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郭城主倒是真會說笑,當年丟失的可是你看守的寶物,妾身人微言輕,不過是爲郭城主忿忿不平,替你出頭而已!”慕雲的眼中閃過一絲幽怨,隨即就化爲了義正言辭。
“當年的事情我不想再與你追究,但是今日的事情你莫想逃脫!”郭風眠的眼中卻一直是無邊的陰冷,渾身的氣息從來就沒有緩和過。
“哼,難道你還敢動我不成!”慕雲臉上的平靜散去,卻是一臉的陰冷,警惕地看着郭風眠。
“你以爲呢!”郭風眠臉色不變,卻是身前無數金光向慕雲狂撲而去,而慕雲頓時臉色大變,絲毫不敢怠慢,急忙一片紅光迎了過去。
一時之間,天地之間一分爲二,一半金黃,一半血紅,亂石滾動,飛沙狂舞……
在這片天空中只存在着四人而已,一個周圍金光閃動的浩氣男子,一個渾身血紅光芒的女子和一個青絲飛舞、清麗無雙的少女,此時俯身守在一個渾身是血的男子身邊,一臉冰涼如水,無限哀傷。
瞬間之後,金紅兩光相撞,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不斷,頓時只覺天灰地暗,憑空生出無數冰寒入骨的冷風,不僅能滲入人的肉身,更能讓人的心神都恐懼無比。
在無邊的昏暗之中的一個角落,葉茗嫣一手撐起一片銀月色的光芒,臉色愈加地慘白,堅定的眼神中隱隱有一些哀傷。在這片銀白色的光芒中,她的身邊,還有一個渾身毫無血色的男子,他的笑容有些許疲憊,些許驚恐,更多的卻是欣慰,因爲他是爲他最心愛的女子而死,死在了自己心愛女子懷中。
這樣暗無天日的情形不知道持續了多久,葉茗嫣撐起的銀色光芒的範圍越來越小,越來越暗,她的臉色也是愈發的慘白,只是眼中還是不容動搖的堅定,銀色光芒更是劇烈地抖動着,似乎再多堅持一刻,就會徹底崩潰。
“轟……轟……轟……”天地之間是無比的爆破聲,除了爆炸的聲音,再也沒有別的聲音。
終於不知過了多久,金紅兩色光芒終於散去了,風漸漸地靜止了,讓人痛不欲生的爆炸聲也消失不見了。葉茗嫣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容,銀白色的光芒散去之後,臉色有了一絲血色。這時在半空之中也顯現出了兩人,便是一番爭鬥過後的郭風眠和慕雲二人。
只是此時郭風眠臉色和之前來說基本沒有變化,但是慕雲的臉色卻有些泛白,白的有些異常,可是臉上的厲色和幽怨卻是更盛了。
“讓她走吧!”此刻卻是葉茗嫣站了起來,風輕雲淡地說了一句,郭風眠和慕雲同時都驚異地向她看了過來,慕雲的嘴巴更是長得大得都可以塞下一個大雞蛋了。
而郭風眠雖然有所遲疑,但是稍後就神色如常了,化作一道金黃光茫落回了葉茗嫣的身邊,而慕雲卻是動都沒動,好像從剛纔的驚愕中還沒有恢復過來。
“還不走是要今日隕落在這裡嗎?”郭風眠冷冷地說了一句,慕雲才突然反應過來,無限幽怨的神情看了二人一眼,一轉身化作一道紅光遠遁而去。
“何凌他…隕落了?”待慕雲走後,郭風眠看了一眼靜靜躺在地上的何凌,有些意外地問了一句。
“是。”葉茗嫣的聲音有一些顫抖,卻只化爲了簡簡單單的一個字。
“你阻止我是爲了能有朝一日親手替他報仇麼?”郭風眠的臉上閃過一道異色,卻是淡淡地問道。
“我已經報了!如果能讓她就這樣痛快的死對她來說太便宜了不是?不過我還有一事相求,在接下來的一年時間內還勞煩郭城主對她多加照顧,不要再尋她的麻煩,若是過了一年她死了,那我的仇纔是報了!”葉茗嫣的眼中冰寒無比,是的,想象起慕雲此後即將面對的一年,她是應該高興,可是自己一個至親的人卻永遠離她而去了,那種痛楚不只是殺了仇人就可以釋懷的。
