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黑泥」

十年後的久奈若聞說的每一句話, 都讓久奈若聞的心一點一點的冰涼。

她曾經無意識間的猜想似乎是被證實了,她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我的疑問有很多,能拜託你先停下來, 聽我一一詢問嗎。”這是久奈若聞可以拿出的最大勇氣。只有到這種時候, 久奈若聞纔會想起, 她原來是十八歲這個事實。

“Lancer是誰。”

“尼姬。”

“千瀨是誰殺死的。”

“尼姬。”

“那麼...我再問你, 初中時候的綁架事件, 也是她一手策劃的嗎。”

“恩。”十年後的久奈若聞瞥了十年前的自己一眼,接着說道,“如果你真的能承受得住我接下來的話, 那麼你可以選擇聽下去。”

“說吧,反正一切都到了該結束的時候了。”聖盃戰爭的結束, 意味着久奈若聞會與魔術師的世界再無瓜葛, 可日常生活, 是怎麼都回不去的了。

七天的經歷,足以算是奇蹟中的奇蹟, 沒有人會忘記這份奇蹟。

所以久奈若聞做了一個決定,不論如何,她都只是久奈若聞,有着普通的雙親,考上一所較好的大學, 找一份工作, 把這回憶當做一場夢。

既然是夢, 就都不重要了, 因爲, 已經有兩個人因她死去了,久奈若聞不是聖母, 不是白蓮花,死去的一個是弟弟,一個是摯友,兩個就夠了,不能再有第三個,不然她真的會崩潰。

“一開始這場神的計劃,是要使你成爲一個孤獨的人,就是將你孤立,所以纔會賜予你兩個並不是那麼善解人意的父母,更會賜予你過於多心的性子,至於千瀨的出現完全是一個意外,神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於是就發生了那次綁架,可惜沒有殺死千瀨,反而將你們的羈絆建立的不可動搖,但神卻放任這份友誼,這是爲什麼,親愛的十年前的我,你是明白的,就是爲了千瀨在這次聖盃戰爭的時候,讓你見證千瀨的死亡,千瀨的生命意義只在這裡。

只有見證了摯友的死亡,你纔會墮落,變成神一開始想要的那個樣子,尼姬不過是推波助瀾,說到這裡,我得說明一下,那次綁架的兇手是尼姬殺的,原因是那個兇手竟殺死了她最尊敬的大人,大人指的是你,不,準確的說指的是帕拉斯·雅典娜,希臘神話傳說中,勝利女神尼姬只做過宙斯和雅典娜的從神,能讓尼姬臣服的,也只有這兩位了,除此之外,再無他人。”

十年後的久奈若聞頓了頓,她略微理了一下思路,才繼續說道,“說了這麼多,還是說說來到這個世界的事吧。其實讓你來到這個世界的,並非聖盃的力量,而是時空女神瑞亞動用了神力,纔將你送到這個世界,只有這個世界,尼姬才能使用完全的力量,漏洞就是,造成的空間縫隙太大,那個世界的聖盃也捲入了這個世界,就是久奈聖,聖盃擁有自己的意識,還能變成人的形態,真的是意想不到的事,估計是你觸碰到聖盃的時候,聖盃自動認定你是自己主人了,尼姬清楚你的性格,知道你不會輕易相信一個陌生人,更過度的自信了,纔會落得一個空給久奈聖鑽了進去。久奈聖的死,可以說是尼姬的計劃之中,成功的同時也伴隨着失敗,十年前的我,你正是因爲久奈聖的死纔會清醒過來,不是嗎。”

她輕輕的閉上了雙眼,有些艱難的開口道:“但這只是你所經歷的事,我所經歷的,和你的不完全相同。”

久奈若聞渾身失去了力氣,當一切變成了現實時,原來她的存在,真的是一個玩笑。

自己的外貌,自己的性格,自己的父母,自己的生活......都是由別人,一羣神,親手操控的。

那麼自己的決定,自己的思想,是不是也不屬於自己?

