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不回京城,這個理由還說得過去,可是現在不止回來了,還要入宮見鳳羽蕭妃。
這些宮裡的人不是瞎子,她當初當仵作的時候還跟很多官員見過面,什麼刑部戶部,最重要的是她爹定北侯也在,難道就不會戳穿他?
鳳澈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淡淡一笑:“放心吧,晚宴的時候,你只管坐在我旁邊就行,沒人敢爲難你。”
向晚目光觸及他脣邊的笑意,頓時就心下一安,徹底放下心來。
鳳澈既然這麼說,那就是真的沒有問題了!
車子緩緩往皇宮而去,一路上都是熟悉的風景。想起自己初來時便是在這個地方,這裡竟成了她的第二故鄉一般,多了絲親切之意。
頭上沉重的頭飾壓得人有些喘不過氣。向晚乾脆將頭往鳳澈肩上一靠,頓時卸去不少力道,她舒服的輕吸口氣道:“你說咱們成婚也沒通知別人,算是你私下做的主張,古代皇子公主的婚禮不都是皇上首肯才行麼?雖然說沒人敢說我就是曾經的向晚,但是大家心眼兒明着呢,尤其是鳳羽……啊,現在應該叫他皇上……這麼好的機會,他難道不會緊抓不放,趁機坑害我們一把麼?”
鳳澈摟着她的腰,輕點了下頭:“以他的性格自然會抓住這個良機,不過我們不怕!”
鳳澈低下頭來,眸光如水:“說起來,也虧得你當初在葉妃那件事上立了功,母后如今和安兒特別要好,而且母后說了,她會還你一個人情,所以這件事情上有她擋着,皇上不會拿我們怎麼樣。”
向晚挑了挑眉,哎呀,果然好心有好報啊!
當初她可不就是爲了這個,才肯費盡心思查清葉妃之事麼?
好在現在總算是福報來了。
“也就是說,今天晚上我完全不用操任何心,專心當個擺設就好是不是?”
鳳澈笑了起來:“算是吧。”
向晚那一顆時常蹦躂出胸口的心立刻就咽回了肚子裡。
三王府到皇宮的路程還有段時間,足夠她在車上小眯片刻。她也不客氣,乾脆抱着鳳澈的腰,趴在他懷裡便沉沉睡了過去。
鳳澈垂眸看了她片刻,這會兒外頭天色已經暗了下去,只有馬車角落裡夜明珠的光輝灑落下來,落在她瓷白的臉上。他看了良久,隨後微微一笑,將她摟得更緊了些也跟着閉上眼睛閉目養神。
馬車緩緩停了下來,朝陽在外頭提醒的聲音傳了過來。鳳澈輕輕搖了搖向晚,看她睜開困惑的眼睛,他低下頭來在她額角親了一下:“到了,我們該下去了。”
向晚挑開簾子往外一看,這纔看到暮色四合,外頭已經完全黑透,擡頭往前看去便隱約可見宮牆之上,光芒閃爍,不是皇宮又是什麼地方?
她扶了扶頭上沉重的頭飾,又摸了摸自己的嘴角,確定沒口水了,這纔看向鳳澈:“有沒有問題?”
鳳澈只覺得好笑,伸出手來握住她的手道:“就是臉上有幾道印子,一會兒我們走慢些。”
向晚聞言就朝臉上摸了摸,果然能摸出一些凸起出來。她頓時就哀嘆一聲:“那待會兒你擋着我,這好不容易有了一個上臺面的身份,可別被這張臉毀了!”
“放心吧,大晚上的,誰敢盯着你看?”
