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到了利益牽扯的關鍵時刻,或許就愈加能夠提現出一個人的真面目。
清平王方纔噙着笑容說着的話,此刻總算是在端顯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雖然這此間確實是難以抉擇,但是真正聽見對方說出那麼殘忍的話,自己被淪爲棄子的時候,他心中的驚駭還是難以形容。
他不敢相信地看着城樓上面的皇帝,可是無論他如何睜大眼睛,看到的也只有對方那張冷漠的下巴。
端顯險些跌倒在地上。
背後,清平王彷彿早就預知了這結果一般,低低地笑了出來,一雙狐狸眼中的光芒動人心魄。
“大哥,”他輕聲道:“臣弟爲你準備的大戲如何啊?”
“你!”端顯怒氣衝衝的回過了頭,他的手依舊被鐵鏈子綁在身後,藥效還沒有過去,身上根本就沒有多少的力氣。也就是說,此刻他根本就無法從清平王的手中掙脫。
“你機關算盡,難道就是爲了導演這一幕嗎?”讓他看看他自己在父皇的心中有多麼的不值錢。
“你錯了。”清平王淡淡的搖了搖頭,而後道:“結果早就知道,本王不必爲了此事費盡心機。”
說完,他看向馬下端顯的眼神也含了一絲可憐。過去,他以爲皇帝只是對自己無情無義,可是現如今看來,倒也沒有什麼不同的。
受盡萬千寵愛,被委以重任的太子殿下,最終也不過如此嘛。
還不是被那高高在上的皇帝給拋棄了?
想到此處,清平王大聲道:“父皇。”
“既然父皇不願意出手救太子殿下,那麼兒臣也無話可說了,父皇只管射箭吧。”
一句話,險些將皇帝氣的吐血,明明是他厚顏無恥的要求自己在江山和太子之間做一個選擇,現在這麼一說,竟然變成了自己故意不救太子的了。
果然,周圍的大臣目光已經有一點不一樣了。
只不過,大家都知道,若是開城門的話,清平王便會長驅直入,到時候衆人沒有一個能夠保住性命。與其如此,還不如放棄太子殿下。
這城樓之上,其中也不乏是太子黨的人。然而,如今皇帝在氣頭之上,誰也不敢出言勸誡,做這個出頭鳥。
他們不敢說話,可是並不代表皇后能夠忍得住,此刻她已經哭成了一個淚人兒,抓着皇帝的袖子哀求道:“皇上,皇上臣妾求您了,救救太子吧,太子他是無辜的啊。”
皇帝沉聲道:“若非太子大意讓清平王擄走,朕和衆位愛卿也不用被囚禁在太子府中。”
這話就是太子活該了?
皇后一震,直接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哭着道:“皇上,太子可是將來繼承儲位的人,他……”
“朕的兒子,不止一個。”皇帝亦是冷冷開口,絲毫不爲皇后的哀求和下跪所動搖,也絲毫不可憐下面的太子。
若是方纔還抱着最後一絲希望,現在皇后整個人都已經驚呆了。皇帝除了太子和清平王,名下便只有體弱多病的四皇子和溫候王府一案中直接被處死的三皇子。四皇子湯藥不離手
,這樣的人自然不能夠繼承大統。
那麼最後剩下的就只有,她轉過頭,目光陰狠的看着不遠處戴着面具,一臉風輕雲淡閒適的端君陌。
難不成,皇帝一直屬意的人竟然是六皇子不成,一個殘廢的人能夠成什麼氣候?
皇后轉過頭來,心中浮現上來一個念頭。忽然,她一改方纔的唯唯諾諾,而後道:“皇上,您不顧全太子,難道也不顧及雲落宮中那個來路不明的……”
話沒有說完,一個巴掌猛然打在了她的臉上,彷彿一記重重的雷霆之力一般,直接將皇后給打飛了出去。
今日爲了參加太子的大婚,皇后特地將代表着母儀天下的鳳凰步搖給戴在了髮髻之中、此刻那尊貴的鳳凰步搖也被打飛了出去,從皇后的髮髻中脫落,直接摔下了旁邊的樓梯。
“將皇后給拖下去!”皇帝橫眉怒目,似乎是非常生氣,整個人都被皇后給激怒了,不等地上的皇后擡起頭來,便直接吩咐人將她給拖了下去。
“皇上,皇上您不能這樣對待臣妾,臣妾爲了您,隱瞞了溫候……”
“堵住她的嘴。”
皇后的情緒已經在崩潰的邊緣,似乎是想要喊出什麼話來,嘴卻已經在下一刻因爲皇帝的吩咐而直接被人給堵上了。
“嗚嗚嗚……”現場只能夠聽見皇后的嗚咽之聲,夜風吹過,帶着一絲令人心顫的寒意,不過一會兒,皇后便直接被強行給拖走了。掉落在地上的鳳凰步搖,彷彿是一根廢棄的簪子一般,無人問津。
處理了皇后,皇帝回過頭來,直接便道:“射箭。”
言語之間,再也沒有看城樓下面的太子一眼。
隨着皇帝的一聲令下,方纔已經做好準備的城樓守衛,下一刻手中的箭羽便直接射了出去。
漫天的箭羽彷彿是忽然下下來的一場雨一般,讓人心驚膽寒。
而這邊,清平王也絲毫沒有迷糊,在箭羽射出來之前,他便已經讓身後的士兵變幻陣法,呈現防禦的姿態。
密密麻麻的遁甲,如同另外一道密不透風的牆體一般,慢慢的向城樓那邊移動。
整個城樓的內外,或許只有端顯是穿着一身大紅色的喜服,在夜風之中,一個人孤單的站着,面對着漫天的箭羽。
他的眉眼之中染上了一層深深的孤獨之感,這麼多的箭羽之下,就算是有滔天的本領,恐怕也是於事無補。
只有死路一條了。
就在他坦然的張開被鐵鏈子綁着的雙手,慢慢的閉上眼睛的時候,手腕處的鐵鏈子忽然動了一下。
身後鐵鏈子上面傳來了一道強勁的力度,站在箭羽之中的端顯只覺得整個身子忽然騰空的飛了起來,而後身子向後倒去。
怎麼回事?
