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氣度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喚醒了天翱山莊。空氣是純淨的,秋葉上猶帶着晶瑩的‘露’水,早起的鳥兒用歌聲迎接着這新的一天。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如此的純美。唯獨我有些疲倦,爲了守衛馮妤靜,我和值班守夜的幾個人都熬了一夜。‘蒙’軍和大部分同事都還沒有回來,這山莊中人手顯得有些不夠。
就在我們進早餐的時候,幾聲喇叭響起,只看屏幕,已經知道是‘蒙’軍的車隊回來了。我們趕緊迎了上去。車‘門’推開,‘蒙’軍‘陰’沉着臉緩緩步下車來,只看他那有些紅絲的雙眼,就知道爲昨天的事,他也沒睡過什麼好覺。雖然他是受害者,但對於A市的警方來說,能折磨‘蒙’軍的機會並不多,這種大好時機當然不能錯過。
‘蒙’軍朝我們點了點頭,問道:“妤靜身體沒什麼事吧?”管夫子趕緊答道:“老爺,夫人一切安康,現在已經送回山莊了,鍾醫生叫了他的護士隨行着來給夫人換‘藥’。”‘蒙’軍點點頭表示了讚賞,說了聲辛苦你們了。管夫子趕緊道:“老爺要不要先行沐浴,我馬上叫人準備溫泉水。”‘蒙’軍搖了搖頭,道:“這個不急,我先去看看妤靜。”說着緩緩向主樓走去。誰都知道出了這麼大的事後,馮妤靜極需要‘蒙’軍的安慰,所以誰也沒敢跟着前去。
待‘蒙’軍走開,那些一直沉聲的‘蒙’軍手下都是破口大罵,把昨夜筆錄他們的警察祖宗三代都‘操’了個遍。想來只是筆錄,就被折磨了無數次。麥克朝我笑了笑,道:“你運氣不錯,我們可慘了,一個個被審來審去的,倒像人是我們殺的一樣!”我勸慰道:“這次受襲,我們沒受到太大的損失已經是大幸,再說我也沒好到那去,你們都不在,我們這人手太少,我一夜都沒合一下眼睛。”麥克只看我憔悴的樣子,自然知道我所言非虛。拍了拍我肩膀,道:“一會去休息下吧,我昨晚筆錄結束的早,靠在椅子上小睡了一下,就由我來當班吧。”
我趕緊道:“沒事,我向來熬夜成習慣了,倒是你們趕緊去休息一下。”吳曉軍冷冷一笑,對麥克道:“誰也別想休息,老爺說了,一會兒要召集人開會的。”我心中暗暗寒了一下,自然知道‘蒙’軍是要針對昨天的事進行研究和部署,而且很有可能要提到內‘奸’的事,雖然在這事肯定跟我無關,但我畢竟也是一完全不打折扣的內‘奸’,心中有鬼,總有些不太自在。
就如吳曉軍所說,‘蒙’軍在見過馮妤靜身體無礙後,在監控室裡召集了相關人員開會。一眼望去,參會的都是昨天隨他去華雲山的那些人。第一次參加他的內部會議,有種很奇怪的感覺。大‘門’關上了,氣氛一下變得有些異樣。‘蒙’軍很奇怪地‘抽’起煙來,一言無語地坐在首位,這是我第一次見到‘蒙’軍‘抽’煙。顯然昨天的事讓這一向沉穩的人也有絲因惱怒而失衡。
我們自然不敢‘插’嘴,靜靜等待‘蒙’軍說話。
‘蒙’軍沉‘吟’了片刻,終於把菸蒂狠狠地在菸灰缸裡戳了幾下滅了,擡頭望着天‘花’板,緩緩道:“都說一說,對昨天的事,有什麼看法?”
吳曉軍率先發言,道:“就算翻遍A市,也要把那幾個死傢伙給找出來!”
‘蒙’軍輕輕搖頭,道:“這不是主要的,我現在想知道的不是這個!”
