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大勝仗?到底是誰打了大勝仗了?”晏子賓不妙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凌家軍!是凌家軍打了大勝仗了!”劉師爺的嘴脣哆嗦着說道。
“凌家軍把誰打敗了?”胖子翟剛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兒。
“兵備商洛道劉應遇大人的前鋒,曹變蛟將軍率領的三千官兵被凌家軍打得大敗,連曹變蛟將軍自己,都打死了!”劉師爺的表情都快哭了。
“……”
“……”
晏子賓和各位士紳們對望一眼,滿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這不可能!這怎麼可能呢?凌家軍一夥流匪而已!怎麼可能是曹變蛟將軍三千大軍的對手?”晏子賓一會胳膊,有些瘋狂的表情喊道。
“小生也覺得不可能!可是……這是千真萬確的事情啊!”劉師爺一臉苦悶,似哭似笑的樣子。
“什麼?凌家軍把曹變蛟將軍的三千大軍打敗,而且還殺了小曹將軍?”趙元等人都驚呆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劉師爺你詳細說來!”晏子賓一把抓住劉師爺的領子,完全不顧縣尊的形象,急慌慌地問道。
“小生也不太清楚啊!咳咳……”劉師爺被抓地太緊,臉紅脖子粗地一陣猛咳。
晏子賓見狀才知道自己失態,趕緊鬆開了手。
“小生封縣尊大人您的命令來這兒督促凌家軍按時撤出碎金鎮,沒想到,卻被凌繼軍擋在了這裡。小生無奈,只能在這兒等着。很快,又接到凌繼軍的通知,說是劉應遇大人的先鋒大軍快要到了,讓小生通知縣尊大人您,希望您組織本縣的良善士紳來碎金鎮犒軍。小生想,這肯定是這夥流匪看到朝廷大軍到來,着了慌了!心下還有些得意,急急忙忙地派人去將這個好消息報告給宴大人您。”
劉師爺說着,晏子賓點點頭,很明顯,他剛接到消息的時候,也把這個當做了喜訊。認爲這是徹底擺脫凌家軍的大好機會。
“然後,小生看到凌家軍大隊人馬出動,過了河往南邊去了。當時小生還在心裡面嘲笑他們,認爲這夥流匪真是不自量力,竟然還想跟曹變蛟將軍交鋒不成?沒想到,沒想到……”
劉師爺說到這兒,包括晏子賓在內的所有人都伸長了脖子,目光炯炯地盯着他。
“沒想到,不出幾個時辰,凌家軍就回來了!而且,是大勝而歸。小生聽他們說,朝廷三千大軍,被他們打得全軍覆滅,光是俘虜就抓了好幾百啊!就連先鋒官小曹將軍都被他們打死了。小生本來不敢相信,可是……可是那數百俘虜,小生又是親眼所見,不信不行啊!”劉師爺拍着手說道。
三千大軍全軍覆滅!其中數百被俘虜?
先鋒官小曹將軍戰死?
士紳們互望一眼,震驚之餘,都覺得自己剛纔的言語是多麼地可笑。
就在剛纔,大家還在費盡腦筋地想着辦法,琢磨着怎麼鼓動曹變蛟去剿滅凌家軍。在他們看來,小曹將軍手下的朝廷精銳,只要分出一點來,那對付凌家軍還不跟玩兒似的?
可是,這一轉眼的時間,竟然聽到這麼可完全不敢令人相信的消息。
凌家軍把朝廷三千大軍打敗了——不!不是簡單的打敗!而是打得全軍覆沒啊!
而且還把小曹將軍給殺死了?
這……這是怎麼說的?這世道是怎麼了?
小曹將軍是什麼人?追剿流匪王嘉胤,幾乎繞着延安府跑了一大圈的人啊!他手下的精銳官兵,面對流匪的時候經常是以少勝多,幾乎沒有敗績!這個大家都是知道的。可是,怎麼就敗給凌家軍了呢?
翟剛的嘴角一顫,面部肥肉一陣哆嗦。凌家軍強悍至廝,已經完全超出他們的想象之外了。
或許,自己對待凌家軍的態度應該變變了?
冒出這個想法的,可不止翟剛一個人。幾乎所有士紳都開始考慮這個問題。
看着周圍衆人的表情,晏子賓哪還不明白他們的心思,趕緊開口道:
“大家放心!流匪凌家軍如此囂張,竟然敢跟朝廷大軍作對,他這是自尋死路。曹將軍只是劉應遇大人的先鋒官而已,他的身後,可是劉應遇大人的主力大軍。凌家軍不知道用了什麼卑鄙手段,打敗了曹將軍。但是,在劉應遇大人面前,他們依然是土雞瓦狗而已。”
晏子賓說完,發現大家都用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看着他,不由老臉一紅。
凌家軍是土雞瓦狗?開什麼玩笑!
