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 最後的淺井家

隨着織田信長的發問,現場又陡然降低了十度,就連常年在刀口上舔血的世鬼政棟,都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回主公,屬下不知,但從現場的情況來看,似乎不太可能。”世鬼政棟思考了一會兒,決定還是照實說。

“哦?爲什麼?”對於這位侍奉了織田家兩代人的忍者,織田信長還是十分信任的。

“首先,細川大人中毒受傷是真,雖說不重,但若是苦肉計的話,何必要下毒?毒這個東西,就算毒素再小,但也是會要人命的。所以,屬下認爲傷可以假,但毒必爲真,此其一也。”

“其二,細川大人的侍衛們僅存兩名忍者,其中一人還身受劇毒生死不明,而且這人據說還是細川家的忍者首領。爲了苦肉計放棄一兩名忍者倒也說得過去,但是放棄這麼多人,而且還有統領忍者的首領?屬下認爲是不可能的。”

“嗯,繼續說下去。”織田信長點點頭,他自我思量自己也做不到這樣,放棄忍者首領的話,那簡直就是等於放棄了整個的忍者組織。

“是!其三,此次陣亡人員中,有不少人是細川大人的近侍,最有名的就是小西如清、吉田重綱等人。”近侍,可以看作是爲日後培養的近臣,每個大名選拔人才都會優先自己的近侍,武田家如此,他織田家亦是如此。

“知道了,你可以下去了。”織田信長擺擺手,示意世鬼政棟可以退下了。

“既然這樣…我不管你是誰!想從我手中走脫?門都沒有!秀一!”突然,織田信長目光如炬,臉色殷紅,像是即將暴怒的火神一般。

“主公!有何吩咐!”長谷川秀一從外面一路小跑的進來,趴伏在地上準備聆聽主公的訓示。

“即刻吹起法螺!全軍出陣!我要親自攻下小谷城!另外再命令猴子!給我沿途搜索昨晚從城內走脫的人員!務必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織田信長霍然起身,總攻開始!

“殺!”漫山遍野的織田軍攻向了小谷城最後的據點:本丸。

“射箭!射箭!石頭!給我用石頭砸!”淺井家“海赤雨三將”之一的海北綱親,率領守軍在城牆上用弓箭、石頭攻擊織田軍,試圖將敵人給壓下去。但是面對衆多的織田軍,抵抗已經是徒勞,本丸的大門很快被攻破了。

“爲主公盡忠的時候到了!殺啊!”海北綱親手持太刀,與織田軍展開肉搏。

“喝!”他又砍死了一名織田武士,噗的一聲,肩頭上中了一槍。

“啊啊!去死!”海北綱親反手一刀,削掉了這個敵人的腦袋。緊接着又有兩名織田足輕攻了上來,噗噗兩聲捅入了他的左腰。

“喝!”兩名足輕一發力,戳着海北綱親向後倒去,嘭的一聲將他頂在了牆上。

“哇!”海北綱親口吐鮮血,這名六十多歲的老將最終寡不敵衆,再次被數柄長槍戳中,釘死在牆上。

“殺!絕不後退!和他們拼啦!”赤尾清綱高聲大喝,奮戰在第一線,織田軍已經衝入了本丸,雙方彼此間展開了激烈的白刃戰。

“啊!”一名淺井足輕嚎叫着,抱着兩名織田足輕一躍,就一起從山上摔落下去。

“去死!”一名淺井武士身中數箭,仍一刀刀的砍死了一個個的敵人,最終力竭身亡。

“殺啊!”赤尾清綱滿臉血污,右臂已經開始痠痛,他已經不知道砍死了多少敵人了。

*************

此時的淺井長政一襲白衣,端坐在赤尾屋敖內,外面的喊殺聲越來越近,即使有着最忠於淺井家的死忠拼死抵抗,仍阻止不了淺井家的覆滅。

“政元,拜託了。”淺井長政拿起心愛的脅差,指尖撫過晶瑩剔透的刀身。

“是!請主公放心,您需要留下辭世詞嗎?”淺井政元也已經準備好了擔任長政的介錯人。

“辭世詞嗎?已經…有了…”淺井長政想起了屋內的一扇屏風,上面寫的文字出自他的手筆。

佛所游履,災厲不起,國豐民安,兵戈無用。

這是出自《佛說無量壽經》中的一句,“兵戈無用”就是淺井長政心中理想的世界,這和織田信長的“天下布武”背道而馳,或許這纔是他最終選擇朝倉的原因吧,並不僅僅是爲了一個義字。

鮮血…染紅了小谷城…染紅了本丸…染紅了…赤尾屋敖,淺井長政自盡,享年二十八歲,比歷史上還早逝了一年。其弟淺井政元在安頓好淺井長政的屍身後,也隨後自盡了。

“主公啊啊!!!”滿身傷痕的赤尾清綱得知淺井長政自盡,悲痛欲絕,加上失血過多當場暈厥,被柴田勝家等人趁機生擒活捉。

淺井軍羣龍無首,或戰死或逃亡,小谷城最終被織田軍拿下,近江國淺井家泯滅在歷史的長河之中。

“主公,我軍大勝,淺井大殿自盡,淺井政元殉主,重臣赤尾清綱等人被擒,請主公示下。”丹羽長秀恭敬地向織田信長彙報戰況。

“把他們都帶過來!”織田信長陰沉着臉,他已經從降將口中得知了,淺井家的少主萬福丸已經不在城內了,想必昨晚上逃走的就是他了。

“快走!”赤尾清綱等人被五花大綁的帶了上來。

“這位是赤尾清綱?你可願降我?”織田信長看到人羣中一名老將,他也聽說了赤尾清綱的事蹟,想要收復這名“文武忠烈”的武士。

“十分抱歉,在下只想速死,好去地下追隨在下的主公,懇請彈正大人成全!”赤尾清綱十分悲切,他侍奉了淺井家三代,決意追隨淺井長政而去。

“啊?彈正大人!在下願意替父去死!請彈正大人成全!”一同被綁的赤尾清冬,一聽說父親要自盡,趕緊開口求情,想替父盡忠。

“混蛋!這裡有你什麼事!滾一邊兒去!彈正大人!請您務必成全在下的心意!”赤尾清綱老淚縱橫,讓人忍不住觸目傷懷。

“好!我允許你以武士最崇高的死法離去!你的兒子將會爲你介錯,以後繼承你赤尾家的忠義!至於其他人?哼哼,他們都不配活在這個世上!統統殉主!”織田信長也被赤尾清綱忠誠的品質所打動了,和這位忠臣比起來,那些在最後關頭捨棄了淺井家的降臣們,顯得格外渺小。憤怒之下的織田信長,拒絕了他們的歸順,迫使這些不忠之徒去殉主。

“啊?饒命啊!彈正大人!饒命啊!”大野木秀俊哀求着,被人像拖死狗一般的拖了出去。

“木下大人!木下大人在哪!這和您說的不一樣!饒命啊彈正大人!”淺井井規這個打開城門的背主之徒,也被拖了出去。

而此時的木下秀吉,正在餘吳湖的一處茅草屋內,在他的眼前,早已是人去樓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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