離開了。
程子榮看着安雪的背影,勾起冷冷的一抹笑。這個女子,一如既往的又傻又蠢!
不再留戀什麼,程子榮匆匆離開茶館,回到程家去向程世林報告這好消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