朝廷大軍總共纔有一萬而已!其中三千在凌家軍手下覆手即滅亡。如果凌繼軍是土雞瓦狗的話,那曹變蛟的三千大軍又是什麼?
這三千人覆手即滅亡,那剩下的七千就能夠穩贏凌家軍嗎?恐怕也不盡然吧!
大家已經開始轉起另外的想法了。
就在這時,只見一騎健馬踐踏起一串土龍,從碎金鎮下奔馳而來。
“這是什麼人?”
“誰知道呢!”
“凌家軍的人,指不定又要幹嘛!”
“……”
在士紳們的嘈雜聲中,轉眼之間那匹健馬已經到了跟前。
“希律律”一聲長嘶,馬上人勒住馬,嘴裡輕“咦”一聲:
“咦?原來是宴大人!宴大人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也不知會我家大帥一聲?”
那人也不下馬,雖然嘴裡一口一個“宴大人”,卻是毫無尊敬之意。
“呵呵,原來是侯統領,本官受凌大帥之邀,剛剛到這裡,呵呵……”看着對方傲慢的態度,晏子賓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甚至連臉上都不敢表現出任何地不滿來。
來人正是瘦猴。聽了晏子賓的話,眉頭一皺,說道:
“老子可不是姓侯。是江湖上人擡愛,纔給了個‘瘦猴’的綽號,稱呼老子‘侯統領’,這算是哪門子叫法了?”
這話說得可是更加過分了,一口一個老子的,絲毫不把晏子賓這個縣令放在眼裡。
這回不要說晏子賓了,就連周圍的士紳們也是臉色一變。
晏子賓心裡那個憋屈啊!心說你他媽算什麼東西!也敢在本縣面前一口一個老子!還江湖上擡愛,不知道是哪個山村旮旯裡蹦出來的土猴子,就是因爲長得瘦,才被一羣土包子們換做“瘦猴”的!不就是跟這凌家軍這夥流匪僥倖打了場勝仗嗎?現在就敢在本縣面前耍威風。看本縣我……
晏子賓心裡發了發狠,又發了發狠,終於下定決心——暫時忍下這口氣!
“呵呵,統領說笑了!”晏子賓臉色極爲難看。他的臉皮雖然夠厚,可當着這麼多士紳和下屬的面如此受人奚落,如果還上趕着跟人客氣,請教人家的名字的話,那才真是把臉都丟到家裡去了。
能做到當場不發作,已經算是晏子賓的涵養了。當然,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晏知縣知道凌家軍新勝,正驕傲地緊,自家人實在是招惹不起。
看到晏子賓憋屈的樣子,瘦猴心中一陣爽快。幾個月前,自己還是路邊一個最普通的流民,過着有一頓沒一頓,隨時可能被餓死的日子。那時候,就算想見縣尊大人一眼,那恐怕也是不容易的。
可是現在,高高在上的一縣父母官,聽了自己的呵斥,卻是一句反駁的話都不敢說。呵呵,痛快啊!
當然,瘦猴也不是那種得勢就猖狂的小人,見到昔日的大人物,就要刻意地凌辱一番,來享受這種快感!
只是對於這個晏子賓,他實在是沒有什麼好感!自己所在的村莊就是米脂縣治下,遭災年之後,全村人餓死大半,不但沒有得到朝廷一粒糧食的救濟,反而是催逼賦稅的差役三天兩頭的登門。村中不知道多少人都是因此而被逼死的。
現在有了機會,瘦猴當然要好好地出把氣;如果不是大帥一再強調時機未到的話,恐怕他掄起刀片把這個“縣尊大人”砍了都是有可能的。
“哈哈哈……”瘦猴毫不客氣地大笑幾聲,對晏子賓道:
“本統領過來,是奉大帥他老人家的命令,來請劉師爺過去商談一件事情。既然宴大人在這兒,那自然是更好!宴大人,請吧!”
“這個……不知道大帥請下官,是有何吩咐?”晏子賓心裡一咯噔,連自我稱呼都由“本官”改成了“下官”。
“宴大人去了自然不就知道了嗎?”
“這個……”晏子賓還在猶豫着。凌家軍,那可是流匪啊!自己這一入匪窩,誰知道還有沒有出來的機會?
“我們家大帥有請,難道宴大人連這點面子都不肯給?”瘦猴的語氣已經有些寒了。
“不!不!不!大帥有請,下官哪會不識擡舉啊!下官這就走!這就走!”晏子賓這時候可不敢多說什麼了。
現在跟着這個得勢小人走還有活命的機會,要是再多說幾句,看這個傢伙野蠻的樣子,說不定掄起大刀就敢把自己給砍了。
真要是那樣,自己可就連個說理的地方都沒有了。
雖然晏知縣身邊有兵丁衙役數百人,可面對瘦猴一個人,他卻是一點抵抗的意思都生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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