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房子半價賣給我？”
曹文凱驚訝的重複了一次。
包括王素雲也一樣，夫妻倆都有些震驚於鄧若谷這樣做！
並不是他們不明白，而是沒想到……
關於科研成果的價值，他們一直都知道很值錢。卻不知道可以這麼值錢，值錢到別人要用幾百萬來賄賂他們！
因爲多年以來，學校回購他的知識產權時，開出的價格並不太高，只有幾十萬，至今都沒有突破過一百萬。
可是看鄧若谷的態度……
就算自己的要求再高一些，對方貌似也會答應？
見曹文凱發愣，鄧若谷急道：“曹教授，你覺得怎麼樣？如果還是不滿意，我們可以坐下來繼續談的。”
“繼續談？”
曹文凱一滯，忽然覺得出離的憤怒！
他回想起來了……好像每一次學校在回購知識產權的時候，都是江勤直接以個人名義跟他籤的合同。
以前沒覺得有什麼，反正錢也都悉數到位了。但是現在看來，中間被江勤又賺去了多少錢，誰又能知道呢？
“鄧總，冒昧問一句。”曹文凱皺眉道：“你想要這個技術，是準備更新醫療消毒的設備嗎？”
鄧若谷點頭道：“當然了。雖然還有很多其他的應用方向，但我就是做醫療設備的嘛。曹教授你自己應該最清楚，這項成果是世界領先水平的……”
“世界領先水平”這幾個字，放在曹文凱的眼中，是榮耀，是成就，是他追逐的夢想。
但是放在鄧若谷的眼中，那就意味着錢，很多很多錢！
他接着道：“只要能把技術投入到實際使用中，全中國那麼多醫院呢……”
言盡於此，鄧若谷認爲自己已經表達的足夠明確了。
可曹文凱還是問道：“那生產出來的機器……售價會是多說？假設鄧總你拿到了技術的話……”
“一開始的話，少說也得七八萬一臺吧。畢竟現在的病人對醫療要求是很高的。只要有一家醫院買了，那就意味着其他醫院也必須買。”
“到後期的話，大醫院的市場飽和之後，一般的市級醫院，售價可能會下調到五六萬，然後是三四萬……”
“我個人判斷，五年以後吧，國內市場就飽和了。到了那個時候，售價可能就只有一兩萬了。”
鄧若穀道：“曹教授，我這已經是跟你掏心窩子的話了，要了換了一般人，我是不會跟他說那麼多的。”
“總而言之，這個技術賺大錢是肯定的。所以我也不跟你玩虛的，你有什麼條件儘管開，我一定滿足。”
曹文凱張了張嘴，卻又沒能說出話來。
其實在這一刻他心中對於是不是把知識產權賣給鄧若谷並沒有什麼牴觸的情緒。
相反，出售自己的知識產權，已經是他作爲一個科研人員最基本的賺錢手段了。畢竟他可不敢像別人一樣，直接把國家的科研撥款裝進自己的腰包裡……
陳晉在邊上一直認真的聽着，同時也把鄧若谷的資料給看了一遍。
這是一個非常成功的企業家，否則也不可能成爲金色花園的房東。
只不過……他雖然把話說得好像很透明瞭，可實際上陳晉卻發現他名下還有一家外貿公司。
也就是說，曹文凱的這項世界領先水平的技術的最大價值，還未必是在國內！
陳晉相信，只要鄧若谷最後能拿到技術知識產權，他就能把機器做出口…七八萬塊一臺的機器，如果用來出口的話，價格很有可能會高達七八萬刀吧？
也就難怪他會這麼壕氣了！並且是如此的急迫……
…………
見曹文凱還是沉默，鄧若谷眨了眨眼，暗道應該只差最後一把火了。
於是他接着道：“曹教授，如果你還是覺得不合適的話，儘管說吧？”
“我還得考慮考慮。”曹文凱應聲，看向了自己的老婆。
陳晉非常敏銳，他立刻開口對鄧若穀道：“鄧總，要不……你先到外面坐坐？讓曹教授他們商量一下？”
鄧若谷也反應過來了，點點頭，走出了小會議室。
等他出門，曹文凱的表情才稍微鬆弛了一些，然後看着王素雲。
對於自己老公，王素雲實在是太瞭解了，直接開口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關鍵在於，值得嗎？”