吳曉軍被他一言頂回,其它人更是誰也不敢發言,都不清楚‘蒙’軍到底要問什麼。大家沉默了半晌,管夫子畢竟跟‘蒙’軍日久,見到冷場,趕緊率先輕聲道:“老爺你就直說吧,我們大家猜來猜去,都猜不到點子上。”
‘蒙’軍並沒有直接回答,只是換了個口氣,對管夫子道:“曹永紅和馬彬是我們給從老家帶出來的,他們的後事你要處理妥當,一定要厚葬,千萬不要讓家鄉人在我身後指指戳戳。”管夫子趕緊點頭應是。
‘蒙’軍凌厲的雙眼在場內掃了一下,緩緩道:“我‘蒙’軍做事向來公道,賞罰分明,大家跟我都不是一天兩天了,應該都知道我的脾氣。背叛我的人會是什麼下場,我想你們應該很清楚!”
此話一出,衆人臉上都是一緊,暗暗噓聲。心下都知道是‘蒙’軍要問的是怎麼一回事了。我雖然早得施少強提醒,心理有所準備,但見‘蒙’軍會議一開,就直奔此主題,仍然不由輕嘆了口氣。這傢伙做事真的很乾脆,一點不拖泥帶水。
曾永平是‘蒙’軍的絕對心腹,此刻不由一變‘色’,寒道:“‘蒙’總,你的意思是這次的事,是有內‘奸’作祟?”這話一出,大家都是臉上變‘色’。
‘蒙’軍冷笑,道:“你們說呢?”
管夫子點了點頭,道:“很有可能,這次華雲寺的事,事發如此突然,我們出‘門’後老爺才宣佈了要去華雲寺,之前根本沒宣佈過這消息,這麼快就有人吊上線,肯定有鬼!”
衆人一陣默然,既然‘蒙’軍的意思是要找出‘奸’細,那現在誰都不敢再表現了,搞不好引火燒身。我的心也是一陣忐忑。這裡就數我跟‘蒙’軍的時日最短,要說嫌疑我是最大的。果然管夫子話音方落,已經有人不懷好意地朝我望來。
我心中暗暗靠了一聲。幸好‘蒙’軍忽然發話了:“大家不要互相猜疑,我相信在座的都是忠心耿耿的!我既然能把你們都叫來,就證明我相信你們。”
衆人一下舒心了不少。曾永平道:“那‘蒙’總你的意思是……”
‘蒙’軍手放在桌上,手指有節奏地輕輕敲動,這個動作讓我不由得想起施少強來。忽然覺得施‘蒙’兩人間似乎有一種很奇怪的共同感。這種感覺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蒙’軍思考了片刻,緩緩道:“昨天的事,相信在場的每個人都清楚,對方是務必要制我們於死地,下手毫不留情。昨天一起進寺的人每個人都處在生命危險當中。如果你們中有誰想背叛我,我不相信還有膽子跟着進去。”
曾永平點了點頭,道:“‘蒙’總,你的意思是這人並沒有入寺?”
‘蒙’軍微一點頭,冷笑道:“我雖然替觀音菩薩重塑了金身,但從來沒有說過開光這天會去,要不是忽然得知妤靜有了身孕,我亦不會忽然決定去還神。而且我還是車子上路方宣佈的去向,對方這麼快就知道。嘿,如果沒有內‘奸’,怎麼可能?”
衆人附合着道:“不錯,一定有內鬼!”更有人叫囂着要把這人給翻出來喂狗。
‘蒙’軍手輕輕一揚,止住了衆人的喧囂,望着管夫子沉聲道:“昨天沒有跟進寺裡的人都有哪些?”
管夫子低頭想了想,說道:“昨天我們去了七輛車,開這七輛天的,除了我、永平和文俊外,其它四輛車的司機都留在車上。分別是楊起仁、趙寶、張有義和我侄子管雪康。”這話一出,我們衆人才發覺,這幾個人都沒有被通知來開會。顯然‘蒙’軍早就認爲是這幾人有問題了。
‘蒙’軍微微點頭,忽然很奇怪地一笑,道:“有沒有人說過主動留下之類的話”?
管夫子輕輕搖了搖頭,道:“好象沒有!”
