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琪被推出來的時候,已經清醒過來了,她仰面躺在病牀上面,臉色蒼白的像是一張白紙,而她整個人乾癟的厲害。
躺在被子中,若不是那露出的腦子,那牀上面幾乎都感覺不到人,整個人真的像是白紙一般,又輕又薄,彷彿風一吹,就會被吹走一般。
只是那雙眼睛卻空洞的有些嚇人,無神頹敗,好像是遊離在塵世之外一般。
“醫生,病人的身體狀況如何?”容景和她的主刀醫生站在門口。
“病人的身體狀況本就不太樂觀,這次的流產對她的身體傷害很大,病人以後或許真的不能再……”
“你說什麼……”李慧衝過去,伸手攥住醫生的胳膊,醫生被掐的一痛,整個人的眉頭都蹙在一起,“不會的,怎麼可能,她還是個孩子啊,你讓她的後半輩子怎麼活啊,你說啊,這不是真的……”
“之前那件事情我就和你們說了,病人的身體不適合要孩子,這個孩子就算是留下來,也是留不住的……”
“但是你不是說也是可以生下來的麼?”李慧眼眶泛紅充血,整個身子都在顫抖。
生育這種事情對一個女人來說是很重要的,若是不能生孩子,這樣的一女人根本就是不完整的,況且施琪年紀還小,這對她來說……
“當時我就說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但是那也要你們把病人好好照顧好啊,但是病人的身體受到了巨大的撞擊,這個孩子根本留不住了,而且損傷了母體,以後能不能有孩子,還得看病人本身的恢復情況。”
其實醫生說的已經很委婉了,這個希望其實是不大的。
“不可能的,你是醫生,你要救她啊,你看看她,她的纔多大啊,這麼小的年紀,你讓她……”李慧伸手指着施琪,而所有人一轉身,就看見施琪正扭過頭看着他們。
彷彿他們在說的人根本就不她一樣,她的眸子波瀾不驚,就好像是任何事情都激不起她的任何波瀾一般。
那種眼神,和死人無疑,這樣的眼神容景曾經見過,但是那個男人的眼中帶着嗜血和掠奪,而施琪則是帶着一種茫然,似乎也有深深地絕望,她的眼神空洞的似乎已經裝不下任何東西了。
“施琪……”李慧頹然的鬆開鉗制着醫生的手,那醫生伸手揉了揉胳膊,疼死他了。
李慧頹然的坐在地上面,放聲大哭,“錯了,都錯了……哈哈,都錯了,全部都是錯的……”
施毅嘆了口氣,轉動輪椅進了病房,而在場的所有人似乎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看着李慧蹲在地上放聲大哭。
醫生嘆了口氣:“其實一開始我和方醫生就和你們說了,病人之前有吸毒史,再加上之後身體遭受了眼中的侵犯,這個孩子是根本不能留的,你們……哎——”
容景眸子深邃,不知道在想着什麼。
“施琪,你感覺怎麼樣?”容景走進去,容景這種人雖然看起來十分溫潤,而且給人的感覺十分的容易親近,但是這要是真的接觸下來了,你就會發現,容景這個人根本就不容易親近。
沒有幾個人能夠真的走進他的心裡面。
天生的涼薄之人。
施琪不說話,容景走過去,直接拿了個凳子坐下,“關於葛洪被害的事情經過,你能和我簡單說一下麼?”
“趙夫人拿着刀衝過來,撞了我一下,葛洪就過去護着我,然後我就昏過去了,肚子那邊太疼了。我昏過去之前,他們在進行激烈的爭執,後來的我就不知道了,葛洪死了麼?”施琪眸子平靜的讓人心驚。
就算是不認識的人,在聽說了,有人死亡之後,都會覺得很驚訝吧,更何況,若是不出這事,這個人可是要和你結婚的對象啊,施琪的冷漠,讓人心驚,饒是容景都覺得不可思議。
“就這樣麼?”
“不然呢?”施琪看着容景,那黑色的眸子,似乎藏着無邊的哀怨,給人的感覺十分不自在。
施琪冷漠,讓人心驚。
容景自然知道施琪的難纏,就像是在警局一般,他是想要將訂婚宴上面的事情調和一下的,結果施琪愣是一句話都不說,能的容景都覺得沒辦法。
這個人現在是軟硬不吃,容景嘆了口氣,“守在這裡,不可都不許離開。”容景吩咐負責看守的民警,他和幾個人則是去了趙夫人所在的病房。
趙夫人的病房在上面的樓層,這也是爲了兩家人之間產生不必要的摩擦,“趙先生,尊夫人怎麼樣了?”
