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內。
手術已經完成,經過兩個小時的觀察,時小念才被允許從休息牀上下來,張揚又仔細的詢問了一些情況,這才放心的點點頭。
還買來得及開口詢問,手術室卻傳來了嘈雜聲,張揚楞了下,時小念還有些恍惚,完全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張醫生,外面有個男人衝了進來,宋醫生攔住他,兩個人……”護士說的氣喘吁吁的,“就打起來了……”
張揚錯愕了一下,時小念沉默後立刻就反應了過來。
顧南城來了。
她還沒來得及走出去,就看見觀察室的門被撞開,顧南城猩紅着眼眶,出現在休息室裡,看着自己。
喉結滾動,腮幫子繃的很緊,手心攥成了拳頭,就這麼看着時小念,最終一句話都沒說出口。
“你們聊……”張揚看了眼,冷靜的開口。
宋宥羲也追了進來,再看着時小念和顧南城,最後視線落在時小念的身上:“我攔不住你小舅。”
“對不起,張醫生,宥羲學長。”時小念一臉歉意,“我和我小舅談談。”
宋宥羲沒說話,很沉的看了眼時小念,然後轉身走了出去。
休息室了恢復了安靜。
顧南城就這麼看着時小念,薄脣親啓:“你……”那聲音帶着幾分的壓抑,“爲什麼不告訴我,你就這麼不信任我嗎?我說過什麼……”
低沉的嗓音,帶着壓抑,眸光一瞬不瞬的落在時小念的身上,時小念低着頭,沒說話。
“說話。”顧南城捏住了時小念的下巴,“爲什麼不信任我!”
最後一句話,都是吼出來。
時小念才做完流產手術,是虛弱的,看着顧南城,紅脣微動,眼眶也跟着酸脹掛了起來。
相較於顧南城的隱忍,時小念則有些爆發:“你讓我怎麼辦?我和你的關係曝光,豐城鬧的滿城風雨的,每一個人都堵着我,問着我,偏偏是這樣,我發現我懷孕了,難道再生下來嗎?再和恬恬一樣嗎?”
時小念的情緒也開始跟着激動了起來,瘋狂的捶打着顧南城的胸口。
顧南城一動不動的任時小念打着,厲修赫的話不斷的在顧南城的腦海了翻滾着,他的心被揪了起來。
再看着懷中的時小念,他忽然扣住了時小念的手腕,緊緊的抱在了自己的懷中,手心的力道也越來越大。
“你讓我怎麼辦……”時小念的哭聲變得低低的,就這麼貼合顧南城的胸口,“我知道我懷孕的那一刻,我比誰都害怕,我怕這個孩子又會和恬恬一樣,一出生就要受到那麼大的折磨。我害怕他會被我拖累。”
“小念……”
“你不知道,我每一天想到恬恬的情況,我都是睡不着。”時小念第一次這樣衝着顧南城發火,“恬恬現在還小,很多事情根本不知道,等她懂事了,她如果問我,爲什麼她會是舅姥爺的孩子,我都不知道怎麼和她說。”
說着,忽然,時小念就推開了顧南城:“難道告訴她,因爲她媽媽勾/引了自己的小舅舅,明明知道是亂/倫,卻仍然要強制生下來,只是爲了滿足自己的私念嗎?”
“這種話,你讓我怎麼說得出口!”時小念怒吼,“難道這樣的事情,還要再重複一次嗎?
“對不起……對不起……”顧南城不斷的開口道歉。
“小舅……”時小念看着顧南城,滿眼含淚,一步步的往後退着,就這麼靠在牆壁上,“我們分手吧,我撐不住了,我沒辦法再這樣下去了,我受不了這些壓力了,我不想讓恬恬跟着我受這樣的指責。”
“……”
“這些事情是我種下的苦果,我自己承擔後果,我不要在牽連任何人。”時小念已經徹底的變得混亂了,不斷的搖着頭。
所有的話,從內心深處被逼了出來。
之前和顧南城的繾綣纏綿,卻在這一刻都變成了利刃,狠狠的紮在自己的胸口,鮮血淋淋的,所有的結果都要自己去承擔。
最終,時小念崩潰了。
顧南城看着眼前崩潰的小姑娘,眸光低沉,很淡很淡的問着:“那你爸媽呢?外公呢?你也不在乎了嗎?”
“呵呵——”時小念笑了,笑的悲涼,“我這樣的女兒,不應該存在的,存在了只是他們的污點,沒有任何意義。”
“我呢?”顧南城一瞬不瞬的看着時小念,“難道也不重要了嗎?要徹徹底底的把我從你的生命中排除嗎?”