無料此話方出,曾永平忽然冷笑,以一種很譏諷的語調道:“沒有嗎?我可記得清清楚楚,似乎有某人才一停下車,就說自己‘尿’急,跑到樹林裡去撒‘尿’的!”這話一出,衆人都是‘色’變,因爲我們都想起昨天這一幕,那才一停車,就快速跑去樹林深處解決的人,正是管雪康。
管夫子臉‘色’大變,怒對曾永平道:“你這話什麼意思?永康怎麼可能會是內鬼!”
曾永平不屑地一笑,悠然道:“我有說他是內鬼了嗎?”
管夫子大怒,道:“你還說不是,你擺明了就想說我侄子是,所以連開會都會有通知他來!”我心中輕輕冷笑了一下,只看這兩人各自神‘色’,就知道原來平時人們說的曾永平和管夫子一向不和,果然是有根據的。在這點上,也許我可以利用一下也未知。
曾永平冷冷一笑,道:“這是‘蒙’總的意思!”
管夫子神‘色’一變,一下霍然站起,對着‘蒙’軍急道:“老爺,雪康絕對不是這樣的人!”曾永平輕輕搖頭,似乎自語道:“那倒未必!”管夫子臉‘色’一兇,要不是礙於在‘蒙’軍跟前,只怕這把年紀,也要跳將上去了。
‘蒙’軍臉‘色’一僵,冷看了曾永平一眼,示意他不要再多話。然後手輕輕一揮,叫管夫子不要着急,坐下再說。管夫子狠狠瞪了曾永平一眼,悻悻然地坐下身來。顯然兩人都對‘蒙’軍尊敬無比,雖然氣急,也只敢靜等‘蒙’軍說話。
‘蒙’軍望了有些氣難平的管夫子一眼,安撫道:“不叫他們來開會,是我的意思。”
管夫子臉‘色’一紅,道:“老爺,真不關雪康的事!”‘蒙’軍放在桌面上的右手輕輕一搖,止住管夫子的話,沉聲道:“先聽我說!”管夫子見‘蒙’軍臉‘色’嚴峻,雖然資格老,也不敢再行‘插’話。只得低下頭去,強忍怒氣。
‘蒙’軍忽然又點着了一隻煙,卻只輕輕吸了一口,就夾在手指間仍青煙直飄,然後緩緩道:“要找出誰是內‘奸’,只是很簡單的一件事!不過最近連着出了這麼多事,警方盯得我很緊,我不想再節外生枝。”說着語調一擡,悠悠道:“所以這次的事,我暫時不想再追究了!”
衆人都是啊了一聲,誰也沒料到‘蒙’軍竟然說出不再追究的話來。曾永平更是急道:“‘蒙’總,怎麼能這麼容易就放過這反骨仔!”言語間竟然毫不客氣,仍是繼續直指管夫子的侄子管雪康。
‘蒙’軍眼光一閃,示意曾永平不要再說話,望向大家,傲然冷笑道:“天翱現在已經上了正軌,有很多事不方便做,他肖萬全就以爲我真怕了他了!嘿,不過他既然已經鐵了心的和我做對,我如果不好好招呼他,怎麼對得起他給我妻兒侄子的兩槍。”
衆人都不敢接話,知道他還有話要說。
‘蒙’軍輕輕吸了口煙,緩緩道:“讓肖萬全派來的這幾個殺手老這麼在我們眼底晃來晃去,確實很讓人不舒服。不過昨天的事鬧這麼大,相信警方的壓力更大,一定會替我們找到他們的落腳處的,所以不到萬不得已,我們不用自己出手。以免被警方抓住空子。”
‘蒙’軍畢竟是‘蒙’軍,非常沉穩,雖然昨天被對方涮了一道,仍然沒有氣急敗壞。而且他判斷的很準,就如施少強所說,警方現在壓力非常大,上級下達的是對這幾個殺手是非抓到不可的死命令。否則施少強早就設法讓我去立功了。
麥克道:“我們難道就這樣什麼也不做嗎?”
