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祖,不管我是不是太師叔祖,我既然獲得了他的修爲,那我就應該完成他未完成的心願。不過,我還要代替太師叔祖對師祖說一句話。”弓辰恭敬地對着葉茗嫣說道,而後突然又變了另外的一種何凌纔有的溫柔:“嫣兒,你從來都沒有對不起過我,你要好好地過下去,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永別了,嫣兒!”
背對着這個聲音的葉茗嫣,雙肩顫抖着,淚水不斷地從她的臉龐滑落,一滴滴地滴落在地。
“師祖,弓辰今日有些累了,弟子先告退了,師祖您好好休息!”弓辰似乎什麼都沒看到一般,向葉茗嫣躬身施禮,然後化爲一道白光離開了凝紫峰。
就在弓辰離去的一刻,葉茗嫣緩緩轉過了身,看着遠去的那道白光在心中念道:“展,謝謝你,弓辰,謝謝你!”
今天剛剛晉升到結丹期,弓辰還無法熟練地使用飛遁之術,他努力地讓自己在高空中保持平衡。
可是他的雙眼卻忍不住地滑下兩行淚水,一路滴落在這漆黑如墨的夜晚之中。
從小,他的夢中就有那麼一個少女的模樣,一身紫衣,在自己夢中的花園,開心地舞蹈,無憂無慮。
曾經的他以爲那只是一個夢,可是他第一次見到葉茗嫣的時候,就知道這個夢是真的,只是這個真正的紫衣少女,遠遠比自己夢中的美麗多了,卻少了那份歡樂。
獲得了何凌的記憶之後到現在,不過一天而已,但是他的心彷彿經歷了幾百年那麼久遠。
這幾百年,有何凌的相思和暗戀之苦,又有自己的甜蜜的夢。
對輪迴之說有着一定了解的弓辰,知道他一定是何凌的轉世,否則他不會這麼順利地獲得他的所有修爲和記憶,也不會對何凌的記憶就着那麼強烈的反應。
漸漸地,何凌心中的那個少女,和他夢中的那個紫衣少女,以及師祖,已經重合成爲了一個人,再也無法分開。
何凌是愛師祖的,自己又何嘗不是呢?
不過何凌的愛是守護,而自己的卻是放手。
前生今生,無論誰的對師祖的愛,都不會比誰少!
也是這時,弓辰突然明白了默默的碧鴛師叔祖,在提到師祖的時候,眼中那一抹隱藏地很深很深的柔情。
也終於明白,爲何碧鴛師叔祖在第一眼見到自己時,爲何反應比師祖還大。
因爲碧鴛師叔祖也一直默默地愛着師祖,因爲他也知道何凌的存在,他害怕自己的出現會給師祖帶來困擾,害怕師祖會因爲自己萬劫不復!
但是自己對師祖的,又何嘗不是愛呢?
因爲愛,所以放手。
因爲愛,所以讓她走。
因爲愛,所以離開她,只在自己心中的最深處,將她小心地藏起來。
也是因爲了何凌的記憶,他知道師祖對於何凌的不是愛,是愧疚。對於自己的更加不是愛,而是何凌的影子。
在青丹門的這十年,自己聽到了很多關於師祖如何守護煉丹閣的事蹟,當時的自己是滿心敬佩,現在的自己才明白,那些所有的付出,都只是爲了達成何凌的心願,是她心中的歉疚。
曾經不管如何,已經成爲了過去,那前生今世的糾纏,就由自己這個今世來結束!讓她無憂無慮的,無牽無掛地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
他是何凌的今生,所以他不是何凌,他是弓辰,他是獨一無二的弓辰!
