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車保帥嗎?”
霍潛名的腦海中冒出這個詞來,難以置信,卻又不得不信!
畢竟他自己也做過很多次同樣的事情,縣鄉地市省……
以前從來都沒有認真仔細的去計算過,然而現在回想起來的話,那些曾經被他拋棄的人,絕大多數都已經記不住名字了。
這就像個棋盤一樣,“車”只是“車”,工具人而已,不必去在意他姓甚名誰,家裡還有什麼親人,是不是會有人因爲他的墜落而改變人生。
上位者只考慮勝負,不考慮情感。
除非有一天,自己也成了那枚“車”!
“叮鈴鈴~~”
“篤篤篤~~”
電話鈴聲和敲門聲同時響起。
助理推門而入:“會長,時間到了,該繼續進行問詢了。”
“好的,我知道了,你先過去,讓我一個人再想想。”
“明白。”助理認真的關好門,朝着會議室走了過去。
直到這時,霍潛名纔拿起手機來——電話是他的髮妻打來的。
“喂~”他接了起來,只聽老婆在對面焦急道:“潛名,你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聞言,霍潛名的心中“咯噔”一下,忙問道:“爲什麼這麼問?”
“剛纔~”
還不等老婆開口,對面另一個聲音就喊道:“爸~!!!有人到我們家裡來,安排我們立刻坐飛機出國……而且,而且……”
“他們還往我們賬戶裡打了好多錢!”
“好多好多錢……”
霍潛名一時之間竟然無語凝噎,說不出半個字來。
老婆依舊焦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是要……逃跑嗎?你什麼時候回來?”
“爸,你快回來吧!”
聽着妻兒在電話對面的不住呼喊,霍潛名的眼眶中漸漸溼潤,噙着淚水,卻又強忍着情緒鎮定道:“你們聽他們的安排,立刻就走吧。”
“我隨後就到!”
終於等到了家中頂樑柱的回答,妻子稍稍放下心來,叮囑道:“那你要一切小心!”
“我跟兒子等着你!”
說話間,霍潛名還能聽見兒子哄着哭鬧的孫子,着急忙慌的去收拾細軟了,兒媳婦還在一旁帶着哭腔安慰着婆婆……
不過現在還好,他們只以爲是事情到了不可緩和的地步,一家人逼不得已要背井離鄉而已。
只要一家人還在一起,又不缺錢,日子還是可以恢復成以前那個樣子的。甚至,說不準,還有機會再回來!
電話掛斷之後,霍潛名低着頭默默的編輯着短信。短信的內容,是關於他所有私產的詳情,還有許多家裡人並不知道的房產,股份之類的,加在一起的話幾乎是個天文數字。
短信編輯完了之後,他並沒有選擇立刻發送,而是愣在沙發上,兩眼發直,接着木訥的起身,來到的窗戶前……
……
“霍會長還沒回來嗎?”
會議室裡,韓開弘慍惱的對紅會的人質問:“他當這是什麼地方?當我們是什麼人?都要等着他!”
“抱歉,霍會長忽然有些不舒服,正在吃藥,吃完藥就會過來了。”
助理只能滿頭大汗的應着,心裡卻沒底。
作爲霍潛名的助理,他當然也知道紅會現在面臨的風雨飄搖,已經是大樓將傾了。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會長卻又一反常態的沉默,怎麼想怎麼讓人不放心吶!
頂不住韓開弘的再三催促和費喆的疑問,他只好再一次起身來到霍潛名剛纔呆着的休息室,輕輕叩門之後,走了進去……
……
“這裡是監查府,不能用這種方式,否則他們事後也很難交代。”
霍潛名在窗前楞了半天,無奈的想着,進而苦笑,心道到了這一步,自己竟然連離開的方式都不能自由選擇吶!
他回頭又看了看自己隨身帶着的包,回憶着裡面的東西。
思來想去,他把包打開,將裡面的東西全都倒在桌上,然後拿起那支名貴的鋼筆,打開筆帽,將筆頭狠狠的砸在了桌上!
只聽“叮”的一聲,鋼筆的筆頭應聲而斷,碎片甭飛,落在地上。
霍潛名此時的表情已經麻木了,他近乎是癱軟着跪爬過去,撿起那塊碎片,盯着依然帶着墨水,幽黑而鋒利的碎片,咬牙,擡手……
朝自己的頸動脈死命一劃!
他很清楚,想要永遠的休息下去,想要保住一家妻兒老小的榮華富貴,這可比割腕要來得簡單直接!
換句話說,他必須讓自己——沒救!
……
……
“哐當!”
霍潛名的助理失魂落魄的猛然衝進了會議室,驚得其他人齊齊一愣!
“你怎麼回事?”
費喆瞬間就暴怒了,心道霍潛名這是要幹嘛?現在是鐵證如山,難不成還要負隅頑抗?
然而那名助理嚎出的一句話,卻徹底改變了今天這場問詢會議的進程……
與此同時,段懷疆的秘密座駕,剛駛進監查府的大門。
……
……
半個小時之後,會議室裡的人只剩下了幾個。
除了段懷疆,只有監查府主管趙健民,問詢小組組長費喆,楚南問責小組組長韓開弘這麼寥寥幾人。
聽見敲門聲響起後,費喆起身到門口跟來人耳語了幾句,重新關上門回頭道:“搶救無效,已經宣佈死亡了。”
“呵~”段懷疆冷冷一笑,扭頭看向趙健民。
“竹蓆~”他忙應道:“章崢的飛機剛剛落地,被鄒永寧的車接走了。另外,是胥財後安排的專機,霍潛名的一家人剛剛到機場,現在要攔還來得及。”
段懷疆一挑眉道:“不用攔了,霍潛名在問詢會議時突發心肌梗塞,不幸病逝,確實也是誰都沒預料到的事情。”
“怎麼樣,老韓?”他朝韓開弘問道:“能接受吧?”
韓開弘渾身一僵,尷尬的點頭:“當然,對於他的辭世,我深感悲痛。霍潛名同志爲新時代的華夏奉獻到了生命的最後一刻,令人傾佩!”
費喆站着,臉上不動聲色,心中暗暗感慨。
死者爲大嘛,人一死,所有的事情就都過去了……
段懷疆就坐在會議室裡,當着幾個人的面,開始安排起各項工作來。
一個接一個的電話打了出去,又一個接一個的電話回了過來,效率之高,令人瞠目結舌。
又過了兩個小時之後,另一邊傳來了消息:晉弘基金會起訴紅會非法盜用信息的案件,經過激烈的當庭辯論之後,有了終審判決!
原告勝訴,判處紅會總會立刻歸還非法牟利700餘萬,以及賠償金1000餘萬用於艾秋寧的治療,同時責令紅會開展內部調查。
具體的經辦人員,從上到下,擼了個遍,就連出庭的第一副會長張善林也交由監查府另案調查了。
此一役,可以說是以晉弘慈善基金會大獲全勝而告終……
在網絡上也引起了滔天巨浪一般的反響,無數人開始事後諸葛般的抨擊紅會。
但是陳晉的心裡卻並不高興……相反,那種莫名其妙的危機感,還愈發凝重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