容景和趙安南的父親是認識的。
趙先生嘆了口氣,指了指屋子裡面,“你自己去看吧,哎——造孽啊。”
容景剛剛推開門,一個枕頭就砸了過來,他直接伸手接住枕頭,“別碰我,別碰我,啊——別碰我!”趙夫人整個人蜷縮在牀上面,臉部神經是那種高度緊繃的狀態,拿着手所能夠到的所有東西就砸過去,完全不管不顧。
“趙夫人,趙夫人,我們就是……”
“啊——殺了你們,殺了人,哈哈……殺人了,我殺人了,嘿嘿……”趙夫人似乎想到了什麼,臉上面忽然露出了一種很不正常的神色,帶着一種近乎熱切的執着。
“你們知道麼?我殺人啦……哈哈……好多血呢,都是血……好紅啊,特別紅……哈哈,你們知道麼?”
在場的醫護人員,此刻臉色都變得異常難看,主要是這趙夫人明顯變得不正常了,這顯然是刺激過度了。
“你們知道麼?那個血……”趙夫人忽然看着自己的雙手,“是熱的,哈哈……是熱的哦,好多好多血……哈哈……”
她的面部表情忽然變得異常的呆滯,空洞的眼睛看着自己的雙手,“啊——”
她忽然大叫,而就在她剛剛愣神的片刻,幾個人直接上去將她按住了。
“趕緊注射鎮定劑,快啊——”一箇中年男人大吼一聲,一個男醫生直接拿起了一個注射器,直接扎進了趙夫人的手臂中,將裡面的液體直接推進去。
而趙夫人在掙扎了片刻之後,整個人的身體都癱軟下來,這羣人方纔送了口氣,她的嘴巴里面還在呢喃着不是血就是殺人的,所有人都是無奈的嘆了口氣。
“醫生怎麼說?”容景看了看趙先生,這個男人剛剛經歷了喪子之痛,這現在又要看見自己的妻子變成這樣,也是夠可憐的。
“拍了腦部掃描了,不過醫生說害死受驚過度,精神失常……”趙先生嘆了口氣,這個男人似乎在一夜間蒼老了許多。
“你別太難過……”
“她的精神本就不太好,自從安南去世之後,她的精神就不太穩定,我還專門給她請了心理醫生,找了人看着她,但是還是出事了……哎!”趙先生蒼白的臉上面勉強的扯起了一抹笑意。
容景伸手拍了拍男人的肩膀。
“我有空再過來,現在警局有些忙。”
“您去忙吧,說到底還是我們給您添了麻煩。”趙先生此刻是不能倒下的,若是他再倒下了,趙家就真的倒了。
容景走了幾步,回身看了看那個男人,他靠在牆上,眼睛不知道在看着哪裡,醫生站在他身側,不知道在說什麼,他就是茫然空洞的點着頭,忽然一滴眼淚就從他深陷的眼窩中滑落,讓容景心頭一緊。
哎——容景嘆了口氣。
顧家對方宇來說,本來就是隻是聽說過而已,這到了顧家才知道,以前聽說的那些,都不如自己看一眼來的真實。
“您就是伯母的男朋友……”再也沒有人比顧珊然更加八卦了,顧珊然直接就要撲過去將方宇拉過來好好研究一番了,還好顧南笙直接從身後摟住了顧珊然的腰。
“您好!”“您好!”方宇和顧南笙打了個招呼。
“童養夫,幹嘛啦,我就是想看看被伯母喜歡的人是何方神聖罷了,你幹嘛啊。”顧珊然掙扎着,卻怎麼都掙脫不開,“你丫的鬆不鬆開!”
“不鬆!”顧南笙這話剛剛說完,顧珊然直接伸腳就朝着後面踹過去。
而顧南笙雖然避開了下面的攻勢,但是顧珊然一拳直接揮過來,顧南笙卻只能硬生生的伸手接住。
這兩個人就開始旁若無人的過招了。
方宇哪裡見過這種陣仗,哪裡知道一來顧家就遇到這種情況,嘴角都開始抽搐了,這臉色也有些難看。
“方叔叔,見笑了,您無視他們就好,坐吧。”施施招呼方宇坐下,沈婕從廚房出來,看到方宇似乎還顯得有些尷尬,“你過來了?”