相同的是,無論前世今生,內心最柔軟的地方,都是同樣的女子,葉茗嫣。
想到這裡,弓辰臉上的淚水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不見了,而是揚起了笑容。
是的,他比碧鴛幸運,他比何凌幸運,因爲他的記憶裡,還有一個擁抱。
那天在青丹陵的事情,他全部都記起來了,包括那個擁抱。
雖然說是當時被突如其來的記憶衝昏了頭腦,但是那個擁抱讓他一輩子都無法忘記。
凝紫峰中。
葉茗嫣神色若水地坐在椅子之上,從弓辰走後,一直就坐在那裡一動未動。
今生再見,弓辰已不是當年的何凌了,當年的何凌沒有這般堅毅的心境,當年的何凌沒有這般超脫。
並不瞭解弓辰內心是什麼樣的想法,葉茗嫣只是感覺到弓辰內心的牽絆,在那一時刻消失得一點不剩。
這樣的結束,也讓她心中多年來的心結終於打開了,她甚至看到一縷陽光從內心中照耀下來,掃掉了所有的灰暗。
一切的一切又回到了那個無憂憂慮的曾經!
良久良久過後,葉茗嫣才一閃進入了青冥鐲中。
剛剛進入,葉茗嫣的腦海中就傳來了寒衣的聲音:“你們之間結束了?”
沒有直接回答寒衣,葉茗嫣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弓辰是何凌的今生,但是他終究不是何凌,他是弓辰!”
感應到葉茗嫣原先內心糾結的陰霾已經消失都無影無蹤了,連臉上的笑容也如許多年前一般燦爛,寒衣不由在內心讚歎了一句:“弓辰,好樣的!”
突然葉茗嫣的腦中又傳來了紫靈的聲音,當即一閃,就來到了靈藥園。
是養魂木長高了,已經有三寸多高了,除去要給樑碧三寸,還會剩下一截,看到這一幕的葉茗嫣,當即數道傳音分別沒入了幾個修煉室中。
纔有一瞬,樑翠、寒衣、小寧、粉兒、龍沐就落在了葉茗嫣的身後。
看到養魂木的異變,樑翠當即高興地跳了起來,緊緊抓着葉茗嫣的胳膊:“前輩,養魂木它...”
“嗯,有了養魂木,你姐姐很快就會醒了!”葉茗嫣笑着看着樑翠,然後又看向了小寧。
知道養魂木不是凡物,也自然知道它的取法和凡物不同,唯一知道它的取法的人,也就只有小寧了。
小寧眨了眨大眼睛,得意地說道:“萬年翠枝,還是相同的方法,不過那次是移植,這次卻是截斷,所以要萬般小心!”
一聽小寧的話,紫靈的臉上頓時一副萬分心疼的模樣,當初移植養魂木的時候,那隻萬年翠枝就被弄得只剩下了樹根了。
這十多年過去了,在試煉之地中,萬年翠枝好不容易又長成當初一樣的模樣了,自己還沒來得及弄什麼呢,結果又要面對被截去只剩下根的命運了!
不過她知道萬年翠枝是青冥鐲中唯一能引出養魂木的東西,而且樑碧也是因爲主人而差點隕落,所以主人想救樑碧的心情一定很焦急。
手中一道七彩靈力似鋒刀一般從養魂木上閃了過去,一段三寸長的養魂木就被葉茗嫣用靈力切了下來。
然後葉茗嫣的身前就浮現了一顆萬年翠枝樹,說是樹,是因爲除了樹根在靈藥園中之外,那棵萬年翠枝的其他部分都漂浮在養魂木的附近。
樑翠和寒衣則是去了樑碧的修煉室,將她的修煉室的門打開了,而後又將樑碧一直肉身保存的玉棺打了開來,就等着養魂木的到來。
只見葉茗嫣的身邊無數七彩光芒,刺目萬分,將整棵萬年翠枝都包裹在其中,這一步是爲了將萬年翠枝中包含的豐富的靈力都催發出來。
雖然養魂木已經被切割開了,但是如果缺少靈物的滋養,它還是不會離開本體的。
良久過後,萬年翠枝上終於散發出精純至極的靈力,這樣的靈力,只是吸一口,都會讓人的心中舒暢萬分。
但是此刻這些磅礴的靈力都被七彩光芒織成的大網,包裹在其中,不容一分流露出來。
而後七彩光芒牽引着那精純無比,磅礴無比的靈力,小心的向被切開的那截養魂木靠近。
可是就在剛接觸到養魂木的一切,突然靈藥園中閃起了一片漆黑的光芒,讓整個青冥鐲都陷入了徹底的黑暗之中。
漆黑,到處都是一片漆黑,連那原先光芒刺目的七彩光芒都失去了任何色彩,看不到蹤影。
