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陽西落,在聖賢橋邊,一衆孩童奔跑着,嬉鬧着,放課之後的閒暇時光是最爲愜意的。無論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都在橋畔開心的玩耍着。女孩子便跳皮筋,折千紙鶴。而男孩子往往玩的都是一種叫做‘取電’的遊戲。
用剪刀石頭布來決定出一個人來扮演惡人,而其餘的孩子們則紛紛躲藏起來,只要能趁着那個尋找的孩子不注意,偷偷的摸到晴水河的碑文,便能夠獲得遊戲的勝利。而那個尋找的惡人先抓到了哪個孩子,那麼下一局的‘惡人’便由那個被抓到的孩子來扮演。孩子們三兩成羣的玩耍着,在殘陽晚照的湖光水色之間顯得祥和而富有生氣。
“嘿嘿,我抓到你了!”
一個孩子扯住了那在聖賢橋碑文後露出的衣角。呲着可愛的小虎牙哈哈笑着,可是,他卻愣住了,因爲他抓住的不是鄰里之間都面熟的孩子,而是一個大人。那個人面容很是和藹可親,正自笑眯眯的望着他。絲毫沒有因爲他失禮的動作而生氣。那個孩子見自己抓錯了,不由得退了兩步,不好意思的說道:“對不起叔叔,我不是故意的……”
“叔叔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小朋友,你看這是什麼?”他淡然的笑了笑,只不過,他話語的腔調聽在孩子的耳中,有些彆扭與怪異。但是,這個小孩子卻不知道這個人到底是誰。只見他的手在衣兜中掏摸了一會兒,半晌,他在衣中掏出了一把五彩繽紛的糖果。夾着一顆,在孩子的眼前晃了一晃,卻直接塞到了自己的嘴裡。
那個略微有些胖的小孩子見到他拿出了香甜的糖果,不由得口水都流了出來。見到他那饞涎欲滴的樣子,男子不由得哈哈大笑,伸出手去,撫摸着他的頭,說道:“叔叔呢,最喜歡小孩子了。只不過,叔叔喜歡聽話的孩子。你若是幫叔叔做一件事,那麼這些又香又甜的糖果,叔叔便都給你一個人吃。”
小胖子低下頭想了一想,但是卻抗拒不了那男子手中足足一把糖果的誘惑。東陵古城地處黔地,雖然商貿通達,可山中物產並不豐富。孩子們的家境都不算很好,要想吃到糖果亦是不容易的事情。有那家裡爹孃在外地務工的家庭,回來看望孩子的時候總會帶回來一把糖果。所以,平日裡有糖果吃的小孩子,總會受到很多人的羨慕。
“好,我答應你,不過你要先把糖果給我!”小胖子伸手便不客氣的抓了一把糖果,直接囫圇的吃下了三顆。感受着甜蜜的糖果在口中化開,他方纔想起了,自己要幫這個好心的叔叔做一些事情,不由得不好意思的撓着頭皮,道:“叔叔,我還忘了問,你想讓我幫你做什麼呢?”
“很簡單的事情。”那男子哈哈一笑,只見他又掏起了自己的上衣內兜,這一次從中摸出了四個墨黑色的金屬球,放在手中掂量起來有些沉重。他將這四個金屬球連着一把糖果,都交給了小胖子,不忘囑咐他道:“你現在去把這四個東西,分別埋在東、西、南、北四座城門的下面。等你把他們都埋了進去,我這裡還有糖果,足夠讓你吃個痛快,哈哈哈!”
