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休請她出來吃飯,不用說,穗子也知道是爲和她撇清關係的事。她向月亮祈禱------不要太尷尬。
她在來之前,爲了找到一點自信,顫巍巍的舉起那隻口紅,緊張的點在脣上,湊近鏡子,羞澀的描着脣,一點一點,外婆進來,她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手忙腳亂,緊張兮兮。
外婆說:還是不化好看。
但穗子保留了大紅脣。
穗子坐在那,眼神被窗玻璃散漫射進來的光所吸引,她看得失魂落魄,耳邊是散漫自由的閒談聲,不由自主的懂得了時間的無情。
忽然驚醒,她看着陶休走過來,襯衫款式簡單,依舊乾淨的一塵不染的袖口。白露白皙粉嫩的手臂,挽在陶休臂彎裡,臉上洋溢着笑容,感覺無與倫比的快樂與幸福。讓穗子恍惚的愣了一下。
她腦海裡蹦出三年前陶休對她的關愛,他對她只會妥協。他的種種好,全在眼前浮現。
他們這次談話也是普通的很,穗子以爲他會說什麼絕情,冷漠的話,讓白露好放心自己再也和他沒什麼關係。他卻什麼也沒說,自由散漫,一句接着一句的搭。還好,穗子慶幸,沒出什麼大的差錯,這證明是一個好的開端。
上天是不會讓她如意的-------穗子的假頭套丟了,露出一個光禿禿的腦殼,光的發亮,穗子能夠想象,那一口的大紅脣,加上一個禿頭。
服務員向她道歉,穗子臉漲的通紅,連擺擺手說沒事。
她感到絕望,卻不肯認輸,倔強的擡起頭,突然看到陶休的眼光,又默默的低下頭,不敢去看他。
穗子想到那個不守信的月亮,高高的,亮亮的掛在窗戶口的月亮,欺騙了多少殷切少女的希望。
她要喝酒,陶休給她的卻是水。
百感交集,心裡的處境就像玻璃球一樣叮叮噹噹的打在玻璃臺上的尷尬
她希望立馬像一個任性的小孩那樣哭泣,朝陶休嚷,朝白露尖叫,可是,她不行。維持着表面的淡定,然而眼圈微紅。
看着他們說話,她卻不自信,變得木訥。第一次覺得自己樣子不好看------一個大禿頭,一個大紅脣,想到這,心裡更加難過。
雖然知道於事無補,但是總是要解釋,總怕自己給他們留下什麼,穗子說:我這個頭髮,是因爲……因爲,我……還沒說完,陶休打斷她,道:沒關係的,你可以不用說。
穗子總感覺心裡排山倒海的不舒服,他總是那麼輕描淡寫的讓自己閉嘴。
陶休怎麼知道她是這樣想的,他只是爲了讓她不在爲了這件事難過,他的餘光看着穗子,心裡也是難受的很。
穗子沒聽進去一句話,她看別人漆黑烏亮的頭髮,心裡也是羨慕的很。難道她就沒有試過方法麼?明明各種稀奇古怪的方法都被她嘗試了一遍,但每次嘗試之後,連一根毛也沒有從光禿禿的頭上鑽出來。醫生說:在等等,很快了。
陶休問她:沒事吧?
穗子故作一臉輕鬆:沒事啊!埋頭苦喝沒滋味的水,想要裝作誰也不認識。
穗子默默去了洗手間,一邊洗臉,一邊掉淚。
回來的時候 ,陶休突然問:這三年過得還好嗎?
這句話對穗子來說,像是洪水閘一樣,一時竟怔住,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說:還好。
陶休靠在椅子上,又問:那你一定有很多男人喜歡你吧!
穗子擺了擺手,搖搖頭,此時她還處於混沌狀態,她還沒有意識到陶休話裡的意思。
陶休又說:怎麼可能呢!你那麼控制不住自己。
他在生氣,氣她和那個男人走的那麼近。
穗子終於聽明白了他的意思,原本穗子是要嚥下他的話的,她知道自己的不告而別是一種欺騙,但穗子破罐子破摔了,反正已經分開了,再丟臉也無所謂了。自己也很生氣啊,他居然要和那個白露結婚了!
她低頭說:沒有很多,一些吧!
穗子的冷水澆的陶休難掩憤怒,落在穗子眼裡,明顯是不耐煩。
他喝下酒,冷笑一聲,終於場面不再祥和。
他輕輕說:騙子。
穗子站起身,沒什麼好解釋的,騙子就騙子吧,但她要離開這裡。
他看着穗子離開的身影,倏的站起來,走近穗子,拉住穗子的手,往自己懷裡送,接着在脣上溫柔,霸道的印下一個冰冰涼涼的吻。
穗子像觸電一樣,推開他,說他:你不要臉。
店裡的白露,她的目光跟着他,突然發現,不見得這三年,他變得成熟,沉穩,心裡焦慮起來,他的時光似乎從未爲她停留,眼前的一切如同多年前,看見陶休對着穗子笑的那一刻,明明,他是那麼的冷漠,走到他身邊,他一眼也沒有分給她,和那時一樣,沒有理由的喜歡穗子,和沒有理由的疏遠自己。她真是嫉妒她啊!
不再看他們,撇開臉,
陶休拉緊掙扎的穗子,說:你又到哪裡去?
穗子掙扎道:我去會情人,他們在那裡等着我呢!別耽誤了我的好時光。
陶休說:你去會誰呢?我就在你面前啊!
穗子看着他,悶悶的說:你要結婚了,我們之間還是清楚一些。
陶休把她的頭按在自己懷裡,高出整整一個頭的高度,對她說話:你個傻瓜。穗子懨懨的靠在他懷裡,不動了,卻甜的讓陶休的心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