“姐姐,快,用心引導它,用心將它引導到樑碧的身邊去!”對於這突如其來的黑暗,衆人都有些束手無策,又不敢輕舉妄動,小寧急切的聲音突然傳入了葉茗嫣的耳中。
聞言,葉茗嫣緊張的內心,終於緩和了一些。瞬間將自己的心神狀態都調整到最佳狀態,然後徹底放開了神識,一點點搜尋着那截養魂木的存在。
終於被她搜尋到了,但是那養魂木好像已經有了自己的意識,就如同一個新生的嬰兒,對於這個世界充滿了未知,但是對一切也充滿了抗拒。
剛纔讓整個青冥鐲都陷入黑暗之中,就是這截養魂木的“自保之術”。
小心地接近着養魂木,葉茗嫣不斷從身上飛出靈蓮。
而養魂木似乎感受到葉茗嫣的氣息,有些好奇在靈蓮附近打轉。
看到這一幕,葉茗嫣將靈蓮的氣息控制地非常緩和,非常精純,養魂木這纔沒有抗拒,居然將靈蓮吸入了體內。
養魂木似乎感受到了靈蓮的好處,非常開心,一點一點地向葉茗嫣飛近,而葉茗嫣則是在不斷地緩緩退後,只是退後的方向是樑碧的修煉室。
感受到這養魂木好像對自己完全沒有了戒心,葉茗嫣這才用心和它交流着,既然這養魂木已經有了自己的意識,那麼只能賭一賭了,否則還真不知道將它怎麼帶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之後,葉茗嫣終於將這個小心翼翼的養魂木引到了樑碧的修煉室內,只是還需要再將它引到玉棺之中。
又通過好久好久時間的交流,這養魂木似乎終於瞭解了葉茗嫣讓自己做什麼,居然乖乖地飛入了玉棺,落到了樑碧的手心中。
也是在一刻,整個青冥鐲瞬間又亮了起來,如之前一樣明亮。
此刻樑翠已經淚流滿面了,看到對着自己一臉邪笑的寒衣,這才急忙拭去了眼角的淚水。
從切割養魂木的那一刻到現在,已經足足持續了一天,甚至連葉茗嫣都覺得有些許疲憊了。爲了以防萬一,她又用心對此刻正安穩留在樑碧手心的養魂木叮囑了幾句,而後才一道靈力,將玉棺的上面布上了一層結界。
原先玉棺一直封印着,是爲了能保證樑碧的生命氣息保存下來,不至於完全消散。現在有了養魂木,就無需封印了,反而樑碧可以感應到靈力,能加快恢復速度。
從樑碧的修煉室中出來之後,葉茗嫣又看了一眼靈藥園中,只有丁點大小的剩餘的養魂木,還好這剩下的一點生命氣息還十分旺盛。
……
數月後,一道七彩的光芒劃破長空,落在了青煙城的一處無名山頭之前。
這裡不是別處,正是青煙城城主府的入口處。葉茗嫣的手中拿着一塊玉佩,不斷地向其中注入靈力,而後將那玉佩拋入虛空之中。
終於,眼前出現了城主府的大門,待到葉茗嫣進入之後,一陣雲霧翻騰,城主府的大門又在這個山頭消失地無影無蹤了。
一進入城主府之後,葉茗嫣一手拿着鎖靈珠,一手拿着鑑心劍,彷彿是在尋找什麼一般。
之所以來到城主府,是因爲紫靈說郭風眠實際上已經醒了。
但是當日戰鬥過於慘烈,他的好多氣息都留存在鎖靈珠和鑑心劍上,所以需要將這兩件法寶上屬於他的氣息,再次引導到他的體內,他才能甦醒。
至於如何將這兩件法寶上的氣息引導出來,葉茗嫣完全沒有一點頭緒。
不過若是論青煙城靈力最爲充盈的地方,曾經或者是青丹門的試煉之地,但是自從試煉之地消失之後,那麼無憂苑絕對算得上第一了。
進入城主府的彷彿,葉茗嫣也是從青丹門裡要來的,不過葉茗嫣沒有想到只需要一個玉佩就能進入堂堂的城主府了。
她也是在後來才知道,之所以這麼容易,是因爲城主府此刻沒有人坐鎮,然後她的身上又具有鎖靈珠。
用神念查探了半天,葉茗嫣都找不到有任何陣法存在的地方,突然她看到了鎖靈珠之內,居然有一絲碧綠的氣息,不屬於鎖靈珠的氣息。
那氣息,那麼熟悉,她突然想起,當年自己用鎖靈珠救何凌的時候,鎖靈珠發生的異變。如此說來,鎖靈珠裡面的那道氣息,應該是自己當年留下來的纔對。
想到這裡,葉茗嫣指尖數道七彩光芒就沒入鎖靈珠中,果真那到碧綠氣息似乎感應到了,鎖靈珠突然綠光大放,不斷地在虛空之中旋轉。
終於,葉茗嫣的面前突然多了一道霧氣騰騰的大門,這大門葉茗嫣認得,是無憂苑的大門!