“我來了。”方宇打量着沈婕,褪去了白天的妝容,沈婕就是穿着簡單的居家服,看起來也是養眼,而方宇的打量,讓沈婕更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你等一會兒,馬上就可以吃飯了。”
“好,需要我幫忙麼?”
“不用了,你坐吧。”
施施怎麼覺得這兩個人的對話,怎麼這麼曖昧呢?施施咂了咂嘴巴,“媽,你都沒看見你女兒麼?”
“行了,你就別鬧了。趕緊讓北辰下來吧,也讓這兩個人停手。”
而顧北辰剛巧從樓上下來,他的身後跟了一大羣人,貌似正在說話,顧北辰一看見樓下正打得難分難捨的兩個人,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
“咳咳……”
這兩個人幾乎是身體下意識的就做出了反應,直接就彈開了,動作那叫一個迅速啊,看的方宇真是一愣一愣的。
“乾爹!”“小叔!”兩個人低着頭,這顧北辰凌厲的眸子在兩個人的身上面來回穿梭。
“出去繞着大宅跑十圈!”
“乾爹……我……”顧珊然可憐兮兮的看着顧北辰。
“二十圈!”
“我去——”兩個人蹭的就衝了出去,顧北辰的眸子落在施施身上面,眸子閃過一抹深意,施施抓了抓裙子,這貨這麼看着自己做什麼。
“你們先回去吧,事情就先說到這裡,有什麼情況,隨時再說。”
“是!家主……”幾個人衝着顧北辰行了禮,一陣風一般的就出去了,那叫一個神速啊,顧北辰和方宇打了個招呼,兩個人就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
施施直接坐到顧北辰的身側,“你怎麼似乎有點不高興?”
“沒有。”沒有?那怎麼都不和自己說話呢,這個男人還能別這麼悶騷麼?
“真的?”
“你今天發生什麼事情了?”
“沒事啊?”能有什麼事情啊?
“沒有?”顧北辰的眸子就像是能夠將你看穿一般,直勾勾赤裸裸的盯着施施,就像是要在施施的眼中焦灼出一個洞一般,看的施施都一陣心慌,怎麼了?“真的沒什麼啊?”
“施施,你確定沒發生什麼?”
“顧北辰,我不是你的手下,你能不能別用這種像是審視犯人的目光看着我,再說了,你不是派人跟着我麼?我發生了什麼,你會不知道?”施施狠狠瞪了更別說一眼。
“看來我需要在警局內部安插一點眼線了。”
“你……”施施真不知道這個男人到底又是怎麼了?
“你的身上面有血腥味,還有……”顧北辰看着施施的裙子,“這個裙子是新的,不是中午的那條。”
“這不是你送我的麼?”
“我沒有。”
“這……”施施看了看裙子,咬了咬嘴脣。
“你今天到底幹嘛了?”換了衣服,還是和中午一模一樣的裙子,顧北辰這人看似天不怕地不怕的,其實,他並不是一個很有安全感的人,甚至是缺乏安全感,尤其還有輕微的強迫症,讓他對什麼事情都很認真執着。
“我們分開之後,我不就回警局了麼?然後警局發生了血案,我在勘察現場的時候,就把裙子弄髒了,回到實驗室的時候,我看到了一條新的裙子,我還以爲是你送的,我就……”
“換了!”
“嗯?”
“那你現在去換了它!”顧北辰對這種事情總是異常執着,施施又覺得身上面的味道實在有些難聞,就無奈的上了樓。
施施前腳剛剛進入浴室,顧北辰就直接推門進來了,那條天青色的裙子就躺在牀上面,顧北辰伸出兩個手指,將裙子捏起來,直接扔進了垃圾桶裡面,他恨不得在上面踩上幾腳。
“查一下,今天施施穿的那條裙子,除了施施買走的那條,還有誰買了?”左輪一聽這個,就知道他家的家主又掉進醋罈子了。
而等到施施出來,就看見大牀上面形形色色的擺着各式各樣的裙子,很多顏色,很多款式,“顧北辰,你這是做什麼?哪裡來的?”
