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身影躺在一張老舊的牡丹雕花木榻上一動不動,身上的衣裳與靴襪未退。劉徹走近陳阿嬌身邊,想着這丫頭應該是睡着了 半天沒聽她在哪裡埋怨,也不見她半日有任何動靜,劉徹才大着膽子走進陳阿嬌身邊,他一向膽子是很大的,可不知爲何每次面對陳阿嬌時,他心裡就有一股莫名的自卑與膽怯。他很想壓制內心那個自卑來,總是在心裡告訴自己道:“劉徹,你纔是皇子,當今天子的兒子,你都身份可比眼前的女孩要尊貴得多,而且她還是的王妃,將來會是太子妃,甚至是皇后。是啊…你將來是這世間最尊貴的人兒,你有什麼好膽怯的呢?”劉徹在心裡不斷告誡自己,他的確也輕鬆了許多。走到牀榻前坐下,看到哪張絕美的小臉,臉上的淚痕還未乾,明明是睡着了,還時不時有抽噎的聲音。這該是受到多大的委屈啊?的確是委屈了吧?畢竟她這次是好心幫自己,還連累自己跟着一起進來受苦,劉徹自嘲一笑,算了,看在你這次幫我的份上,又一起受罰,就不跟你這個丫頭計較了。真是個傻丫頭,明明跟你無關,還偏要不管不顧上來幫忙,還好父皇明智,不捨得讓你受罰,而我又一次得到蒙恩從輕發落。陳阿嬌,你是爲的福星嗎?還是我的…“政治聯姻犧牲品呢?”劉徹看來許久之後,阿嬌醒來便看到坐在牀榻前看着自己,嚇得阿嬌大叫時,劉徹才反應過來道:吼什麼?該起來吃暮食了…
劉徹,你王八蛋…你知不知道這樣會嚇死我的。”陳阿嬌氣得大吼道。人生第一次被嚇得她差點暈倒過去,這裡的燭火本就暗,根本找不到整間屋子明亮溫暖。
快點起來吃暮食,爲了等你一起用暮食,我到現在還未進食呢…”劉徹本想輕聲細語對阿嬌說話的,可每次想要好好對她時,總會有各種理由把這份關心變成冷言冷語。
紫煙紫霜…阿嬌還稀裡糊塗坐在牀榻上,等着紫煙紫霜二人上前來伺候。過來一會不見有熟悉的人兒,反而連個人影也不見,整個內室四周簡單得一眼便能看清楚。一張老舊的牀榻,四張案几,幾張乾淨的蒲團,還有一張九枝銅管燭臺,上面點着幾盞零星的燭火在夜幕下耀耀生輝,無不彰顯着這裡的主人還未安歇。
阿嬌艱難爬起來走到案几旁邊蒲團上跪坐,對面劉徹早已備好吃食等着阿嬌的到來,他本想過去幫忙,可他能幫她什麼呢?他不會打理女子的衣裳,也會梳女子都發髻。他什麼也幫不了,唯一能做的便是在一旁等她,陪她一起度過漫長又孤獨的夜。
快些吃吧,還熱着的。”劉徹對着阿嬌道。
當阿嬌看到這些全是自己喜歡的吃食,頓時眼睛瞪大,這…看到眼前的吃食的確感覺到自己還真的很餓。從午食到到現在也過來好幾個時辰,阿嬌端過劉徹遞過來的蓮子菰米羹,慢慢喝下,又隨意吃了幾口爽口小菜。其他那些肉食阿嬌一點都爲動。劉徹看在眼裡,他也喝了幾口那個蓮子菰米羹,覺得那種吃食無味寡淡,那些個小菜更是一點油水都沒有,清單得難以下嚥。劉徹在心裡想,每次食這樣的食物,怪不得長不高呢…”這是劉徹第一想法,直到多年以後,這句話生生打了劉徹一巴掌。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飯後陳阿嬌本想消食,可當她走到那邊案桌上看到那邊的竹簡上密密麻麻寫了兩三捆竹簡時,陳阿嬌氣得大吼道:劉徹,你居然揹着我先抄寫道德經?
劉徹莫名其妙,這誰讓你剛剛在裡屋睡覺來着?“你也可以現在寫啊,正好我還要繼續呢…別到時候我抄完了你一人留在這裡可就沒人供你發泄了…你一個女子動不動就大吼大叫,成何體統?你不是已經在學宮規了麼?大漢皇家女子禮儀哪裡去了?”劉徹說完後發現那邊的陳阿嬌一動不動坐在案几上,看着桌面上的道德經。劉徹還在想是不是說得有些過分了?畢竟這丫頭在長樂未央兩個都是自由自在習慣了的,她不管在誰面前都無需行禮拜謁。本想道歉,可話到嘴邊怎麼也說不出口來!
阿嬌在心裡苦惱着,今天這是怎麼了,這火氣怎麼又回到三年前來呢?不許動怒,一定要沉住性子,衝動是魔鬼,想想姑姑教得法子,“話到嘴邊莫要言,過腦子後再三思。遇事冷靜三分後在決定,各退一步海闊天空。你是大漢皇家子女,你是天子陛下的外甥女,你當今太后的外孫女,你是大漢大長公主的唯一的女兒,你怎可丟掉你尊貴的身份呢?你都皇祖母是全天下女子的典範,你母親宮中禮儀無人挑剔,而你身爲她們的子女更要做好貴女應有的大氣優雅,舉止得體,你舉手投足定要與其他女子都要做到無人挑剔!而不是被他人指責你是個黃毛丫頭…”獨孤凝霜的話還言猶在耳,阿嬌你怎可忘記?
阿嬌看着案桌上的幾支狼毫,阿嬌挑了一支日常用得狼毫,沾了沾打磨好了的墨汁,開始在竹簡上慢慢靜下心來一字一句從頭開始抄寫“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故常無慾,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玄之又玄,衆妙之門。天下皆知美之爲美,斯惡已,皆知善之爲善,斯不善已。故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形,高下相傾,音聲相和,前後相隨。是以聖人處無爲之事,行不言之教,萬物作焉而不辭,生而不有,爲而不恃,功成而弗居。夫惟弗居,是以不去。”
劉徹看着這樣沉靜如水的阿嬌,眼裡流露的喜悅是他自己都未曾發覺的,他喜歡無憂無慮的阿嬌,又嫉妒她憑什麼可以活得肆意灑脫張揚跋扈?他喜歡沉靜如水的阿嬌,只有在這樣近距離接觸,他才能接觸到。她臉上露出自然而然的美,讓劉徹沉迷到無法自拔。在昏暗的夜色裡,如畫中仙子般…對…夢中…那雙沉靜如水的眼眸,眼裡透着淡淡的憂傷…可……怎麼會呢?陳阿嬌怎會憂傷呢?呵呵……劉徹搖搖頭嘆息着,“唉……”看着案桌上哪一堆堆竹簡,很快提筆開始忘我抄寫道德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故常無慾,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玄之又玄,衆妙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