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問問會有許多情報，也許不真，但未必沒用。”王五面無表情地說着，“上次是所謂外商，沒麻煩，這次是省城人，怕是會有麻煩，下次多半是咱們兵州本地人過來，我建議你留個活口，我幫你盤問，保證效果極好。”
“好的。”龔成一口答應下來。
王五的意思是，只要不是兵州本地人就斬了。
當然沒有任何問題。
龔成之所以不問緣由，主要是害怕。
害怕對方帶來喬薇薇的任何消息。
一定是很不好的消息。
這也算是一種逃避，只不過有點過於硬核。
飯後王五看了看股市，古井無波，沒什麼可看的，於是拉着龔成一起去大風廠。
王五效率極高，官府那邊已經達成關於大風廠兼併重組的口頭協議。
其實有關部門早在三年前就想對大風廠進行改制了，但張文輝一直堅持，總是在破產的邊緣左右橫跳，就一直堅持到現在……整個廠子已經成爲一筆爛賬，完全資不抵債，偏偏又有大量的工人，成爲一個巨大無比的包袱。
現在跳出來個頭鐵的要收了這包袱，官府自然極力支持，各方面大開方便之門，也因此王五的辦事效率比想象中還快了許多，就連王五集團的註冊也被特殊照顧，走綠色通道，在最短的時間內辦理好一切。
到目前，只要商談好改制的具體事宜就可以籤合同了。
今天去大風廠就是正式談判。
龔成和王五帶着十幾個能說會道的小弟，還有兩個兼職會計，都是王五手下的得力干將。
他們對王五身後站着的龔成也無比尊敬。龔成可不是單純的大老闆大金主，也不只是收購大風廠的幕後黑手。
最主要的是，龔成和王五從小就是同學，關係很不一般，現在更住在一起……老大王五還整天老公老公地喊……
不過這年月大家都很單純，不會往某些方面多想，就是更尊敬龔成一點點。
大風廠那邊來了廠長張文輝、書記王建國以及所有的車間主任副主任們。
聲勢也挺浩大。
談判地點在大風廠那個略微破敗的大會議室，許多得知了消息的工人們都跑了過來，想聽聽能談出個什麼結果。
這年頭還沒有註冊會計師詳細覈算這一說，基本廠裡所有的東西，包括垃圾箱裡的廢鐵都算，經過簡單估價隨後加到一起，就是大風廠的所有資產。
那些要不回來的應收賬款也算在內，當然都是爛賬，沒法要了。
所有的帳在這十幾天已經全部理清，很不幸的是，無論怎麼算大風廠依舊是資不抵債，接手大風廠就必須把這些債務全部償還，說多不多，也就一千三百萬。
這些都是明碼標價，沒什麼好談的。
談判要點主要在工人的安置方面。
留下的人簽訂新的勞動合同，下崗的那些買斷工齡價格也要談。
大風廠職工在冊兩千一百多，其中二百是退休人員。
由於歷史遺留問題，大風廠的退休人員沒有繳納社保這一說，退休工資一直都是廠裡在發放。
很快談判正式開始，龔成一方、大風廠一方、官府一方相互打招呼客套之後，會場立即劍拔弩張。
王五說道：“首先商定退休人員的安置。我們已經與李局溝通過，這批人員的退休金會移交到社保局，我們負責繳納所有拖欠的保險。”
“可以，但我們有個條件。”張文輝說道，“這些退休職工中有部分幹部崗位，請參照幹部崗的基數予以繳納。另外，我們廠的普通退休職工待遇也比社會最低退休待遇高不少，我們要求你們按照他們現在領取的退休金數額補繳養老，不能用最低基數。
這些都是建廠就參加工作的老人啊，一輩子勤勤懇懇艱苦奮鬥，現在是享受退休生活的時候，咱們不能寒了老人們的心。況且這些也都是官府的規定。”
說完這話，張文輝還有意無意地看了龔成一眼，眼神中滿是各種各樣的意思，大概是希望龔成不要多嘴。
他的這些話當然有水分。
廠裡的老人退休後，領到的薪水只有普工的百分之八十，也就幾個退休幹部多點，勉強能到普工的水平。
而大風廠的普通工人工資可不高，也就職工養老的水平，這還是三年前效益好的時候。
近三年來所有人的工資都沒有任何調整，特別是最近半年，幾乎每個月都是開三百的生活費勉強維持。
龔成聽了這話，面無表情地輕輕搖頭。
王五看了看龔成，同樣面無表情地說道：“退休職工的事暫且放一放，先說在崗職工。”
張文輝將龔成和王五的一切動作看在眼中，壓下心中的不悅，說道：“我們希望全員留崗，如果非要裁員，請你們按照官方規定辦，普工買斷三萬，幹部買斷五萬。”
龔成再次面無表情地搖頭。
王五面無表情地說道：“咱們回到剛纔那個話題，說退休職工。”
很顯然，王五非常不滿意。
與此同時，張文輝也怒了。
他站起身，看了看官府代表，又看了看王五，最後看向龔成，冷冷說道：“我建議談判暫停。
另外我想說，在大風廠改制談判這麼重要的會議上，閒雜人等就不要參與了吧。
龔老闆，你的手機生意做的很大，我很欽佩，但你已經不是大風廠職工，也不是王五集團員工，我謹代表我個人希望你自重。”
張文輝看龔成不順眼，這話明顯就是要趕龔成離開。
龔成也不廢話，拍了拍王五的肩膀起身走出會議室。
王五面無表情的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張文輝則是稍稍放下心來。
沒有龔成才能好好談判。
……
龔成走出會議室，門口偷聽的幾個前工友立即靠邊，遠遠躲開，和其他偷聽的工友們一起不懷好意的看向龔成，還有幾個人忍不住說道：“龔成，你做人不能這樣。”
“我們知道你是大老闆，你很有錢。但是有錢也不能爲所欲爲，對不？剛纔在裡面，廠長爲我們爭取利益，而你在幹什麼？提醒王五？你怎麼這麼沒有良心？”
“我們知道你現在是王五的人，但是看在大家同事這麼多年的份上，請你給我們一條生路好嗎？”
“你們跟這個人說這麼多幹嘛？人家眼裡還有咱們嗎？都是些苦哈哈，一個個沒用的，趕緊閉嘴吧。”
“就是，閒雜人等，請你立刻離開大風廠，或者讓保衛科請你走？”
“道德敗壞，沒有良心的東西，趕緊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