自己進去也就是半個小時的功夫吧,這麼多的裙子是哪裡來的。
“我買的,送你的。”
“你沒事吧,這麼多裙子,我穿得完麼?”施施拿着毛巾擦了擦頭髮。
顧北辰已經很熟練的從施施的手上面結果毛巾,異常熟練的給施施擦着頭髮,“就是忽然想到我還沒有給你買過裙子,還有一些在路上,還沒送過來。”
“我一天換一條,這個季度都能不重樣,你丫的你怎麼這麼敗家啊。”
“我有錢,我樂意!”顧北辰冷哼一聲,再說了,是給你花,又不是給別人。
“我就是穿了別人一條裙子而已,你用得着,哎呦——”施施話音未落,顧北辰手上面的力道沒收住,一下子扯到了她的頭髮,“好痛。”
“我輕點兒!”顧北辰的語氣也變得很溫柔,手上面的動作也變得很溫柔。
“我都說了,我的心裡只有你,所以這些乾醋你就別亂吃了,遲早酸死你。”
“下次不要接受別的男人的任何東西,我不喜歡!”顧北辰一如既往的霸道強勢。
施施嘴角微揚,“知道啦,我以爲是你送的,下次不會了,行了吧。”
“嗯。”顧北辰的眼波流轉,心裡面又在打着別的主意了。
施施今天也是很累了,吃了飯躺在牀上很快就睡着了。
顧北辰摟着施施,看着趴在自己胸口的女人,他的心裡就像是被什麼東西填滿了一般,他伸手撫摸着她的側臉,眉眼,一寸一寸,眼睛溫柔的能夠滴出水來,施施不安的挪動了一下,顧北辰微微一笑,低頭在她的額頭印上淺淺的一吻。
顧北辰的手機震動了一下,顧北辰拿起手機,看了看短信,掀開被子,溫柔的將施施挪了個位置,直接走出了房間。
書房中
“查到了?是誰?”顧北辰穿着黑色的睡袍,站在窗口,書房中只有一盞昏黃的燈在亮着,整個房間給人的感覺危險中帶着一絲神秘。
“容景!”左輪低着頭。
顧北辰冷哼一聲,在黑暗中發出了低低的笑聲,他低頭撥弄着手上面的戒指,那幽綠色的光,在夜光下,顯得格外的詭譎。
顧北辰邪魅的臉,在月光下,被蒙上了一層朦朧的神秘之感,整個臉縹緲神秘,精美絕倫,嘴角掛着的微微弧度,讓他看起來顯得格外的迷人,但是那黑曜石般的眸子,映着點點月光,卻透着一股危險詭譎。
只是拿神秘莫測的笑,卻讓人忍不住的沉醉。
“容家?”顧北辰嘴角呢喃,低聲的聲音在房間中迴盪。
“是的,需要出手麼?”
容景跟着顧家的事情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若不是顧及到陸琰,這個人,早就出手除掉了,怎麼可能還留到現在。
“暫時不用,他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我和施施的關係,送衣服?這個人到底是想要做什麼?”
“暫時還不知道,不夠我查到了一些有意思的東西。”
“什麼?”
“容景似乎有個喜歡的女孩,但是在六年前死了。”
“六年前?”這個時間點,六年前,倒是發生了許多事情呢。
“是的,六年前。”
“查到那個人的是誰了麼?”
“暫時還沒有,不過那之後容景就投身到了警界,按照他們給他的安排,他應該經商的。”這陸家和容家關係好,有一點就是因爲他們兩家都是經商的,父輩之間就有合作,所以關係處的本來就很好。
“這個容景身上面倒是有些故事,下去吧。”
“是,需要派人監視他麼?”
“暫時不用。”
“好的。”左輪說着就直接退出去了。
顧北辰在窗口站了幾分鐘,六年前……顧北辰眸子深邃,有些事情已經被他埋藏得很深了,他不願意提起,沒想到今天卻被勾起來了。
顧北辰拿起手機,撥了一個電話,“喂——”那邊接電話很迅速,男人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潤好聽,卻透着一股手不出的疲憊。
“容隊長……”
“你是……”容景看了看電話,根本沒有顯示號碼,而這個聲音,讓容景心裡一顫,低沉嘶啞,還帶着一種上位者的優越感。
光是聽聲音,似乎都能給人帶來巨大的壓迫感。
“我不是對我很感興趣,怎麼了?聲音都聽不出來?”
“顧家主……”容景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謝謝你的衣服,不過我的女人,以後還請你離她遠一些。”顧北辰嘴角帶着輕笑,這根本就不是商量,而是一種命令,而容景似乎也不生氣,只是淡淡一笑,拿着筆的手,戳了戳面前的白紙。
“我和她不過是同事關係,這擡頭不見低頭見的,怎麼離她遠一些?”