“好,我這就去!”小胖子一聽還有糖果,不由得開心的撒腿便跑,他只覺那四個金屬球體在衣袋中有些沉甸甸的,卻不知道那究竟是何物。可是他卻根本沒有細想。糖果的香甜讓他心甘情願的去爲那個男子做事。
那個立在聖賢橋畔的男子見到了小胖子開心的跑向了東陵古城之內,妝容下的真實面容,不由得露出了一抹殘忍的笑意。他本來想要親自去埋放那些金屬球體的,但是現在一看,還免了他親自前去的危險。
小胖子飛奔到了東陵古城的南門城下,直接用手挖着泥土,將一枚金屬球放了進去。再將挖開的泥土填好踩平。那些門樓邊守城的士兵,只見一個小孩子在那裡挖土,都不以爲意,只以爲是不懂事的小孩子在那裡玩土,誰也沒有注意他究竟放進了什麼。
就這般,小胖子一番忙碌,將四個沉甸甸的金屬球體全部都埋在了城門的四個角落之中。他抿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仰面看天,唯見星斗漫空。他來到了聖賢橋的旁邊,卻再也沒見到那個承諾過的,給他糖果的神秘男子。唯見得晴水河中一輪孤月,追隨着嘩嘩的水流聲向遠方流淌着,一如往昔。
……
李捕快練功的淨室之中,陸揚緩緩吐出了一口淡紫色的玄異氣息,將體內的‘九轉天丹’收歸玉關闕之內。隨後便收了自己運遍全身的真法。再睜眼看他面前盤坐調息的李山河時,卻只見他面色紅潤,站起身來,向陸揚深深一揖,以表感謝。
自離開府衙之後,陸揚便爲了幫助李山河恢復傷勢,在他的屋中爲他運轉真法,療養了一日。直勞累到此時方纔收功調息。但是,陸揚的努力沒有白做。李山河的右臂雖是依舊不能動作,可是他失去的氣血,卻盡數都已在紫極真法的梳理之下恢復了過來。不由得令李山河深感讚歎修士的強大。
似他這種,乃是處在普通人與修真煉道之士夾縫中的存在。他雖說還屬於凡人之軀,但是他的體質卻遠比凡人強大。可若是強行要說成是修真者的話,李山河的體內卻又並沒有內氣與玄丹的存在。煉體之術,本便是屬於外修之道,終歸是比不得內家高手法力強勁。並且御氣傷人。他這金剛門的秘術比起修真者來,還是差了許多。
“陸揚兄弟,你勞倦一日,且請移步前屋,在下家中藏有烈酒,你我二人共飲一醉如何?”李山河活動了一下身體,見神滿氣足,不由得心中欣喜,邀請陸揚飲酒。可陸揚卻搖了搖頭,說道:“李兄傷勢剛剛痊癒,尚不能飲酒以衝傷氣,不然,我們以茶代酒,在下左右無事,亦是想要陪李兄共飲幾杯。”
“那咱們便以茶代酒!”李山河見陸揚願意與他相交,不由得高興的去準備了。壺中填上毛尖新茶,紅泥火爐之上扇火煎沸。並伴上東陵古城特有的黃牛肉乾,以及木錘酥,芝麻糕等茶點之物,李山河與陸揚兩人點上燭火,在窗前桌上,飲茶而談。傾訴胸中之事。
淡淡的茶香隨着熱氣在屋中飄蕩,香茗非常,入口苦澀,半晌後卻又回甜。李山河干了一杯,倚在牀邊,嘆息說道:“陸揚兄弟第一次來寒舍拜訪之際,我正在案邊朗誦韓愈《馬說》之文章。千里馬向來是奔馳於廣闊的天地之間,可我時常抿心自問,心中難安。空有一身本領,卻無一人識得。只好在這小小的東陵爲一捕快,以此度了餘生。”
陸揚笑了笑,舉杯說道:“方今天下,鼎盛之時。狼族大舉來犯,中州之上但凡大好男兒,勢必要馳騁疆場,殺敵立業名垂青史。此天賜予之時也。君既有如此凌雲壯志,爲何不棄此卑官小職,而往赴邊關塞北,到那戰場上殺敵建功去呢?”
聽聞陸揚此言,李山河不禁一愣。是啊!據邊境戰線上傳來的消息稱,前月裡狼主率領大軍打破了星露城,但是,統帥大軍的二皇子卻被一衆遊俠所刺殺,連大狼主亦是險些沒有命喪在俠客之手。如今,天狼國大軍屯紮在星露城,而狼主本人則是遵從着狼族的傳統,捧着二皇子的頭顱回到了國都天狼城中,爲二皇子守靈。
目前,天狼國雖然大軍未動。可是任誰都能聞到那種大戰將臨的壓迫感與緊張感。二皇子狼天嘯殞命敵手,大狼主勢必要爲自己最有能力的兒子復仇。所以,將來中州與天狼國的大戰,勢必會一觸即發。天狼國勝了,那勢必會生靈塗炭。而大唐帝國勝了,則亦是揚威於世界列國。現在看來,這一戰的來臨,也只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
“陸揚兄弟說的很對,我雖身居東陵古城這偏僻之地爲一捕快,可是卻不能建立功勳,成爲一匹真正的千里馬。方今北域狼煙四起,九州河山皆蒙煙塵。正是英雄豪傑當奮起之時。有道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若是此番將那個胡商格瑞斯抓捕歸案之後,我便會離開東陵,孤身投邊城而去,參軍殺敵,保家衛國!”
“李兄有如此膽識,當真是中州之福,若是中州之上,都是李兄這般願意爲國赴死的勇決之士,那我們的國家又何懼狼族來犯?且請幹了此杯,以表陸揚對李兄的敬意。”聽聞此言,陸揚不由得站了起來,爲李山河斟滿了茶,舉杯向李山河便敬了一鍾。
李山河亦是站起,兩個人相互豪爽的大笑,舉杯痛飲,杯中雖無美酒,但是這兩人英雄相知所生出的豪俠之氣,亦能如酒般醉人。兩人相互幹了一盞,可是,卻聽得東陵城中一聲炸響,宛如天崩地陷,案上茶壺以及杯盤碗盞盡數落地打成了碎片,事出突兀,連陸揚與李山河亦是不知,城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