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隆山被請出了大唐外交司衙署。
他的副手阮文已經在衙署外等候,見胡隆山走出,連忙上前幾步迎接。
“胡大人,您總算出來了!”
“這次唐人召您是爲了什麼事情?”
兩人走出去幾步,在離開外交司衙署外的警衛的視線後,阮文開口詢問。
胡隆山回頭看了一眼大唐外交司的衙署,輕笑一聲,然後說道。
“還能是爲了什麼?還是爲了我大越禁絕糧食出口的事情。”
“唐人想要通過向我等施壓,來迫使我大越重新開放對唐國的糧食出口。”
越南在中國面前雖然不起眼,但在東南亞那一片,卻是不弱的。
越南國王甚至在國內自稱皇帝,而其民衆也是自稱南國,將中國視爲北國。
所以,在自己人說話的時候,自稱一聲大越很是正常。
阮文聞言,有些好奇的詢問道。
“胡大人對此事怎麼看?我大越是否答應唐國的要求?”
胡隆山聞言,當即搖搖頭說道。
“不會的,皇上禁絕對唐國的糧食出口,那是深思熟慮過的事情。”
“豈會因爲唐國的一次施壓,就改變主意?”
阮文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那若是唐國當真發兵進犯,我大越該如何自處?”
雖然越南自大到自稱南國,稱中國爲北國,隱隱有分庭抗禮之心。
但對中國卻也是畏懼的。
心中明白雙方之間的實力差距究竟有多大。
歷史上,中原王朝曾不止一次滅國越南。
秦始皇時期,秦軍攻滅百越,在越南北部設象郡。
(PS:百越指的不是越南的祖先,而是中國東南地區的少數民族的統稱,當時的越南北部,便在百越的控制之下。)
後中原大亂,楚漢相爭,秦將趙佗割據南海,桂林,象郡三郡自立,號南越國,又被漢武帝所滅。
隨後,從兩漢,到三國,兩晉,南北朝,以及隋唐時期,越南均被中原王朝所控制。
越南本土勢力數次反叛建國,數次被滅國,終究未能掀起什麼大的水花。
直到北宋時期,丁部領建立丁朝,越南纔算是真正的獨立,建立起了屬於自己的政權。
但即便如此,宋,元兩代,中原王朝和越南也是戰事接連發生,大多數時候,都是越南被壓着打。
即便是弱宋,也是打的越南接受大宋冊封,名義上爲大宋屬國。
等到後來明朝時期,越南的本土王朝被永樂大帝所滅,明代在越南設立都指揮使司、承宣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等官署,改地名爲“交址”,完成實控。
直到宣宗年間,明軍才棄地北撤。
也就是說,越南歷史上大多數的時間,要麼是在被中國打,要麼是被中國所統治……
這麼多年的教訓,越南內部對於中國豈能不怕?
當然,也正是因爲怕,所以,越南纔會在這時候選擇禁絕和大唐的糧食貿易。
想要阻止中原王朝的再次復興!
胡隆山聞言,斜眼看了一眼阮文,然後頗有底氣的說道。
“呵,不就是北朝嗎?有什麼可怕的?”
“我大越歷史上又不是沒同北朝交戰過。”
“哼,只要北朝敢進犯,我大越的勇士,定叫他們吃不了兜着走。”
阮文:“……”
阮文無語,你可快別提了,歷史上咱們大越被北朝滅國可不是一次兩次。
你這話說的,可真晦氣!
胡隆山見阮文臉色不太好,開口補充道。
“放心吧,據本官所知,我大越這次禁絕和唐國的貿易,並非是莽撞行事。”
“英吉利,法蘭西,乃至於荷蘭,西班牙等國,全部都是站在我們這一邊的。”
“那些西洋人說了,只要我大越肯與唐國爲敵,那他們便願意向我大越提供洋槍洋炮,建立新式軍隊……”
雖然和大唐敵對,對這時候的英國來說都並沒有實際上的好處。
但是,英國當攪屎棍需要理由嗎?