“這不僅僅只是我一個人的事情了。”曹文凱應道：“謝教授，周教授他們，不全都跟我一個樣嗎？都快退休了，還住在宿舍裡，子女在上京發展，也是過得緊巴巴的。”
“再這樣下去，還會有幾個人能沉下心來安心搞科研呢？全都向錢賺，向厚看？”
“總要有人去做些什麼的……”
王素雲聽老公這麼說，就知道今天之後，他再也不是那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人了。
而這一切的原因實在讓她覺得有些可笑，竟然是因爲來看了房子？
念及此，王素雲看向了陳晉……
“小陳。”王素雲開口道：“這套房子，我們可能還是得買了。”
曹文凱一愣：“素雲……你這是……？”
“別說了，我會支持你的。”王素雲認真道：“學校裡這些烏煙瘴氣的事情，也確實該有人想想辦法了。”
聽着夫妻倆這沒頭沒腦的對話，陳晉認真想了想，纔回過神來。
“這是要鬥地主了啊！”他暗道。
作爲曹文凱來說，以前從來都沒有接觸過自己研究以外的事情。甚至就連自己的研究成果最後賣了多少錢……反正自己的那部分都已經被學校回購了，他又何苦去管？
真正的科學家，真正能出成果的人，就得是耐得住寂寞，扛得住喧譁的人。
可是剛纔鄧若谷一開口就是大幾百萬的賄賂，讓他明白過來，其實事實並不是這樣的。
只不過是很多本來應該屬於他們的錢，沒有成爲他們的錢。
那麼憑什麼他們就要接受這種現實呢？
這是陳晉分析的結果，似乎……可能也是實際情況吧？
只是陳晉還不知道曹文凱具體打算怎麼做……
…………
“曹教授，那房東那邊……？”陳晉試探着問道。
曹文凱點點頭道：“小陳，你把鄧總請進來吧，成交！”
陳晉頷首出門，心裡卻在不斷的盤算着，怎樣能夠讓這件事情，變得更好一些？
爲什麼一開始會選擇曹文凱作爲自己這次宣傳項目的第一個對象？
正是因爲他現在的身份，是一個科研工作者。
這其中的意義很明顯，陳晉依然還是在做着他願意做的事情，爲他敬佩的人能過的好一些而付出。
可是後來，當他發現曹文凱的心理變化的時候，這個意願反而降低了。
他真的不需要再培養出一個“學霸”來。不需要把曹文凱變成那口中江勤那樣的人。
然而現在……
因爲活點雷達的存在，他知道曹文凱再一次反悔，再一次決定要買這套房子的原因是什麼，所以他希望自己可以幫對方一把！
…………
鄧若谷跟着陳晉重新回到了小會議室裡，高興道：“曹教授，我聽經紀人說，你決定買這套房子了？”
“是的。”曹文凱應道：“但是我有條件……”
“沒問題，你儘管說！”鄧若谷再次說道，畢竟只要有條件，就有滿足的可能性。
曹文凱想了想，開口道：“我不需要你半價賣給我。一碼歸一碼，房子該是多少錢，就是多少錢。”
“但是，我那20%的知識產權也不能賣給你，而是作爲技術入股。在這個項目產品上，我要20%的股份。”
“當然了，前提肯定是在你能夠拿到學校那80%。這方面，我會去努力的。”
“作爲回報，我可以就這個項目繼續研究下去，爭取你的產品在價格下降後，還可以完成更新換代。這麼一來，也可以延長這個產品的銷售壽命。畢竟這不是個常規消耗品，等到要更換的時候，也就未必還會選擇購買了。”
“另外，我也可以幫你改良一些現有的產品之類的……”
鄧若谷一聽，先是有些詫異，隨後就興奮起來：“曹教授！太好了！”
“這個模式……”
曹文凱搶道：“這是很多西方國家的科研人員和企業的合作模式，我們只是套用一下。”
鄧若谷已經有些激動了！
因爲曹文凱並不知道他自己的分量……
誠然，這種科研人員和企業的合作模式，在國內並不是沒有。只不過那都是汽車、化工、食品、化妝品等等那些超級規模的企業。