整個人都向後飛去的端顯眼中出現了一抹驚愕,而後雙眼睜大,臉上浮現出了一抹複雜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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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這是爲什麼?
清平王勾起了狐狸眼,漫不經心的說道:“現在我可捨不得你死,畢竟我死了以後,世上需要一個人來代替我恨那
高高在上的皇帝不是嗎?”
“你!”聽着清平王那戲謔的眼神,彷彿從頭到尾都只是他導演的一出鬧劇,而這場鬧劇還是在用自己的性命來作爲賭局的。他很想笑出來,可是卻笑不出來。也很想嚮往常一樣大罵清平王不懂尊重兄長,可是喉嚨卻像是吞了一塊石頭一樣,乾澀難受,根本就說不出來半句話。
最終,他只能任由旁邊的黑衣人將他押向後方安全的角落裡。
回頭一眼遙望而去,那身邪魅的紫衣在夜風的吹佛之下,和火把的映襯之下,竟然格外的遙遠。
太子回過了頭,一片陰影中不知心中作何感想。
而這邊,清平王臉上卻是一直都帶着微笑。
邊上的成庭看了一眼兩軍的傷亡情況,而後語氣低迷的道:“王爺,這樣下去,恐怕我們堅持不了多久了。”
這本來就是一場必敗的戰局,清平王的臉色一點喪氣的神色都沒有。他回過頭,陰柔的面容在火光的照印之下,竟然有些意外的陽剛之氣,讓人忍不住人中鼓動。
“樓蘭的戰士們,今日我們孤注一擲,面對如此死局,你們若是想走,本王絕對不攔着你們,”清平王大聲道:“想走的,此刻便丟下手中的劍,脫去身上的盔甲,直接離開吧。”
“若是想要和本王並肩作戰的,便勇往直前的衝吧。”這些人都是樓蘭的舊部,走到今時今日,早就已經沒有了退路,故而,此刻,沒有一個人放下手中的刀劍的,一個個的大喊着“衝啊”,拼盡了渾身的力氣向前衝。
城樓上方的箭羽,依舊無休止的向着下方射去。
一場必敗的戰爭,此刻卻顯得異常的壯觀轟動。
城樓上方的皇帝眯着狹長的鷹眸,淡漠的看着下面的弒殺,口中不輕不重的吐出了兩個字:“逆子!”
風一吹,那兩個字便像是從來沒有說出口的一樣,消失在了天際之間。
世間難過之事也不過是如此。
先前雲鐵騎已經全部將叛軍趕到了城外,皇帝雖然已經年老,但是畢竟年輕的時候隨着先帝四處征戰,不過一會兒,城樓下面的叛軍便已經被一一清除了。
一身紫衣的清平王,此刻渾身浴血,身上中了兩箭。可是他依舊像是感覺不到一般,揮舞着手中的劍不斷的廝殺着。
活了多少年,就委曲求全的多少年。他還從來沒有一刻像是現在這樣絲毫不掩飾自己心中的想法,不必再裝模作樣,拼命的向前廝殺呢。
“王爺,皇上的軍隊快要殺過來了,我們走吧。”
邊上的成庭還有一絲理智尚存,他身上也中了一刀,但是傷勢看起來要比清平王輕上許多。
見清平王根本就不會理會他的話,他只能夠強行將對方給帶走。
“成庭,放開本王,本王就算是死,也要戰死在這片疆土之上。”
“王爺,快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啊!”
清平王諷刺一笑,到了如今這個地步了,按照皇帝的性格就算自己是他的兒子,他也會痛下殺手,還說什麼東山再起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