“容景,你是聰明人,別試圖挑戰我的底線。”這個容景的膽子倒是挺大的,這麼多年已經很少有人敢這麼和自己說話了。
“我一直覺得顧家主冷血無情,手段更是狠辣,還以爲你是沒有七情六慾的呢,沒想到……”
“陸琰應該警告過你吧,顧家的事情最好別插手,顧家,你不能碰,你也惹不起。”
“我自己有幾斤幾兩,我心裡有數,謝謝顧家主的提醒。”
“你是聰明人,相信不用我再多說什麼了?”
“我知道,我會注意的,顧家以前也是枝繁葉茂的,現在枝葉凋零,顧家主每天晚上就真的睡得安穩麼?”
“看來你還是要糾纏不休麼?或許你是不怕死,但是你別忘了,容家也是家大業大……”
“你……”
“聰明人就該知道怎麼做!”
顧北辰直接掛斷電話,顧家的事情什麼時候輪到別人來置喙了。
而就在幾分鐘之後,容景居然收到了一條一模一樣的裙子,容景冷笑,直接拿起包裝袋,扔進了垃圾桶裡面。
顧北辰在書房坐了一會兒,顧家風雨飄搖的那幾年,他確實每天都是夜不能寐,顧北辰那個時候年紀也不大。
一開始的時候,他也曾仁慈過,也曾經覺得自己是不是過於冷血了,作爲父親的老來子,顧北辰從小就受到了萬千寵愛,或許是老來子,就是顧南笙都沒有得到老爺子的寵愛,而是顧北辰,幾乎什麼東西都是最好的。
所以年幼時期的顧北辰,很少接觸顧家的東西,就像是一個正常的男孩子,生活的一帆風順,但是父親出事,接着是母親,然後是二哥……
這一切來得猝不及防,顧北辰是迫不得已成長的,形勢逼迫着他要舉起槍,甚至是將槍口對準自己的親人,若是他一個人就算了,但是那個時候的南笙還很小,最疼愛他的二哥,唯一的孩子,顧北辰發誓要保護好顧南笙。
那時候的顧北辰幾乎是整夜整夜的睡不着,當他舉起槍殺了第一個人的時候,那溫熱的液體,那種觸感,顧北辰這輩子都不曾忘記,那個時候他整夜整夜的服用安眠藥,但是卻一點用處都沒有。
到了後面醫生直接說,這種東西已經對他沒用了,而那個時候受傷什麼的,也是家常便飯。
一開始的真的很疼,第一次受傷,那種鑽心的疼痛,但是他卻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反而是每天裹着被子,一個人坐在牀上面,瑟瑟發抖,那段時間,用水深火熱來的形容,也是一點都不爲過的。
時間久了,殺人什麼的,對他來說,也是家常便飯了,但凡是擋路者,都是殺無赦。
顧北辰回到房間,推門的時候,施施忽然就醒了,不知道爲什麼,施施彷彿是在做夢一般,忽然就睜開了眼睛,四目相對,“出去了?”
“嗯,怎麼醒了?”顧北辰掀開被子,鑽了進去,伸手將施施摟過去。
他的身上面冰涼,尤其是指尖,很冰,讓施施不自覺的打了個冷戰,“我身上涼,待會兒……”
“不要,我就想抱着你,你怎麼了?”施施伸手摟着顧北辰。
施施身上面很溫暖,那種溫暖,似乎可以驅散一切的寒冷,顧北辰伸手摟緊施施,“沒事。”
可是直覺告訴她,這個男人肯定是有什麼心事了。
顧北辰的聲音顯得有些乾啞,“你的聲音都怪怪的,是不是渴了,要喝水麼?”施施直接爬起身,摸了摸牀頭,施施有時候夜裡會渴,所以牀頭總是放着一杯水。
“我沒事,別動,我抱一會兒。”
“顧北辰,就允許你問我,我還不能問你了麼?你到底怎麼了啊?你到底說不說啊!”施施似乎是來了精神了,直接爬到顧北辰的身上面,騎在他的腹部,“說不說。”
“就是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罷了,你小心點,別掉下去。”
“這不是有你麼?你會讓我掉下去麼?”施施趴在顧北辰的胸口。
“不會的,不早了,趕緊睡吧。”顧北辰伸手撫摸着施施的後背。
“顧北辰,其實我也不是那麼脆弱的,你有什麼事情也可以和我說啊,再說了,我的事情你全部都知道,但是你的事情,我卻從來都不知道。”這件事情施施早就想說了,正好趁着這個機會說出來。
“沒什麼好說的。”
“你總是這樣,當時你見你朋友也是這樣,你想了解我的一切,我當然也想了解你的,我想知道你的一切。”
“如果我說我殺了我自己的大哥呢。”
“嗯?”施施愣了一下,擡眼看着顧北辰,“就是你說在外面養大的大哥?”