有種巨大的黑暗正在籠罩着自己,久奈若聞差點就站不穩,餘光掃到手中的雪蓮,雪蓮開得正嬌嫩。聖說自己不可以放棄希望,但現在沒有希望可以讓她去擁有了。

“你說不完全相同,這到底是什麼意思。”久奈若聞問道。

“一個世界是不可能存在兩個久奈若聞的,屬於這個世界十年前的我,在你到來的同時,早就被神抹殺了,你經歷的一切,都是神譜寫的劇本,大家,不過都是舞臺上的小丑。”淡淡的憂愁浮現,十年後的久奈若聞嘆了一口氣,“知道我來十年前是爲了什麼嗎,如你所見,爲了你眼前這個人,請不要搞錯的一點就是,他不是和你經歷過這些事的久奈聖,剛纔我也說了,屬於這個世界十年前的久奈若聞死了,所以我經歷的過去,並不是你經歷的那個樣子,在我的過去,千瀨只是普通的同班同學,久奈聖,是我的親弟弟,我應該一早就料到的,除了這些事情不同之外,其他的都大致相同,對我來說,最重要的是久奈聖,察覺到這一切不同,還是在你表現出對千瀨那麼大的重視之後,我開始仔細考慮了這件事情,終於發現,一件可怕的事。

那就是,我,原來是你的一個模擬人格,最後偏離了神預定的軌道,被神捨棄,因爲神不願意冒着觸犯這個世界神的風險,纔會冒出克隆一個你的想法,要做到靈魂的全部克隆,即使是神,也無法做到這種違背了法則的事,可想而知,我這個試驗品失敗了,神才下定決心不惜一切代價要將你帶到這個世界。”

十年後的久奈若聞口中的“神”,久奈若聞心中瞭然,希臘神話衆神罷了,但她不明白,衆神爲何非要帶回雅典娜,雅典娜又是爲什麼會來到這個世界,甚至還和她自己有關聯。

這一切的一切,都匪夷所思。

“我只能告訴你這麼多,再告訴你的話,我就會受到神罰。”看透了久奈若聞的心思,十年後的久奈若聞搖搖頭,清澈的灰眸格外堅定起來,“走出這個空間,等待你的就是神爲你安排好的結局,十年前的我,最後三個小時,請讓我拭目以待。”

周圍的一切漸漸的模糊扭曲,再次清晰時,久奈若聞已經站在了原來的位置上,手中的聖盃傳來的是陌生的觸感,她望向聖盃內部,好像有些黑色的東西在涌動,是什麼?

“好...好想要...”

“更多的...血....”

“...快..好想.....血....”

斷斷續續詭異的聲音令久奈若聞不寒而慄,然後,一大片黑泥將她全身包裹住,像是個孩子在朝母親撒嬌般。

“這是什麼。”聖盃中居然會出現這種東西,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久奈若聞想擺脫這些黑泥,但黑泥們狠狠的纏住她不放,低低的呻吟着:“母親....”

“你是誰。”久奈若聞放棄了掙扎。

“安哥拉·紐曼。”黑泥回答。

久奈若聞怔住了幾秒,誰會想到,萬能且神聖無比的聖盃,竟會盛滿世間之惡。

然後她又突然發現,十年後的久奈若聞的話,前後矛盾。

既然這個世界的久奈聖對於她是那麼的重要,爲什麼會眼睜睜的看着另一個世界的久奈聖死去。哪怕不是同一個人,卻依然只是久奈聖,失去重要之人的痛苦情緒,還是會有的。

而且,十年後的自己又是怎麼知道自己過去的事情,她不是說千瀨和她只是普通的同學嗎,這樣的話,就不可能會經歷綁架事件,還有按照她的說法,她不可能經歷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事,那麼連自己是怎麼來到這個世界,還有經歷過的事,知道的如此清楚,彷彿親身經歷過一般,久奈若聞懷疑,十年後的自己,恐怕不只是她說的這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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