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買房回來後的藍父,因爲沒有勇氣承受,一下子花十幾萬的心理壓力,畢竟他以前買的東西沒有一樣,是貴過五千塊錢的,甚至連供藍清靈的大學學費,一年也才4500塊。
反正就是因爲這些,產生於內心的莫名的、無厘頭的壓力與恐懼的心理,導致還耗費了無數的心神與精力。就這樣失眠了好幾天,滿臉都是愁,愁,愁。
看着他坐在裡邊吃個包子都唉聲嘆氣,藍母做完一單生意,進來跟他說道:“別人買房子回來,都是高興地恨不得放鞭炮,邀請賓客,就你回來唉聲嘆氣的,晚上失眠,大白天的也是胡話連篇。這正印證了那句名言:人的最大敵人其實就是你自己,唉,自己把自己折磨成這樣。”
“沒錢買酒喝了,食不知味,夜不能寐。這幾天情緒的波動都抵得上我過去50多年平淡無奇,加上生活所有情緒波動的總和了,現在你一提買房,我就感覺我整個腦袋都充血,頭都暈了。心裡擱着這麼個事情,今晚失眠又是鐵板釘釘的事了。也不知道是因爲興奮還是不適應這一天情緒的大起大落,總之,又一夜無眠了。唉!”
藍母一聽,他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提及喝酒的事情,於是伸出手指頭,點着他額頭說道:“就這樣了,你還有心思想喝酒,我看你八成是想酒喝想到失眠了,不就交了個定金麼?這麼愁,就不要急着買房了,把那幾萬塊都當打水漂好了。有錢難買是開心,首付那些就不要交了,等到時候你存夠了錢,再幫你兒子全款買房吧!這卡里的錢不還在你手上,下週若是交了首付,你豈不是更加愁啊!”
“嘖嘖,你說得輕鬆,這每一分錢都是我跟你賺的血汗錢啊,我本想着還有十萬的餘額留着的,誰知一下子會掏空了。不孝有三無後爲大,我必須要爲我家藍氏家族傳遞香火,這是我的責任。如果有個房子,我想至少能讓我兒子找對象能輕鬆點吧,你能說這不是事實嗎?今年不買房,明年要麼買不到房,要麼買不起房,要麼花同樣的錢只能買偏僻10公里的房。”藍父激動地說道,還剩下三分之一的包子又吃不下了。
“賺來的錢,你不用來花,還想帶着去過奈何橋啊!捨不得自己出錢,就先租房子過唄,清暉大點他自己會想辦法的。”藍母倒是看得很開,她其實也是很習慣在這城市生活,畢竟廣場舞那邊那麼多姐妹團。
“真是婦人之見,你也想你兒子也跟我們這般,五十歲了纔有買房的意識,到了我孫子這一代,我們纔有房子住啊!你們真以爲租房子很舒服很好玩嗎,房租說漲就漲,房東說讓你滾蛋就讓你滾蛋,這種事情我們在這裡碰到也不是一回兩回的事情了。大熱天頂着三四十度的高溫,汗流浹背地看房子搬家,端鍋端碗的搬完家,適應新住處過程的心裡不適,很淒涼的,你忘記了麼?“
藍父看着藍母沒有再吭聲,只好繼續說道:“你看租房子,我連買樣喜歡的電器都不敢,一來因爲怕下次搬家麻煩,二來沒有家的歸屬感,什麼叫做落葉歸根,畢竟這裡不是我的家,我買電器幹什麼,日子簡簡單單過就行了,反正就來睡個覺。我從來不把我租的房子看成是我的家,這是別人的,遲早要被房東拿回去。人家問我在哪裡,我都不說我在家,我只說我在租房住的這個地方。”
的確在老人心裡,家和住的地方看似差之毫釐,實際上卻是謬以千里。
“誰叫你當初這麼慷慨,把錢都救濟了你兄弟,真的是兄弟如手足,老婆當衣服。你看你買個房,你那親兄親弟有一毛錢救濟過你嗎?”
藍母聽着他一個勁地說着租房子不好,多麻煩,想到結婚這麼多年還漂泊着,只能遷怒到他把錢都幫襯他的那個一大家子了。
藍父不覺也有點脾氣了,大手一揮說道:“這都已經是上世紀的事情了,不要每次都說出來砸我的腳。自己含辛茹苦養的親生孩子,結了婚,都盼不到她出一分錢,還奢望別人能救濟你。”
藍母一聽就聽出來了,他指的是藍清靈。於是說道:“你欠個十幾萬都夜不能寐,靈靈她自己都還欠着200萬。況且她也沒上班。”
藍父搖搖頭說道:“沒上班,就是藉口了,那我們老了,她也因爲沒上班,就撒手不管我們了?靈靈啊,她是變了,不跟以前一樣了,以前啊,我皺個眉頭,她都很心疼我。沒嫁人之前,她對我都是有求必應的。我都騙她,首付都得借好幾萬了。她見我愁眉苦臉地都無動於衷了。唉!心寒啊!”
藍母身爲女人,聽到丈夫這般偏心,氣不過說道:“你也別成天到晚就想打女兒的主意了,你應該讓你的兒子承擔一點責任。你只是一昧地騙取女兒的孝心,會害了你兒子的,到時候娶回個媳婦,我們還得做牛做馬。”
藍父說道:“這不叫騙,這是在培養他們的孝心,讓他們覺得父母這一生爲了他們連房子都買不起,半百歲的老父親了哦,還得借錢出首付,這聽起來是件多麼痛心的事情。我一想到我這忙碌了大半生的積蓄,下個星期後就刷沒了。真是心痛啊。”
藍父又開始唉聲嘆氣了……
藍母搖搖頭說道:“你這是看不破錢。”
“唉,早知道是這樣這個代價,就是工作日時候去的,當晚下定,當晚付錢,當晚籤合同,當天把事兒直接給辦了,也不至於失眠多日,免得夜長夢多節外生枝啊。”藍父有點後悔是國慶回去,只搞定了定金一事。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你繼續這樣,到時候胃烙下了病根,就不好了。”藍母看着藍父平常就愛喝酒,比如胃病,慢性胃炎,差不多都是酒精惹的禍,還怕引出高血脂等病狀。
“現在哪裡還有錢來買酒喝,以後只能喝白開水了。我也得像何國威一樣,出去找點活幹,才行,欠了二十年的房貸啊!何國威他就買了輛麪包車,他就可以去跑順豐車,我那閒置已久的小三輪,又可以用上派場了,去附近的工廠門口看做點什麼小生意。我每次看到別人在那裡賣臭豆腐,生意都排成長龍,肯定能賺點錢。”
藍父想起了,前幾年供藍清靈上學的時候,他還用三輪車幫別人運輸過一些蔬菜,也能賺到一點家用。
還有他還想起了路邊火爆的燒烤攤生意,都說上輩子沒混好,這輩子幹燒烤。藍父心裡也有了要乾燒烤的心思。
然後他又站起來對藍母說了番,意味深長的話:“我不追求眼前的享樂,我也無所謂有酒喝了,當然,有酒喝也最好不過了,我在意的主要是將來,我害怕將來吃不好、穿不好、住的不舒服,所以啊,我必須要通過現在的努力部署,解決將來的問題,這也是我迫切買房一個的原因。”
“買不成,我們就回農村的房子住唄!”
藍父不依,說道:“我在大城市裡混了幾十年,最終還回農村住,讓我這張老臉往哪擱?不跟你囉嗦了,我看看我閒置已久的賺錢工具去。”
藍父起身,往放三輪車的地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