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鱷翹起尾巴,露出原本遮蓋住的兇惡嘴臉:“諒你一介小鬼,也不知道遠古洪荒的事。當初大爺的名字,可謂威震寰宇,仙妖辟易。有一次,天宮正在宴請衆仙,聽到大爺來了,立刻嚇得雞飛狗跳,四散奔逃……”修煉了無數年的臉皮果然夠厚,逮到機會就自吹自擂。
“那麼厲害,居然沒見過九龍樁?”江雷看不慣它的樣子,立即抓住漏洞嘲諷。
“誰說大爺沒見過?告訴你,這天上地下,就沒有誰比我見它的時間多。”
“吹,接着吹。見過,還能被鎖住?你不知道它會鎖人啊。”
“要你管,大爺我高興被鎖,樂意被鎖,喜歡被鎖,不鎖着就不舒服,不行啊!”
“真的見過……”江雷發現對方的樣子,不像說謊,便好奇問道:“那你是怎麼被鎖的?”
“一眼難盡啊!”龍鱷閃爍兇光的眼睛,變得黯淡起來:“當年,我一不小心,被人打了悶棍。醒來的時候,發現已經身處這片空間之內,因爲牽掛一個人,就發瘋似的四處尋找,可是,她不見了,無論如何都找不到……”
洪荒異種太康的聲音,漸漸開始飄渺起來,彷彿來源不是口舌,而是靈魂最深處。在那裡,有個穿着潔白羅裙的少女,正張開蔥管般的手指,一顆光華四射的渾圓珠子,正靜靜躺在她的掌中。
“小泥鰍快看,我又給你找來一枚龍珠哦,加上這個,就有八個了,只要湊足九枚,一起煉化,就能讓你脫胎換骨,成爲洪荒異種中的頂階存在,到時,看誰還敢瞧不起你。”
說到高興處,少女眯起自己渾圓的大眼睛,像兩瓣美麗的彎月:“到時候,小泥鰍要昂首挺胸的走到外面,把以前欺負你的傢伙們狠揍一頓,揍到讓他們躺在洞裡,五百年都下不了牀才行。”
“小泥鰍,脫胎換骨的最大好處你還不知道吧,偷偷告訴你噢,能夠讓洪荒異種轉變成先天道體,也就是主人我這樣的身軀,到時就算聖位,也不是不能奢望一下,所以,你要努力了,爭取成爲天地間的第十三位聖人。”
少女說道這,很自然得伸手去撓龍鱷頭頂的那塊白皮,這是它全身最脆弱的地方。然後……
笑眯眯的她突然變臉:“髒泥鰍,跟你說多少次了,出去回來之前,要洗三次澡,居然又敢偷懶少洗一次!”
憤怒的少女,根本不管龍鱷低眉順眼的討饒,一把拽住它的尾巴,如同對待一根細繩子般,掄了不知多少圈,才猛然撒手。然後,偷懶的龍鱷,便像火箭一般飛向高空,越變越小,最終消失不見。
“那回,也是她最後一次和我說那麼多話……”龍鱷想着,已經徹底沉入回憶,忘了旁邊還有一個小鬼存在:“以後的日子,她就變得忙碌起來,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少,再也看不到如彎月一樣嬌媚的眼睛。雖然不讓我跟隨,但我知道,外面等着她的戰鬥越來越多。每次,都是生死一線的大戰。每次,都會讓她傷痕累累。可她每次回到聖境的時候,都是乾乾淨淨的,不說傷痕,就連一點灰塵都沒有。”
“我還記得她說過……她說:小泥鰍啊,外面的天地太黑暗了,所以我的世界,就要光明不斷,不允許出現一絲陰影。外面的世界,太骯髒了,所以,我的世界只允許四大元素,以接近本源的形式出現。這樣,纔不會有骯髒,纔不會有死亡,纔不會有腐爛……”
“所以,她每次回來前,都會將自己收拾得乾乾淨淨,也要求我們乾乾淨淨。其實整個聖境內的洪荒異種,不只我一個。還有長着九條尾巴的雪白狐狸,還有多了一條腿爪的驕傲青鳥,以及看似柔弱,實則強悍到能虐一百個我的白蓮女精。而我,只是被別的傢伙隨便欺負的可憐龍鱷,有一次被打得重傷垂死,碰巧被她撿回來而已。”
“可她最喜歡的,還是跟我說話。用她的話說,我雖然不是頂級的洪荒異種,但身粗臉惡,能唬住別人,看着就有安全感。”
“雖然到現在,我都不知道,安全感到底是什麼東西,但她每次這樣說,我都會很開心,很驕傲,也很滿足……”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她歸來時,受得傷越來越重,需要將養很久。外面的天地,也一天比一天混亂。我還記得最後的日子,焦灼的緊張空氣,甚至滲透到了聖境內部。終於,那一天,她回來的時候,不再整潔乾淨。”
“她的左臂,齊肩而斷,全身遍佈大大小小的露骨傷口,所有傷口,都閃動着七種顏色的規則聖紋,那是聖人調動天道之力,才能打出的至強攻擊。一種顏色,代表一位聖人!也就是說,她遭到了七位聖人的聯手伏擊。”
“規則聖紋,一旦對敵人造成傷害,就無法治癒,除非境界能夠超越形成這方天地的“道”,掌握形成道的‘自然’之力。”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這十三個字說來容易,可天上地下無敵的聖人,也不過是跨入了‘道’的大門而已。超越聖人,從來都是一種空想。”
“她知道自己已經無藥可治,便把狐狸,青鳥,白蓮和我召集到一起,告訴我們,她不會死,會用另外一種方式復活。然後……然後她就打昏了我。”
“當我醒來的時候,聖境已經消失了,而我,就躺在牢籠一般的風門世界裡。狐狸,青鳥,白蓮,都不見了。”
“七位聖人聯手發動襲擊,形成的規則聖紋,能化解嗎?她說她會回來,我不敢相信,卻又不忍不信。於是,我像發瘋一樣的在風門世界裡搜尋,企圖找出哪怕一絲她還存在的痕跡。”
“可惜,最終我什麼都沒找到,如果硬說有發現,就是她一直使用的武器:九龍樁。它靜靜躺在藍珠空間,不言不語,不搖不動,根本就不能算做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