看到這一幕,葉茗嫣當即化爲一道七彩光芒進入了其中。
無憂苑中,彷彿從來沒有變化。
清香的靈花滿院,飄逸着花香,彩蝶翩翩,一如當年的美好。
那條不知流向何處的靈溪,依舊清澈見底,流淌着一些落花。
若不是知道這無憂苑的主人還在沉睡,葉茗嫣近乎以爲當年那個溫暖的男子,此刻就在這裡。
不知不覺中,葉茗嫣居然來到了郭風眠的房間面前。
就是很久以前,自己在爲清靈目渡劫的時候昏了過去,然後被郭風眠帶來了無憂苑,她也是後來才知道,當年即自己所在的那個房間居然是郭風眠的房間。
讓葉茗嫣意外的是,他的房間居然連一絲禁制都沒有,他這麼放心,難道無憂苑中從來就沒有別人?
難道這麼多年,郭風眠的無憂苑中就只有自己一人來過?
念想之間,葉茗嫣擡腳走了進來,而眼前的這一切,又讓她心中一動。
這個房間,還是當年的擺設,不曾變動過一分。
只是在房間的強上,居然多了一副畫像,看到這一副畫像,葉茗嫣的心瞬間又是恍惚。
因爲這幅畫中的人,正是自己,是自己剛剛突破築基中期的時候,在無憂苑的花園之中動情舞蹈的畫像。
這畫中的一切都和當時發生的一切,一模一樣,就連那些飛花的位置,都和許多年前的曾經一分不差。
這麼多年過去了,葉茗嫣從來不知道,自己當年那無心的一個舉動,居然給郭風眠造成了這麼深刻的印象。
難道他的心中一直有着自己,一直對自己念念不忘嗎?
心中突然想起,十五年前,奄奄一息的郭風眠對自己所說的話。
葉茗嫣從來都不會忘記,當年在城主府,在五大仙門的修士面前,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幕幕。
即便是因爲什麼重要的事情,慕雲和郭風眠之間有了什麼交易,所以才那樣對待自己。
即便是慕雲已經死去了,自己和郭風眠也回不到以前了,是嗎?
那曾經最初的悸動,那曾經快速的心跳,那曾經緋紅的臉頰,都已經遠遠離葉茗嫣而去。
或許那樣的感覺,還會再有,但是絕對不會是郭風眠了吧?
將目光從那副畫上移開之後,葉茗嫣右腕一擡,存放郭風眠的肉身的玉棺就落在了地上,青冥鐲那些人手也被她放了出來。
希望能找到鎖靈珠和鑑心劍的使用心法,這麼重要的東西,如果郭風眠沒有隨身攜帶的話,那麼極有可能就是在這個房間之中。
寒衣幾人出現之後,都發現了牆上的畫像,也都裝作沒看見一般。
“主人,快來看,這是什麼?”正在這幾人在郭風眠的房間中翻箱倒櫃的時候,突然紫靈一聲驚喜,將幾人都吸引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