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第四劫中,這裡空無一人,在一座幽暗淒冷的宮殿上,擺放着一面巨大的鏡子,這面鏡子通體呈現暗黃色,似是極爲古老陳舊,上面的漿漆都有脫落的現象。這面鏡子一定有一定的年代了,不然不會老至如此。
梵瘋走到鏡子面前,只見上面寫着兩個大字:孽鏡。
孽鏡,他從未聽過這個名字,甚至感到十分陌生,這鏡子竟然起了這麼一個怪異的名字。
梵瘋擡頭望向鏡子中,只見銅鏡中倒映出自己蒼白的面龐,而就在此時,突然銅鏡中的場景開始變化了,原本他自己的身影忽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小孩子的面孔,這小孩子竟然是年幼時候的梵瘋。
在冬日寒冷的夜晚,一座古老的寺廟內,這個孩子偷偷的溜進柴房,點燃火苗,將手中的一件袈裟放入了火中,隨着袈裟被火苗所吞噬,這孩子眼中也閃爍出無比得意的神情。
梵瘋頓時愣住了,這孩子正是自己,而這場面,正是自己燒粗眉毛袈裟時的場景。
緊接着,場景變換,梵瘋長大之後,他所殺過的每一個人,這些人的面目全部都倒影在銅鏡中,他們死的時候的場景,被梵瘋殺死時或猙獰或恐懼的嘴臉,全都分毫不差的顯現在銅鏡中。
暗色的銅鏡簡直是一個時光機器,把梵瘋從小到大所做過的所有罪孽全都倒影出來,而在鏡子面前的梵瘋卻深深的愣在了那裡。透過鏡子,他彷彿能夠感受到那些人臨死之前的恐懼和那種不願離開這個世界的渴求,但這些人全都被他一一殺死,有些甚至連靈魂都磨滅,令他們無法墮入六道輪迴中,萬劫不復。
無數的冤魂,無盡的哀鳴,無邊的孽債,不斷的在梵瘋的頭腦中閃現,他猛地閉上眼睛,可這些畫面根本消散不去,就像寄生在自己的大腦中一樣。
這絕對是一種精神上的折磨,當他把自己殺過的那些人重新回憶起來,彷彿歷歷在目,那些人的靈魂,正在不斷的指責他,罵他,詛咒他,梵瘋的大腦瞬間便被這些塞滿,簡直有想要爆炸的跡象。
“不,這些人之所以會死,皆是因爲他們犯下了不改犯的錯,我之所以殺他們,也全是因爲他們惹了不該惹的人,我縱橫天地間,問心無愧,更不應該受到這種良心上的折磨!”梵瘋怒吼一聲,猛地睜開雙眼,雙眼中泛着殷洪的血絲,他一拳打向那銅鏡,“天地之間,唯我心不變!”
瞬間,銅鏡便在拳頭下變成了一片片碎掉的黃色銅片,噼裡啪啦的掉落到地面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孽鏡竟然就這樣被他生生擊碎了。孽鏡碎掉之後,他頓感腦海中所有的喧雜全都沉澱了下來,重新恢復了原本的清明,就彷彿用仙汁瓊漿重新將腦子洗涮了一遍,大腦之中無比的空明,有種看透天地之感。
“第五劫!”梵瘋知道,從這開始就會變得更爲艱難了,因爲從第四劫開始,已經由肉體上的傷害轉變爲了精神上的摧殘,但是這第五劫要面對的是什麼,他心中依然沒有半點把握。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此時在梵瘋這個世界之外的另一個平行世界中,那灰袍男子正靜默的站立在那裡,在他的眼前,是一座方形池,而池子中正站着一個人,這個人正是梵瘋,只見他手中握着一把黑色的小旗,站在那裡一動不動,整個人如同一座雕塑,臉上沒有半點表情,身體更是沒有一點動的跡象,若是不知道的人來到這裡,恐怕會真的以爲這只是一座普通的再普通不過的雕塑。
