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清塵心中一動,順着人羣騷動的方向望去。
遠遠的,從碧藍天空中降下一道雪色流光,這是冰靈根修士特有的遁光顏色,就如風靈根的羅玉成的碧色遁光一樣,是難以遮掩的獨屬於他們一人的風采。
莫清塵能明顯感覺到周圍修士的激動興奮,就在衆人狂熱的目光中,一個冷如冰雪的女子越走越近。
她個子很高,莫清塵個頭在女子中已算是高挑的,可若是站在這女子身邊,卻要足足矮了半個頭。
只一眼,莫清塵就認出她定是莫非煙無疑。
其實單說面容,莫非煙並沒有什麼獨特之處令人一別數十載還能一眼認出,可是獨屬於她自己的冰雪靈氣,卻是旁人無法模仿的。
莫非煙並不算美,在莫家這一輩的姑娘中,不說清豔絕倫的莫清塵、明豔逼人的莫染衣,只說容貌的話,就是比之莫玉琦、莫凝柔都略有不足,可她的氣質卻是獨一無二,令人一見難忘。
她面容白皙如冰,雙眸幽冷似墨,流轉着清泠霜色,一身雪白衣衫淡然行走在路上,就如流雲飄過,不染一點塵埃。
皎皎月光,皚皚白雪,那是一種令人望而生愧,不屬於人間的霜顏雪色。
“清塵,她是麼?”段清歌悄悄傳音道。
“是。”莫清塵雙目緊盯着越走越近的莫非煙。
有意思的是落霞的衆多修士見了莫非煙雖激動異常,卻無人上前一步,彷彿那會冒犯了眼前的冰雪佳人。
莫非煙目不斜視的向坊市中走去,臉色淡然,並沒有因爲衆人的熱切而有一絲得意之色,彷彿這一切都和她無干。
莫清塵不動神色的跟了上去。
莫非煙徑直走到一處坐下,開始陸陸續續的往外掏東西。不多時就擺起了一個攤位。
那攤位很小,上面擺着數種符籙,最顯眼的就是一疊雪白帶淡青雪花狀符文的符籙,正是莫清塵剛買的那種冰封雪心符。
直到這時候,一直眼巴巴望着莫非煙的衆多修士才一窩蜂涌了上去。
“冰仙子,這冰封雪心符我買一張。”
“哎,你擋着我了,冰仙子,我買兩張。”
……
“我全買了!”一個突兀的聲音響了起來。
“哎,你誰啊。憑什麼全買了——啊,阮小姐!”一個修士驚呼道。
人羣頓時靜默了一下,隨後往旁邊散開。露出了一道緋色身影,正是阮靈秀無疑。
看清了來人樣貌,人羣頓時安靜下來,卻又不甘心離開,只是靜靜觀望。
阮靈秀瞄了一眼莫非煙。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妒色,隨後指了指那疊冰封雪心符道:“這個,我全買了。”
莫非煙垂着眼整理符籙,沒有做聲。
阮靈秀眉毛一挑,聲音拔高:“喂,你聽到沒。這符籙我全買了!”
“聽到了。”如清冰冷玉相擊的悅耳聲音傳來。
“知道了還不給我收好。”阮靈秀不耐煩的道。
莫非煙慢慢的擡起了眼,清淡淡的掃了阮靈秀一眼,隨後吐出兩個字:“不賣!”
“嘶!”人羣中傳來抽氣聲。
“這女修是誰啊。那麼囂張?”一個剛來落霞門不久的他派修士低聲問道。
一旁的修士忙拽了他一把:“噓,你小聲點,被那姑奶奶留意到就倒黴了。”
“咦,剛纔你不還說這位冰仙子乃是變異冰靈根,在落霞門地位非凡麼。難不成那女修來頭更大?”之前的修士不解的問道,目光更是不離場中二女。
一旁的修士低聲道:“話是如此。冰仙子在落霞門地位確實非同一般,可這位大小姐更是無人敢惹,她可是門主的獨生愛女,如今在落霞的如玉真君知道不?”
“知道。”之前的人忙點點頭。
“那是她親姨母!”
“啊,那冰仙子怎麼還敢如此,這不是自找麻煩麼?”之前的人搖了搖頭。
一旁的修士嘆道:“一山難容二虎,她們二人的糾葛也不是這一兩次了,且看着吧。”
“不賣?莫非煙,你來此是做什麼?”阮靈秀面帶怒容問道。
莫非煙清清淡淡的聲音傳來:“賣符。”
阮靈秀狠狠吸了一口氣,直盯着莫非煙道:“既如此,那你憑什麼不賣給我?”