‘蒙’軍嘿地一笑,道:“我們是納稅人,有警方替我們做,何樂而不爲。”說着聲音一擡,冷冷道:“這次內‘奸’的事,我只說是暫時不追究,可沒說不處理!否則兄弟們會說我處事不公道的。”
衆人知道他要說到正點上了,都是趕緊屏下息來,靜聽他言。
‘蒙’軍忽然望了管夫子一眼,然後轉過頭來朝我們微笑道:“最近我們公司和一家大型國有石油企業有點合作,準備在大海的石油鑽井平臺上搞些技改,我需要有幾個人去那代替公司照料一下!我看這件事,就由管雪康去辦好了。”我們都是哦了一聲,暗想這不是擺明了讓管雪康去海上關禁閉嗎?
管夫子啊的一聲,一下望向‘蒙’軍,急切地道:“老爺,千萬別呀!雪康是年輕人,怎麼能受得了那折磨。”
無料‘蒙’軍忽然冷笑,根本不理會他,只望向曾永平道:“明天就讓他出發,告訴他三年之內,如果敢‘私’自離開平臺一步,我就送他去海里餵魚!”曾永平點頭道:“是!”
管夫子悽然大叫一聲:“老爺,不要呀,我就這麼一個侄子!這事不會是他做的!”
‘蒙’軍冷笑,忽然手往桌下一升,已經拿出一疊早放在那的相片,唰地一下灑向天‘花’板,相片紛紛揚揚地落下來。一眼看去,每張相片上,竟然都是管雪康和一陌生‘女’人在桑拿室中‘交’談調情的情景。
我們心中一下恍然大悟,原來‘蒙’軍竟然早已經掌握了相關證據,而且想必曾永平也知道,甚至說不定就是他親自拿來的證據,所以纔會如此氣焰洶洶。
管夫子睜大了眼睛,喃道:“這,這……”
‘蒙’軍冷冷一笑,望着管夫子道:“換了任何一個‘女’人,都很正常,可你知道相片上那‘女’人是誰嗎?不知道吧?那我告訴你,和你好侄子在一起的‘女’人就是肖萬全的秘書白菲兒。”
管夫子啊了一聲,驚道:“不會的,不會的,雪康不會做這的事!”
‘蒙’軍輕輕嘆了口氣,道:“我知道你膝下無子,只有這一個侄兒,可你也太縱容他了,一個男人,好‘色’也就算了,可我跟你說過很多次,叫你盯好他,不要讓他去***,欠下這麼幾百萬的債,你還能得了多少?嘿,現在居然想用我‘蒙’某人全家的命來替他還,你說,我只叫他去海上釣魚,算不算對得起他了!”聲音越來越大,震得屋中人人耳朵一陣轟鳴,這是我第一次見到‘蒙’軍如此暴怒。顯然這次他是動了真氣。
管夫子自然知道‘蒙’軍所言是真,不由無力地垂下頭去。
‘蒙’軍緩緩站起身來,走到管夫子身邊,輕輕拍了拍他肩膀道:“按族序,你是我的長輩,也就是說我和雪康是一輩人。不過在公司,我就是長,他就是幼。他既然做了對不起兄弟的事,就該受到處罰,我只讓他去海上呆着,算是輕罰他了。兩個理由:一、現在警方盯我們太緊,我不想再接着出命案;二、因爲你!你是從小看我長大的人,又隨我拼殺這麼多年,沒有你,我也不會有今天的成就,我不可能斷了你管家的血脈。”
說到這,‘蒙’軍似乎有些動情地輕嘆了口氣,自笑道:“我這樣做,希望你不會怪我!”
不止管夫子,衆人都是一陣沉默,管雪康爲‘色’爲錢,出賣了‘蒙’軍,爲這事,不但死了兩個兄弟,而且連累到已有身孕的馮妤靜受傷。而‘蒙’軍只是罰他去海上關禁閉,這無論如何都可以說是寬宏大量了。如果管夫子還有意見,無論如何是說不過去的。就這氣度,就連我都有點兒敬佩他了。
我長呼了一口氣,正暗暗想自己有必要重新認識一下‘蒙’軍的爲人時,‘褲’包裡的手機鈴聲忽然響了。在這寂靜的屋內,顯得格外刺耳,於是所有人的目光都一下望向了我,我有些尷尬地伸下手去接聽電話,心中暗暗祈禱不要是施少強打來的。
當我看到手機屏幕上跳出來名字,不由愣了一下,居然這麼快就有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