像他這麼一家遠稱不上龐大的醫療器材公司，跟一個國內知名的科學家合作？以前是想都不敢去想的！
而且，如果曹文凱真的肯盡心盡力，那麼他的企業做大做強，也就不再是鏡花水月的事情了。
科技是第一生產力！
這句話是絕對的至理名言吶！
“曹教授，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不同意就有點不識擡舉了。”鄧若谷笑道：“那我們立刻籤協議吧。當然了，如果你手頭暫時不那麼方便，協議簽完以後，可以不用急着付錢。”
“房子，你儘管先住進去就是了。”
曹文凱苦笑道：“我也想吶，只不過我的孩子馬上要上學了，還是得儘快辦手續。錢的問題，我自己會想辦法的。”
鄧若谷點點頭，朝陳晉看了一眼。
陳晉會意，立刻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協議，爲雙方完成了這一筆交易……
然後……
…………
曹文凱看着手中自己和老婆簽字畫押的協議，心中也是感慨良多。
今天看房子的過程，稱得上一波三折。從他決定下單，到放棄買房，再到現在成交……
只有他自己心裡明白，自己是經過了多少掙扎才讓事情變成現在這個結果的。
而且，買下這套房子還僅僅只是第一步而已！
他希望……那些跟自己一樣的老朋友們，都可以買得起這樣的房子！
王素雲見他一臉的悵然，笑道：“文凱，遠的事情，走一步看一步吧。現在，我們還是回家湊錢，把鄧總的房款給交上再說……”
鄧若谷急忙道：“曹教授，不急，真的不急！”
就在這時，陳晉對曹文凱和王素雲笑道：“恭喜兩位，成功簽下了自己心儀的房子。”
“同時，我更要恭喜你們，成爲了晉涵集團旗下，天坤地產的幸運客戶！”
曹文凱和王素雲都是啞然失笑。
邊上的鄧若谷更是樂道：“小陳，你們這個幸運客戶，是送把雨傘呢？還是送瓶洗衣液呀？”
“都是套路嘛~”
陳晉微微一笑道：“確實只是一點小套路，不過是爲了宣傳而已。”
“所以還要麻煩幾位稍等，我去拿一下獎品。”
言罷，等三人都點點頭之後，陳晉走出了小會議室，從自己的公文包裡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獎品，重新回到他們面前。
“這是什麼協議？”曹文凱見陳晉手裡的東西，不解的問道。
陳晉解釋道：“是這樣的。爲了擴大天坤地產的影響力和知名度，所以我們的董事長決定，在最近的三個月內，每天都會在成交的客戶裡，挑選一個合適的客戶作爲幸運客戶……”
“而幸運客戶的獎品，就是其成交房屋的一切費用，包括房款以及相應的稅費，都由晉涵集團來支付！”
“你說什麼？？？！！！”
三個人齊聲驚呼道。
東海市是個商業極其發達的城市，各種各樣的營銷手段，廣告策略對於生活在這個城市裡的人來說，早就沒什麼神秘感了。
可是……買房子……
不要錢？？？
白送？？？
曹文凱嘶啞咧嘴道：“小陳，你可不要跟我們開玩笑啊！這可是1200萬，不是1200塊……”
“曹教授，你還是先看看這份協議吧。”
陳晉笑着把手中的協議遞了過去。
因爲好奇心切，王素雲和鄧若谷都把腦袋湊了過去看了起來。
只見協議上規定，只要客戶接受了晉涵集團的饋贈，那麼就有義務，在不影響自身的前提下，配合晉涵集團需要的宣傳活動。
換句話也就是說，幫晉涵集團和天坤地產打打廣告，就白得一套房子！
…………
就在三人都還沉浸在晉涵集團的大手筆時，陳晉已經動手摘掉了自己的假鬍子，同時還把眼睛裡的美瞳取了下來，然後又用溼巾開始卸妝。
等三個人回過神來之後，陳晉已經基本恢復本來面目了……
鄧若谷本身就是商人，而且這幾天晉涵集團的動靜也很大，所以他一眼就認出來了！
“你就是陳晉？晉涵集團的董事長？”他驚詫的喊道。