“何凌從小就拜入了青丹門,青丹門就是他的家,或許他的最後一個願望就是能在死後進入青丹門的青丹陵吧!”郭風眠眼中閃過一絲意外,這個自己曾經以爲深深瞭解的女子,現今已經完全不是當年那個由別人掌控自己命運的女子了。
“青丹門,我們還回得去嗎?”葉茗嫣眼中的冰寒散去,青丹門,這三個字總是能讓她的心中頓時變得溫暖。
“我知道現在和你講當初的事情不是時候,或許一直的一直你都很痛苦,其實或許有的人更加煎熬。五十年前的那件事情,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只是錯誤一旦開始了,即使是在努力補救。但是一件事情做錯了,即使一切都回到從前了,有的事情再努力卻再也無法是曾經了,不是嗎?”郭風眠淡淡地說着,眉間卻有若有若無的憂愁,濃濃的,化不開。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既然一切都過去了,那就讓一切成爲過去吧!不過,郭城主這麼說,是有辦法讓我們重回青丹門嗎?”葉茗嫣的心中蕩起一圈一圈波瀾,青丹門,那個自己心中最柔軟的位置的地方之一。
“五十年前的一切,不過只是一個誤會,既然是誤會,自然可以還你清白。況且你已經是結丹的修爲,青丹門更是會不計前嫌。至於何凌,雖然已經隕落了,但也曾經是青丹門的結丹期的修士,青丹門自然不會拒之門外的。”郭風眠淡淡地說着,舒了一口氣,五十年前的事情,對他來說,何嘗又不是一種羈絆,只嘆一念之間,自己卻失去了一個對自己那麼重要的人,曾經是,現在是,將來更是。
“有勞郭城主了!”葉茗嫣看都沒看郭風眠一眼,只是一句淡淡的話飄了過來,之後就不再言語了,仿若五十年前發生的事情與自己沒有關係一般。不管當初發生那件事情的原因是什麼,現在自己確實是的的確確的不再關心了。
“五日後,在城主府爲你一雪前冤。這幾日你就留在城主府中吧,待五日後其他五大仙門的人到來之後,便是你雪冤之時!”郭風眠說完,諾有深意地看了葉茗嫣一眼,眼神之中隱隱有些許期待。
“我區區一介低微散修,無須勞煩郭城主了!五日後我自然會再來城主府,還望郭城主費心了!”葉茗嫣淡淡的話語傳來過去,倩影轉瞬化爲一道青光朝遠處遁去,在原地同時消失的還有何凌的屍體。
一瞬間,在原地只留下一個白衣勝雪,卻眉間有無限怨悔的男子,即便是渾身閃動着金黃色的光芒,依然擋不住那無邊的悔恨,卻是將那悔恨顯得更加有些許孤單和落寞。
有的東西,一放手,就是一輩子。
百年千年,一念起,唯有悔無邊無際。
不多久後,葉茗嫣就來到了青煙城的主道,周圍吆喝聲響成一片,都是來自一些擺攤的散修,都在大聲叫賣着自己攤位的物品。
只是每當葉茗嫣還未走近的時候,原先擁擠的人羣,甚至連一些擺攤的散修都急忙收拾好自己的攤位,遠遠而去了。因爲他們已經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的冰寒氣息由遠及近,向自己走來。
這氣息的主人至少是在結丹初期以上的前輩,更重要的是那種冰寒入骨的氣息會讓人身心發毛,恐懼萬分,多半是心中大有怨氣的前輩。
那些在青煙城中擺攤的大多都是一些練氣期的修士,偶爾也會有一些築基期的修士。所以大多修士都會遠遠逃離,生怕被這前輩當成了發泄怨氣的靶子,無故沒了性命,那纔是最爲恐怖的。於是就在葉茗嫣進入主城區沒有多久,平日最繁華的青煙城的主道竟然看起來有些許蕭條和荒涼。
而葉茗嫣對身邊的這些仿若未見,仿若不聞一般,只是踩着碎步,從遠處款款向前,神色冷清,渾身散發着逼人的冰寒,似乎再有一些時候,就會憑空生出紛紛揚揚的落雪。