他雅緻的眉目閃閃爍爍,叫她心頭剛剛升起的窘迫頃刻撫平。
兩個人一同下了馬車,遠處宮門處掛着的燈籠通亮,一眼便看到了。
向晚看了身側的鳳澈一眼,忽然就伸出手來挽住了他的手臂,鳳澈看了她一眼,將她的手握進掌心,淡道:“走吧。”
這樣的姿態好像談戀愛一般,徹底將向晚那份隱藏的少女心給激發了出來,頃刻之間,心頭猶如添了柔情蜜意,目光之處所見的一切都讓人神清氣爽。
宮門口有宮人行禮,隨後便有領路的宮人在前面打着燈籠給二人照明。
宮裡一片安靜,四下只見得來往宮人和一些親衛軍巡邏的身影。直至快到地方了,這才隱約能見一片嘈雜熱鬧的聲音。
這次的晚宴在御花園的湖心小島,聽說那裡風景格外的美,還是太后專門挑的地方。
兩人到了湖邊得乘船過去。
在等着宮人準備船隻的空隙忽然就聽見身後傳來隱約的說話聲。向晚回頭一看,頓時一愣。
雖然知道晚上會見面,卻沒想到這麼快就見着了,來人有兩位,一位是她爹爹當朝定北侯向齊,另一人則是右相樓喬宴。
說起這樓喬宴,當初在定北侯府時,定北侯還想讓她和樓喬宴生米煮成熟飯呢,沒想到如今入宮,第一個見到的人就是他們。
太子一黨倒臺之後,定北侯立刻帶了自己的部下倒戈相向歸順了鳳羽,這才得以保全他定北侯的地位。不過鳳羽爲人向來多疑,這定北侯昔日又是跟從太子的人,難保他有什麼心思,所以自鳳羽登基以來雖然沒有對他貶職,卻也沒有任何褒獎重用的意思。
但是他畢竟還是元老級人物,昔日軍功顯赫不是皇帝一朝冷落便能打壓下去的。
所以這次的晚宴,他自然也在參加的名單之列。
向晚下意識看向鳳澈,鳳澈並沒有看她,目光是投向那邊的兩人的,不過手上的動作分明是重了幾分,示意向晚安心。
向晚那剛剛有點蹦躂忐忑的心頓時就安了回去。
“三王爺!”
兩人紛紛拱手行禮,鳳澈淡淡頷首,道:“侯爺、樓相爺,昔日一別,近來可好?”
兩人的視線卻是在他身側的向晚臉上掃過,分明是看清了向晚的樣貌,卻不動聲色。
“人老了,平日養養花弄弄草,也談不上什麼好不好……這位,可是三王妃?”
鳳澈清俊的面容勾起一絲笑意,垂眸看向向晚,目露寵溺:“正是。晚晚,這二人一位是當朝定北侯向侯爺,另一位則是當朝右相樓相。”
向晚也裝模作樣勾脣點了點頭。
雖然說這三人官品相當,但是鳳澈是皇子又是親王,不論是於公於私,這兩位都要敬他三分,而向晚身爲三王妃,在外臣面前地位自然等同於親王,也沒必要去行禮。
兩人的視線隨即從向晚身上移開,一旁的樓相道:“三王爺消失了那麼久,之前傳來消息說是立了王妃大家還不信,現在看來,倒是真的了!”
鳳澈淡淡一笑:“成親一說還能有假不成?樓相說笑了。”
前頭宮人的船隻已經準備妥當,鳳澈隨即擡手:“兩位大人請?”
他用的是問句,向齊急忙擺手道:“不不……三王爺先到,自然是三王爺先請!”
“那就失陪了。”
言罷,鳳澈便拉了向晚的手,帶着她上了船。宮人搖着船隻,後頭那兩人也在不遠處成船而來,向晚偷偷湊近了鳳澈道:“那個樓相一看就不是個好東西,以前你不在京城的時候,我爹還想將我許配給他,回頭,你替我治治他!”
鳳澈回眸看她一眼,低笑一聲:“好。那待會兒晚宴上讓他出出醜。”
向晚頓時就笑了起來,也不管後頭兩人在不在,當即就湊近他在他臉上“吧唧”一口:“相公真好!”
鳳澈挑了挑眉,笑意從眸底溢出,兩人對視之下滿是濃情蜜意。
到岸了,兩人沒有去等定北侯和樓相,直接便在宮人的引領下朝湖心宮而去。
這個湖心小島位於湖水中央,在這炎夏的晚上四面都是涼風習習半點也不覺得熱。
她這才知道太后的用意,這裡果然是一個辦晚宴的好地方!
從岸邊至湖心宮還有一段距離,中間的通道上掛滿了燈籠,將整條路都照得明亮。等到了湖心宮外立刻便聽得到裡頭嘈雜的說話聲,宮門外宮人進進出出,顯然是十分忙碌的模樣。
鳳澈並不過多停留,直接牽了向晚便跨步走了進去。
誰都知道太后舉辦這場晚宴的用意。他鳳澈就是今晚的主角,而對於他多年沒有婚配如今卻忽然娶妻一事自然也是轟動不少,所以兩人出現在門口時,無數道目光“唰唰”而來,彷彿現代時站在舞臺上一樣的感覺。臺上光芒四射,臺下萬千目光灼灼逼人。
越過人羣,向晚的目光在殿內一個掃視,一眼便看見了位於上首此刻儼然已經站起身來的,一身宮中女子裝扮,褪去不少昔日英姿颯爽之氣的阿澤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