英國爲了維護自己的霸權,防範於未然的打壓區域強國,幾乎是本能。
雖然現在英國對遠東的投送能力有限,但這並不妨礙英國提前在大唐四周埋釘子。
而法國,荷蘭,西班牙之所以會參與其中,則是爲了切實的利益。
法國是爲了殖民越南。
越南阮朝立國初期,法國方面給了不少支持,法國人伯多祿甚至出錢出力組織僱傭兵,來幫助阮朝作戰。
在阮朝攻滅西山國的過程中,法軍僱傭兵做出了相當大的貢獻。
可以說,從這時候開始,法國就已經在謀劃殖民越南。
只是可惜,阮福映是個不要臉的,和張作霖一個德性,收法國(日本)好處的時候,表示大家都是好兄弟,我家就是你家,想要的隨便拿。
可當真正付出代價的時候,就開始不要臉了……
所以,近些年來越法關係急轉直下,法國甚至有出兵越南的打算。
但終究只是打算,還沒來得及付出實施。
所以,被越南這個渣男騙財騙色的法國人,選擇再相信他一次,準備要通過扶持越南對抗大唐,來進一步對越南施加影響力,甚至殖民越南。
嗯,戰爭是爲了政治而服務的。
如果能夠通過政治手段完成殖民,法國也不想勞師遠征,跑到東亞來和越南開戰。
而荷蘭和西班牙的目的就更簡單了。
他們的馬尼拉和巴達維亞殖民地都被大唐給佔了一小塊。
大唐對馬尼拉和巴達維亞的垂涎三尺幾乎都不演了。
這種情況下,他們爲了保證馬尼拉和巴達維亞的安全,最好的辦法,也就是爲大唐扶持一個敵人,確保大唐無力向馬尼拉和巴達維亞繼續伸手。
而越南,就是他們所選定的目標。
阮文聞言也就不再說什麼。
……
大唐昭武三年,臘月。
年關將近,又來了一場風雪。
天地間再次被白茫茫的積雪所覆蓋。
宋康年下了值,拎上朝廷今年發下來的年禮,穿着一身厚實的棉衣,戴着一頂狗皮帽,裹着圍巾,迎着風雪往自家窩棚走去。
棉鞋踩在積雪上,發出一陣嘎吱嘎吱的聲響。
迎面吹來的寒風,將他的臉給吹的通紅。
吱嘎一聲,宋康年推開了自家窩棚的大門,邁步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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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着門一關,一股子暖意撲面而來。
房間內,爐子裡的炭火燒的旺旺的。
爐子上還燒着一壺熱水,咕嘟咕嘟冒着熱氣。
見自家叔父回來了,宋康年的侄女從火爐旁站起身來,迎上前來。
一邊從宋康年手中接過東西,一邊說道。
“叔父回來了。”
“您還沒吃飯吧?家裡還有幾個饅頭,我去給您熱上……”
宋康年手中的東西被侄女接過,自己的手空了下來,摘掉腦袋上的狗皮帽,然後擺擺手說道。
“不用折騰了,叔父我在衙門已經吃過了。”
“衙門最近事務繁忙,我們這些官吏都得加班,衙門管飯。”
自從在曲阜的難民營內被趙河看重,提拔出來負責協助他管理難民,宋康年便算是入了仕途。
在孔家被抄家之後,曲阜的官吏班子便也被清洗了一遍。
宋康年藉着協助管理難民營的資歷,很快就被提拔了起來,成爲了曲阜縣的財政局副局長,負責分管曲阜的戶籍管理事宜。
最近事務相當繁忙!
宋詩聞言,有些好奇的問了一句。
“叔父最近在忙什麼呢?衙門好像已經連着加了好多天的班了吧?”
宋康年聞言,也沒有隱瞞自家侄女的意思,直接了當的說道。
“朝廷想要從山東遷徙一些災民前去關外,每個縣都被劃分了指標。”
“這不,最近衙門裡都正在忙活這事情呢,縣裡也是因爲這事情搞的雞飛狗跳的……”
中國人自古以來都有很嚴重的鄉土情結。
除非是迫不得已,否則的話,誰也不願意背井離鄉。
就更別說,這次移民要去的地方,還是鳥不拉屎的關外了。
大家都不樂意,但衙門卻是被分配了指標,不完成不行,自然是鬧出了好些風波。
這也就是這次移民是無地無產的災民優先,否則的話,如果要移民在本地有地有產的百姓,阻力還會更大。
嗯,就拿土地問題來舉例。
移民走後,土地歸誰?
如果歸官府,那伱官府憑什麼強搶百姓的土地?
真要這麼幹了,妥妥的官逼民反。
可如果歸個人?
但是,人都移民走了,遠隔萬里之外,土地怎麼打理?
如果沒人打理,那土地豈不是荒廢了?
如果是賣地的話,一下子那麼多人賣地,土地的價格會被壓到什麼程度?
萬一有人藉着移民的機會低價購買兼併土地,甚至是爲了低價兼併土地,就強行送人去移民怎麼辦?
這些問題不解決,那是要鬧出亂子的。
宋詩聞言,有些吃驚的詢問道。
“叔父,關外現在不還是被韃子控制嗎?”
“朝廷怎麼會讓災民往關外遷徙?”
宋詩雖然年齡不大,但得益於從小優渥的家境,她也是識字的。
這段時間以來,宋詩每日裡閒暇時刻就會看宋康從衙門帶回來的報紙解悶。
所以,對當前的局勢還是有所瞭解的。
宋康年聳聳肩說道。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許是朝廷準備進軍關外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