何凌死了,葉茗嫣的心中,卻是不斷重複的只有這一句。六十年相識、五十年相知相隨,即便是心如鐵石,或許也會爲其所動。
曾經葉茗嫣的心中有一個郭風眠,只是當她已經完全放開的時候,知道自己的身邊有這麼一個可以爲自己生,可以爲自己死,自己難過的時候比自己難過,自己開心的時候,似乎比自己還開心萬分的何凌。
雖然何凌並不如郭風眠一樣才學驚豔、氣度非凡,不比寒衣一般瞭解自己的心思,甚至都沒有凡俗世界的齊越那麼有勇氣敢於表露心跡。這麼多年來,何凌只是一直默默地守在自己身邊,無怨無悔,不離不棄。
也就是在何凌勇敢告白的時候,那一刻葉茗嫣是真的想用心去接受這個一直守護着自己的男子,試着去接受他那份深厚綿綿的情誼。
而偏偏就在此時,何凌卻爲救自己而死在了慕雲的手下,死在了自己的面前,萬箭穿心,血涌如泉,悲慘而死,也是在那一刻葉茗嫣的心也被刺得粉碎。
青煙城的這一條主道,何凌曾帶着初入仙途的葉茗嫣在這些坊間出出進進,爲她介紹那些法寶的用途,爲她尋找合適的功法,從來他的臉上,都是毫無厭煩的耐心,毫無保留的指點。
愛戀深深深幾許,苦難連連連數年。情誼切切切難言,悲慘隕落落不甘。
天意弄人,到底天是何人,到底爲何又是他在掌控生生死死,憑什麼,憑什麼!!!
頓時無限的怒火從葉茗嫣的心中狂燒而起,碧水寒心劍虛空離鞘,破空而出,雷光陣陣,直指青天!
只見空無一人的寬敞主道上,一個怒目直向蒼天的少女,漂浮在半空之中,青絲狂舞,臉上雷光浮動,怒不可視,威不可近,仿若居住在九天之上的怒神,不過所怒的對象,卻是蒼天!那安排別人生生死死,玩弄別人命運的蒼天!
一時之間,青煙城中主道上雷鳴電閃,驚得衆多修士慌忙逃竄。青煙城雖然明令禁止在城中鬥法,不知這裡出現了什麼變故,竟然這麼大的動靜,只想先躲過這個未知的災難。
玩弄我於鼓掌之間麼,總有一日我會用劍劈開這層帷幕,看清你的真面目!葉茗嫣仰天怒斥一聲,緩緩落地,怒氣散去,漸漸地顯示出了平靜如水的面容,只是清麗之中卻帶着一些桀驁和傲氣。
“前輩,請留步!”待到葉茗嫣正欲向前走的時候,整個主道都毫無一人的時候,從她身後卻是傳來一聲清脆的女音,葉茗嫣心神一動,停住了腳步,身後一個清秀的女子走到了葉茗嫣的面前,彎腰恭敬地向葉茗嫣的一施禮,微微一笑。
只見那女子一身碧綠的衣裙,眉宇之間有些清秀,秋波流轉,竟是有幾分熟悉。而這女子的身邊站立着一個高低相差無幾的女子,一身水綠的衣裳,和這碧衣女子長相有幾分相似。
“前輩,你可記得多年之前的事情嗎?我叫樑碧,這位是我的妹妹樑翠。”碧衣女子又是微微一笑,依舊是十分恭敬。
“原來是你們姐妹。”葉茗嫣淡淡地說着,記起了這兩位當年和自己一同出入利劍門的梁氏姐妹,樑碧的長相倒無多少變化,只是現在已經進入築基期了,眉間多了一些清秀。而樑翠卻是從當年的小女孩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女子,脫離了稚氣,也算是美女一個。
“這也要多謝前輩多年前的救命之恩,要不是前輩,我姐妹倆也不會到達今日的成就。當年我不知天高地厚對前輩無禮,還望前輩息怒,只是不知前輩可否可記得當年的承諾?”樑碧一邊笑着說道,一邊觀察着葉茗嫣的臉色。
“承諾我倒記得,只是不知道你姐妹現在可否還敢跟着我,五十年前青煙城城主府發生的事情你也應該聽說過,你可知道,那個萬人所指的人就是我麼?”葉茗嫣臉色不變,卻是看了樑碧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