莫非煙清冷目光在阮靈秀面上拂過,淡淡道:“什麼都不憑,不賣。”說完低頭把剛纔因修士哄搶而擺放雜亂的符籙慢條斯理的整理好,彷彿眼前火冒三丈的阮靈秀不存在似的。
這樣被徹底的忽視,除了那冤家就是這個討厭的莫非煙了,阮靈秀心中暗恨,不由對眼前之人更惱了幾分,可惜自己修爲不敵,不能親自出氣,還好這次有備而來。
“許師兄,趙師兄,你們看我說的不錯吧,這丫頭就是欺負人,專門給我爲難。”阮靈秀轉了身,對旁邊的兩位男子道。
莫清塵驚訝的睜大了眼,她一直以爲這兩個築基後期的男修是看熱鬧的,沒想到居然是阮靈秀的援手。
怎麼,她這是有備而來故意找莫非煙麻煩麼?莫清塵眼睛眯了起來。
站在阮靈秀身後的兩位男子皆是築基後期修爲,一人身着暗黃衣衫,面容平平,另一人身穿煉寶宗門派服飾,面容俊逸不凡,二人共同的特點,都是臉帶傲色。
阮靈秀水汪汪的杏眼掃了二人一眼,卻暗暗皺眉。
她自回了落霞門才發覺有個叫冰仙子的女修大受門中弟子推崇,留意之下才發覺原來人們口中的冰仙子就是幾十年前皓月師叔帶回來的小丫頭。
當時莫非煙還小,阮靈秀沒過幾年就出門遊歷遇到了葉天源,自此情根深種追隨他住到了瑤光派,一住二十餘年,沒想到回來後才發覺風頭處處被這個莫非煙佔了。
偏偏旁人都對自己笑臉相迎,就這個莫非煙像個臭石頭般,處處給自己難堪。鬱悶的是修爲還不如她,爲了出氣,只得帶了這兩個人來。
這二人中的黃衣修士名叫許嘯曇,乃是一箇中等修仙家族的嫡系子弟,資質萬中無一,乃是極罕見的金系天靈根,這次許氏家族派人蔘加道魔之戰,不知是有意無意,這許嘯曇對阮靈秀大獻殷勤,擺明了有追求之意。
至於另外一人。乃是煉寶宗的精英弟子,叫趙振明。
煉寶宗與落霞門相鄰,對落霞門的底細比之旁的門派要清楚的多。更是明白阮靈秀的非凡身份。
阮靈秀雖嬌蠻,卻不是真正的草包,在她看來這二人有意追求自己,除了資質、相貌,更看重的想必還是她的身份。
比如許嘯曇。他若是娶了自己,那他們家族定然會一躍成爲修仙大族,至於趙振明,恐怕也是爲了在煉寶宗地位更上一層。
說到底,他們都不如他,他若是喜愛一個人。纔不會有這許多心思。
阮靈秀暗暗嘆了一口氣,若不是爲了出一口氣,才懶得理會這二人。
見阮靈秀杏眼望來。許嘯曇當先開口道:“阮師妹你放心,爲兄定不會讓你受委屈。”說着看了看面無表情的莫非煙。
他本是受族中之命追求這位大小姐,心有不願,可見面才發覺這位大小姐雖嬌蠻了些卻不失率真,資質雖不及自己到底是雙靈根。更重要的是相貌出衆,容色能趕得上的女修還真不多。
再想到她的身份。若真能與之雙修,倒是難得。
另一位煉寶宗修士卻沒做聲,他雖有心追求阮靈秀,卻知道眼前的冰仙子也不是好招惹的,真的出了什麼事落霞門門主不會怪罪自己女兒,定會遷怒到他們二人身上。
自己在煉寶宗雖地位不低,可煉寶宗到底不及落霞門勢大,若是落霞門門主怪罪下來,說不得師父要臭罵自己一頓。
“怎麼,趙師兄,你平日不說自己多英明神武麼,怎麼如今不做聲了,莫不是見這丫頭是冰靈根,就怕了?”阮靈秀杏眼流轉,軟中帶刺的道。
許嘯曇奚落的目光掃來。
若說趙振明之前還有幾分理智,被佳人這樣一激,又收到情敵的奚落目光,那幾分理智頓時不見,當下就道:“阮師妹誤會爲兄了,爲兄可不像某人,只會說不會做。”
“冰仙子,你這符籙還是賣給阮師妹如何?”許嘯曇自以爲瀟灑的挑了挑眉,實則這動作放在他那平淡無奇的臉上,反倒有些滑稽。
莫非煙靜靜坐着,彷彿眼前只有空氣般。
“敬酒不吃吃罰酒!”許嘯曇終於惱了,手中出現雙劍法器。
莫非煙站了起來,一招手把攤位收了起來,無視三人徑直往前走去。
趙振明上前一步擋住了去路。
阮靈秀雙手環抱在胸前,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就在這時,傳來一道清亮的聲音:“先別忙着把符籙收起來,那冰封雪心符,我全要了。”
衆人下巴差點掉下來,怎麼這種時候,還有人不怕死的湊上一腳。
在衆人吃驚又隱隱帶着興奮的目光中,一個青衣素袍,看起來只有十七八歲模樣的女修淡定的走了過來。
阮靈秀看着來人臉色頓時一黑,咬牙道:“妖女,我還沒找你算賬,你居然還敢湊上來!”
莫清塵一雙桃花瞳涼涼的掃了阮靈秀一眼,笑吟吟的道:“我怎麼不敢,莫非是怕你築基中期的修爲?”
這話一出,不少修士頓時笑出了聲。
“莫清塵,你們姓莫的,真是一個比一個討厭!”阮靈秀氣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