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只要您身子健朗,兒在樑國便可安心了。”樑王劉武陪着竇漪房坐在主位蒲團上。一位年約三十而立的男子跪坐在竇漪房身旁,他身量高大威猛,一副武將身型,那雙眼睛像及了坐在主位上的女主人竇漪房,大漢皇太后,當今聖上親母。竇漪房雙目有些渙散,只能走近了才能看清對方模樣,這是當年文帝離去後哭壞了眼睛。雖說年過知命之年,歲月在竇漪房臉上並未在這位端莊婦人面前留下太多痕跡,青絲裡依稀能看出一些斑駁的白髮來。可她在這個年紀裡應是保養得極好的。竇漪房拉着劉武的手嘆息,臉上的心疼與不捨全表露在眼底,可她從劉武眼中看到孝順與欣喜。竇漪房滿意,直到這時他還是這般孝順大度,從他眼中看不見野心,竇漪房笑着拍了拍劉武的手道:呵呵……就你嘴甜,自小啊,你最是討得哀家歡喜,可…如今你身在樑國之地,每回來京也只是匆匆數月。唉……
母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自古以來每個封地王爺都要守在自己封地,這是爲陛下分擔,武兒也不能例外,更何況皇兄對武兒已經格外開恩了,每年都能進京主上幾月陪着母后!”劉武說得真誠,不但感動了竇漪房,就連跪坐在兩旁的妃嬪與貴命婦們都爲劉武這番孝順所打動!
母后,今日個是好日子呢…看你怎地又要傷懷了呢?今日難得一家人團聚,而南宮公主快要出嫁了,虧得這孩子大度,願意捨身取義遠嫁匈奴和親,這是我們大漢的福分,也是我們天家女兒該有的氣節。”劉嫖本就看不過竇漪房對劉武的偏愛。至小就這般疼寵,這如今都而立之年還是這般。當然劉嫖也不是討厭自家弟弟,畢竟都是一脈相承至親弟弟,也沒有什麼深仇大恨,這是她看不慣樑王妃那副目空一切的嘴臉!
對……對……對……劉武也跟着附和道。竇漪房這纔看着安坐在王娡身邊的女子,她一直未曾關注這孩子,如今出落得如此出挑,真是難得的美人啊,竇漪房伸手對着劉語招了招手道:阿語,過皇祖母這裡來……竇漪房一副和藹可親老人模樣來,就像多年祖孫情深模樣般。
劉語第一次被竇漪房關注,當劉語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主位上時,俯首低眉匍匐在竇漪房身旁時,她心裡的苦澀無人述說。“如今一席關懷也不過是做給外人看得,她劉語長這般大,何嘗得到過眼前皇祖母的青睞與關注?不…就連自己的父皇都不曾有過。要不是阿姆把自己敬獻給匈奴,估計沒人注意到她的存在吧!這樣也好…就讓你們永遠記住我劉語是爲你們大漢和平和親的。你們通通都欠我劉語的,他日定會雙倍奉還!”
阿語,真是苦了你,是我們對不住你,讓你小小年紀離開大漢,去哪苦寒之地。”竇漪房這一刻是真真不捨眼前的孩子,雖說談不上有多少情深,也不喜王娡這個人,但她終究是不捨的,畢竟眼前的孩子是她的孫兒,劉氏子孫!竇漪房撫摸劉語髮髻道。
王娡看着自己女兒如此乖順,心裡莫名送來口氣,這是她多日來最擔憂的事情,如今女兒能想開,對於她的計劃來說已經是邁向成功一大步。當日與劉嫖一一把自己的想法如實相告後,再與劉嫖合計一番纔有整個長安城南宮捨身取義,成爲大漢皇室的奇女子。
王娡與劉嫖對視一笑,這其中只有她們二人能懂,一旁程姬人精般察言觀色。如今少了慄姬的囂張跋扈,少了薄後端莊大氣的淡漠。劉嫖依然如往日哪般高傲自負,樑王妃冷漠看着毫無頭腦的劉嫖,自是不屑一顧的。
可如今看着在坐的妃嬪個個老實本分,也作實是少了些樂趣,她伸出青蔥玉指撫了撫身旁的兒子,又擡頭看向門口。
陛下駕到……”一聲細長公鴨嗓的黃門令唱道。
衆人皆是跪拜高呼萬歲萬歲萬萬歲。唯有竇漪房跪坐在蒲團上紋絲不動,待劉啓走進跟前對着竇漪房行禮作揖道:兒臣見過母后,母后長樂未央……
竇漪房笑着點點頭道:起來吧……
劉啓又對着跪拜一屋子的衆人道:起磕……
竇漪房看到多日未見的阿嬌與劉徹也跟在劉啓身後,還有劉媚也在其中,不解看着劉啓。
劉啓順着竇漪房拉着的手跪在在蒲團上道:這幾個孩子朕在路上遇見,便一道過來了……
哦…怪不得這丫頭去傳個旨這般久呢…還以爲又偷玩去了呢…呵呵……
皇祖母,哪能啊…阿媚可乖了,不信你問阿嬌姊姊?我還陪阿嬌姊姊沐浴露呢……”劉媚一臉得意自己這樣做是很懂事模樣道。
嗯,皇祖母,阿媚可懂事了……”陳阿嬌連忙幫着劉媚解釋道。
竇漪房寵溺笑着道:嬌嬌可知錯了?
啊……”阿嬌不明所以,這剛剛說劉媚說得好好的,怎地又扯到她身上來了?
母后,朕都已罰嬌嬌與阿徹了,您老便消消氣吧……莫氣壞了身子。”劉啓笑着爲陳阿嬌求情道。
你啊…越來越慣壞這丫頭了,越來越沒給樣子,從明日起,去天祿閣跟着皇子們一起跟着夫子好好學習。”又對着站在竇漪房身後的竇芸道:竇芸,你去挑兩個年歲長一些嚒嚒教教這丫頭大漢天家禮儀,必須要嚴格一些。你去親自監督…”
喏……奴這便去安排!”竇芸躬身退出後,無人在關懷竇芸的去處,只是所有人把目光聚焦在劉啓與陳阿嬌身上。
陳阿嬌默默站在大殿中央,心中有一百個不願意,可如今她覺得皇祖母與皇帝舅父不喜歡她了…眼裡的淚水隨時溢出來,可她倔強的模樣落入在場每一個人眼裡,陳阿嬌咬緊下脣,倔強得不讓眼眶的淚水落下。劉徹伸出小手拉着阿嬌稚嫩的柔荑。
阿嬌看向劉徹對她微微一笑,陳阿嬌頓時溫暖包圍全身,原來還有人說在乎她的,就算得不到皇祖母與皇帝舅父的愛,只是阿徹陪在她身旁!陳阿嬌笑得燦爛,小孩幸福就這樣簡單。看在劉啓眼中,也看在竇漪房眼裡,他們二人心思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