灰袍人看着池中的梵瘋,目光顯現出擔憂之色,這些年來,衆多幽魂族人都曾來到這裡,妄圖掌握這把夜行旗,可是他們無一成功,全都失敗了,最後化爲森森白骨環繞在夜行旗的四周,他們用血淋淋耳朵教訓提醒着後來人,想要掌握這面夜行旗,需要付出的代價有多麼的大。
灰袍人拿手點指了幾下,計算了一下時間,顯然自從梵瘋開始經受九劫的考驗,已經過去了很長的時間。如果再過半柱香的時間梵瘋還不醒來,只能說明一個問題,他失敗了。
灰袍人站在那裡,面無表情,但沒人知道他心中想的究竟是什麼。
此時,梵瘋已經經過了第五、六、七劫,這三階分別是枉死、刀鋸、牛坑。當經歷過這三劫之後,梵瘋差一點就死掉,幸虧在關鍵時刻,他召喚出了金蓮花座中的魂玉碎片,從魂玉碎片中傳出的大量能量注入到他的身體,讓他的整個身體重新恢復了原狀。
不然這三劫他已經必死無疑。
“果然,魂玉碎片的力量竟然可以使用。”梵瘋知道這魂玉乃是逆轉生死造化之物,沒想到在自己全身武功皆廢的關頭,魂玉碎片竟然還可以發揮出力量,絲毫不受外界的干擾。看來這魂玉確實是一件堪稱逆天的寶物,怪不得那紫荊如此的眼饞。
現在,他正置身於第八劫中,剛剛來到這裡,梵瘋便感覺有些不對,因爲這裡的空氣如同凝固了一般,就好像封閉了多年的墓穴,給人一種窒息之感。而就在此時,天空中響起一陣轟隆之聲,梵瘋的心猛地一顫,他大概知道這一劫是什麼了。
天雷劫。
胳膊粗細的一道閃電直接從空中劈落,而這道閃電的目標,正是位於地上的梵瘋。梵瘋見狀不妙,立即張開五芒星結界,將這一道閃電阻擋下來,只聽得一聲巨響,閃電撞擊在五芒星結界上,卻沒有攻破五芒星結界的護盾,最後化爲一道道電絲在上游走,最後消散不見。
但僅是這一擊,梵瘋卻被震得胳膊發麻,雖然他現在可以暫時藉助魂玉碎片中的力量施展功法了,但是面對強悍的自然之力,他還是顯得異常吃力,畢竟這可是世間最爲迅捷的閃電啊,又有多少人能夠抵擋的住。
先是無數胳膊粗細的閃電衝天空中橫劈下來,它們的目標只有一個,那便是梵瘋,無數閃電在空中匯聚成一道閃電洪流,這條洪流瞬間變得宛如百年大樹那般粗壯,一道粗壯的強光瞬間撞擊在梵瘋的身上。他的五芒星結界根本不足以支撐這一撞擊,所以梵瘋只好祭出金蓮花座,將金蓮花座放大無數倍,擋在自己頭頂的上方,對抗天空降下的雷劫。
等到這陣強光散去之後,那天空中的金蓮花座都微微顫抖,其中的魂玉碎片更是發出耀眼的藍色光芒,他相信如果沒有這魂玉碎片,金蓮花座恐怕在一瞬間就會被擊的灰飛煙滅。
就在這道雷劫剛剛散去,從空中再次幻化出一道閃電,這道閃電比先前的都要粗,簡直,簡直像是一座小山,看起來實在是太恐怖了,這哪裡還是閃電,根本就是一股恐怖至極的能量衝擊。
只見這道閃電猛地降下,萬分之一秒的時間便降落在梵瘋頭頂,只聽得“轟”的一聲巨響,他感覺自己的耳膜都要被震破了,金蓮花座因爲承受不住這巨大的衝擊力,徑直飛了出去,而這道閃電的餘威,全部降臨在梵瘋的身體上。
瞬間,他的身體被打散成了無數片,鮮血灑了一地,場面殘忍至極。
梵瘋依靠着先前從金蓮花座中汲取的魂玉碎片的能量,將身體融合在一起,但此時他的身體已經脆弱不堪,從第一劫開始到現在,身體的狀況已經接近崩潰的邊緣。若不是魂玉碎片中的力量的話,他現在早已經灰飛煙滅了。
雷光散去,梵瘋一招手,金蓮花座重新飛回到手中,梵瘋心念一動,從金蓮花座中的那兩塊魂玉碎片內散發出兩道澎湃的藍色光芒,這兩道光芒像是兩條長河,無比純正的能量瞬間進入他的身體,補充他已經近乎枯竭的力量。