陳晉笑着點點頭，隨後對曹文凱道：“曹教授，恭喜你了！你是我們這次宣傳項目的第一組幸運客戶！”
“這個宣傳項目，是由我本人親自挑選客戶，成交客戶的。”
“能夠認識像你這樣的科學家，我很榮幸！”
“…………”
曹文凱已經激動得不知道該說什麼話了？
拒絕？
瘋了差不多！
他是清高沒錯，但是這種幸運砸在了頭上……
只有傻子纔會拒絕吧？更何況，他自己剛剛簽下來的，可是價值1200萬的超級豪宅啊！
…………
鄧若谷再一次像剛見到曹文凱時一樣，畢恭畢敬的雙手遞上名片，訕笑道：“陳總，我有眼不識泰山了！”
“鄧總，客氣了。”陳晉禮貌道：“其實說句實話，你和曹教授合作的這個項目，我聽着都挺感興趣的。”
“啊……”鄧若谷一下子就愣住了。
他確實是想攀陳晉的關係沒錯。可是聽陳晉這意思，自己嘴裡的肉，他想分走一塊？
卻見陳晉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鄧總，別緊張，我可不是要搶你飯碗。只是有個小建議罷了。”
“你跟曹教授的合作，既然是世界領先的水平，那麼大可以把眼光和格局放的高一些……等到項目正式落地之後，主要的銷售市場，應該是在國外才對。”
“那樣一來，無論是產量還是利潤，都可以高很多呢……”
聞言，鄧若谷臉色一變，尷尬的看着陳晉，心中暗道：“好……好厲害！”
曹文凱則是一聽之下，大點其頭道：“陳總說的有道理啊！作爲一個炎黃子孫，能夠把自己的技術出口到國外，賺外國人的錢，也算不虛此生了。”
陳晉點點頭，依舊笑眯眯的。
他只是擔心曹文凱會被鄧若谷利用而已。畢竟曹文凱是個科學家，不是個商人。
而且鄧若谷名下的公司是分開的。到時候他自己左手賣右手，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坑掉曹文凱一大筆分紅。
不過鄧若谷此時心裡到沒有什麼敵視陳晉的想法，只是感嘆着他在絲毫不得罪自己的情況下，就讓自己吃了個虧……
實在是太高明瞭！
…………
雙方的身份都已經表明了，那麼曹文凱也就沒什麼可猶豫的了，立刻在協議上籤了字，跟王素雲深深的一對望……
因爲陳晉的饋贈，他們原本爲難的事情就全部解決了。
那麼接下來，曹文凱也就可以更放心大膽的去做他剛剛決定要做的事情了……
陳晉收拾好東西之後，讓蔡強幫他們合影了幾張，隨後送幾人出門。
鄧若谷在拿到了陳晉的名片之後，小心翼翼的離開了。
曹文凱也跟老婆準備走的時候，卻被陳晉叫住了：“曹教授。”
“陳總，還有什麼事情嗎？”曹文凱問道。
陳晉點點頭：“曹教授，其實我聽你說的那些話，也大概能明白你接下來準備做什麼事情了。”
“我就一句話，對於像你這樣一心一意做研究的人，我心裡是一萬個敬佩的。”
“所以，如果你之後遇見了什麼爲難的事情，儘管可以來找我。”
“我雖然只是個商人，但是朋友很多，肯定能幫得上忙！”
“陳總……”曹文凱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只好連聲道謝。
陳晉笑了笑：“你也別急着謝我。我可是有事相托，才這麼做的……”
“陳總你儘管吩咐！”曹文凱認真道：“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全力以赴！”
“其實也沒什麼……”
陳晉笑着，對曹文凱如此這般的一通吩咐。
隨後又道：“曹教授，我知道這樣肯定會給你造成一定的困擾，所以你放心，我會一直支持你的！”
…………
曹文凱卻是笑道：“陳總……你考慮得比我全面多了。放心！我一定做到！”
“那就拜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