“小舅……”時小念的語氣再堅定不過,“我很累了,我也撐不住了,放過我,求求你,小舅,放過我。”
顧南城抿嘴,下頜骨繃的緊緊的,一言不發,手心狠狠的攥成了拳頭,就這麼抄在褲袋裡。
“讓我帶着恬恬走,我們母女倆找個沒有人認識的國家,恬恬還小,現在所有的記憶,以後都會變得模糊的,放過我,小舅……”
時小念緩緩的癱軟在地上:“求求你,放過我。”她的眸光迷離,但是卻更爲堅持,“如果你愛我,請你放過我。”
“不可能。”這是顧南城的答案。
他一步步的朝着時小念的方向走去,時小念錯愕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回過神,頭也不回的就朝着休息室外跑去,甚至沒顧忌自己此刻的難受和疼痛。
在她的手扶到門把的時候,卻已經被顧南城扣住,再一個用力,狠狠的拖到了自己的面前。
低沉的嗓音,一字一句,卻充滿了力量:“你和恬恬,永遠都只可能在我的身邊生活,我不會讓任何人說你們一句不是,我會娶你,你會是我顧南城唯一的妻子,不會再有其他人。”
時小念的眼淚繃不住,直接掉了下來:“小舅,我和你不可能的,不要再這樣兩敗俱傷了,可以嗎?你和小舅媽在一起不是很好嗎?小舅媽用生命在愛你,六年前,甚至爲了隱瞞下你和我的事情,做出那樣的事情。”
一邊說,時小念一邊搖頭:“我沒有這個勇氣,也沒有這個能力,可以什麼都不在意,踩着這麼多人的鮮血,站在你的身邊。我每一天晚上都會在噩夢裡醒來。就算是這樣的話,小舅,你也不肯放過我嗎?”
“時小念。”顧南城再認真不過的看着時小念,一字一句,“我和你,沒有任何血緣關係,我們不是舅甥關係。”
“小舅……我不要聽……”然後,時小念驚愕了,就這麼看着顧南城,“小舅你說什麼?你不要胡說八道,我們怎麼會沒有舅甥關係。”
“沒有。我可以百分百肯定。”顧南城很淡的開口,“你不相信我嗎?”
“我不相信,這根本不可能。”時小念想也不想的否決了,“這樣的謊言,是沒有人會相信的。我知道你想平復這一切,但是這樣的謊言,是不可能成立的。”
顧南城低着頭,朝着時小念走進,站在她的面前。
時小念仍然不斷的搖頭:“你是外公的孩子,甚至不用親子鑑定都知道,你和外公長得一模一樣,外公年輕的照片幾乎就是你現在這樣的!”
“……”
“我媽媽是你的親姐姐,這一點也毋庸置疑,我媽媽和你也很像。若不然的話,外公那樣性格的人,絕對不可能允許自己家裡出現這樣的情況。”
時小念根本不信顧南城說的話:“小舅,不要再說這些不可能的事情。我也是我爸媽的孩子,我爸媽那麼的恩愛,他們幾十年的感情一直都很好。”
一邊說,時小念的震驚卻始終都沒沉下去。
“我是顧佔銘的兒子,顧南晚是我的親姐姐,但是,你卻不是我姐姐的親生女兒。”顧南城很淡的開口說着。
“小舅,你騙人。”時小念根本不敢相信。
顧南城沒再前進,半蹲下身子,看着癱軟在地上,情緒激動的時小念,小心的抱起她,朝着休息牀走去:“你現在需要休息。”
時小念:“……”
“我從來沒有騙過你,也不會在這樣的事情上騙你。這個事情恐怕就只有你爸爸才清楚了。我不想傷害我姐,所以我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說起。”
顧南城的口氣很冷靜,一字一句的解釋:“我對你的心動,從第一眼開始就已經存在,我懷疑過我和我爸的關係,因爲你知道的,你外婆和舅姥爺出軌的事情,我長期被打發在國外。但是事實證明,我和我爸確確實實是親生的父子。”
時小念錯愕的看着顧南城,不敢相信這人竟然做過這些事情。
“我甚至謹慎的做了南晚姐和我,還有和我爸的鑑定,全都不是。”顧南城低着頭,自嘲的笑了,“甚至卑劣的懷疑了你的身份,做了你和你父親的親子鑑定,結果仍然是讓我失望的。”
時小念:“……”
“那時候我幾乎是絕望的,絕望於這樣的關係,絕望於我和你之間的感情,更絕望當時的情況,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趕你走,要你拿掉孩子。”
顧南城想起六年前的一切,眸光微斂,那種鑽心的疼痛,仍然刻骨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