當這一切完畢之後,天空中再也沒有了雷電,梵瘋鬆了口氣,“還好還好,這雷劫不算太猛烈,不然即使有魂玉碎片恐怕也沒有任何辦法。”
“下面我該去第九劫了吧。”梵瘋喃喃道,可他發現,此時周圍的場景遲遲沒有變換。
“難道沒有第九劫?”他頓時有些疑惑,外面的灰袍人明明說一共有九劫,如果自己沒有記錯的話,這應該只是第八劫纔對,第九劫怎麼還不到來。
他不經意的擡起頭,天空一片陰沉,可就在此時,梵瘋原本輕鬆的面龐卻徹底的呆在了那裡。
就在天空的深處,他看到無數的能量正在瘋狂的匯聚,形成一條前所未有的閃電,這道閃電細的像是繡花針,但從這麼遠的距離,他都能感受到其中散發出的強大能量,這種能量已經無法讓人正視。
“第八劫,還未完麼?”梵瘋呆呆的愣在那裡。
原來這麼長的時間沒有進入第九劫,只是因爲第八劫還未完,這段時間以來,天空中的能量都在不停的聚攏着,積蓄着,全都只爲凝結出這一道無比細長的閃電。
這道閃電的恐怖可想而知。
“不會吧。”梵瘋喃喃道:“這道閃電比剛纔那道要強悍太多了,簡直超過它百倍,將無比狂暴和恐怖的能量擊中在那麼纖細的一道閃電中,難道是想要對我發動最後的致命一擊麼?”“果然,這九劫,沒有一劫是輕鬆能過的,怪不得從來沒有人能夠闖過這九劫。”
說着,他重新將金蓮花座放大數倍,在金蓮花座的上空,同時凝結出無數道五芒星結界,他知道,僅是一層五芒星結界絕對無法阻擋這最後一道雷劫,所以直接凝結出了九九八十一道五芒星結界,只見天空中黑色的五芒星一層接着一層。但他沒有絲毫放鬆,再次在這五芒星結界外,凝聚出了九九八十一道寒冰牆,一百六十二道結界防禦,加上最後的金蓮花座,梵瘋有自信自己製造出的絕對防禦就算無法完全將雷劫化解,也定然能夠抵消*成。
天空越來越陰暗,此時彷彿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凝結,空氣中瀰漫着讓人心跳窒息的味道,梵瘋站在地面上,擡頭望着天空,天空的最深處,那根“繡花針”已經越來越凝實,整個天空中的能量都在瘋狂的朝那裡匯聚,以這道閃電爲中心,在廣闊的天空中形成了一道恐怖的漩渦,這漩渦,正是因爲此處能量太大,周圍的能量全都被吸收而形成的。
“來吧。”梵瘋製造出這一百六十二道防禦之後,體內的力量也消耗了大半,他重新從金蓮花座中汲取能量,然後將自己的身體調整至最佳狀態,準備應對這即將落下的雷劫。
“咚咚咚“先是響起一陣類似於敲門的聲音,就像是雷電將要落下的時預先打的招呼一般,就在這幾聲咚之後,猛然間整個天地風雲變色,那一條閃電頓時變得無比明亮,整個世界都因爲這條閃電而變色,此時這世界唯一的中心就是這條閃電,他匯聚了整片天空中最爲恐怖的能量。
根本沒有任何的速度可言,因爲它根本不需要任何速度,就在億分之一秒的時間,或者說,根本不需要任何時間,他已經來到了梵瘋的面前,先是八十一面寒冰牆層層破碎,緊接着,八十一層五芒星結界都從中間出現一個繡花針大小的窟窿,以窟窿爲中心延伸,這八十一層五芒星結界全部碎裂,而後,只聽得一聲巨響,梵瘋知道,這道閃電已經撞擊在了金蓮花座上。
可令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此時閃電竟然絲毫沒有減弱,也就是說,自己先前費盡心力設下的一百六十二道防禦,竟然根本沒起到任何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