顧北辰點了點頭,施施卻忽然伸手摟住顧北辰的脖子,“雖然我不懂你爲什麼這麼做,但是我知道,你不會隨便殺人的,更何況那人是你的大哥。”
“我就是個殺人如麻的人,怎麼辦。”顧北辰黑曜石般的眸子,死死盯着這張嬌俏的臉。
“怎麼辦呢?”施施伸手摸了摸下巴,一副思考的樣子,弄得顧北辰心裡跟被貓抓了一樣的難受。
顧北辰也不說話,就是盯着施施。
說實話,第一次的一見鍾情,最讓顧北辰震驚的是,這個女人的膽子是那麼大,但凡是見到殺人這種事情,一般人肯定是逃跑吧,但是這個女人居然還有閒情逸致幫自己縫合傷口。
而且和自己相比,她的身上面很溫暖,笑起來的時候,很燦爛。
顧北辰是有私心的,他的人生太黑暗了,而施施就像是一抹陽光,直接照進了他的心裡面。
顧北辰不想將施施牽扯進自己的人生,除了因爲顧家的水太深,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自己都不確定能不能保護好她,讓她那抹燦爛的微笑,可以永遠那麼燦爛。
“怎麼辦呢,就算你是魔鬼,我都愛上你了,這可如何是好。”施施笑着在顧北辰的嘴角吻了一下。
“怎麼?你還想跑不成!”
“你說說你吧,人這麼霸道,對我的態度還這麼惡劣,你說說你,還有什麼好的。”
“我把整個人給你好不好?”顧北辰幾乎是誘惑性的在施施的耳邊呢喃了一句。
“大半夜的,你也不嫌惡心,睡覺啦。”施施至極翻身躺在顧北辰的身側,“我這幾天不舒服,你可別想那些有的沒的。”
“我都想了幾個月了,不還啥都沒做成,睡吧。”顧北辰摟着施施,似乎只要抱着她,顧北辰都覺得自己擁有了全世界。
世界那麼大,可是偏偏就遇到了她,或許老天爺還是垂簾自己的,讓自己灰敗的人生照射進了這麼一抹陽光。
外表的風光無限,誰又懂他夜深人靜之後的落寞呢。
看似他擁有了全世界,位高權重,富可敵國,但是這些卻都不及他懷中的可人兒,施施很快就睡着了,而顧北辰這一夜卻註定無法安睡。
而此刻施琪的病房所在的樓層所有監控都被瞬間停掉了,就是監控室的人都睡着了,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此刻病房前的幾個警察都已經沉沉睡去,就是周圍的幾個值班護士都歪着頭,閉着眼睛。
一雙帶着黑色皮質手套的手,推開了病房的門,施琪扭過脖子,看到來人,眼睛睜得很大。
“還沒死麼?”男人的語氣一如既往的輕挑,他打量着病房,他走到李慧身邊,拿出了一根針管。
男人傲慢無禮,帶着一種居高臨下的優越感。
“你……你要做什麼。”很久沒說話了,讓施琪的聲音失去了往日的甜美,變得乾澀無比。
“讓她睡會兒罷了,和外面的人一樣。”針管裡面的液體被注射進了李慧脖子處的動脈中。
“你來做什麼?”施琪的眼中帶着畏懼,同時也帶着一種說不出來的熱切。
“看看你死了沒啊?”男人坐在沙發上面,手指輕輕敲打着沙發,發出了沉悶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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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想做什麼?”
“我幫你殺了蔣文濤,你都沒好好謝我呢。”男人笑了笑,若是沒有那一道猙獰的傷痕,這個男人也是長得妖孽絕美,但是這一道傷疤,硬生生的破壞了這份美感。
“謝謝你……”
“對了,你沒這麼天真吧?我幫了殺了蔣文濤,你還沒有報答我。”
男人發出了低低的笑聲,這種笑聲就像是從喉嚨中發出來的,在空蕩的房間中顯得分外的詭異,讓人渾身的汗毛直立。
“我沒有東西可以報答你。”施琪說的是實話,自己現在就是個廢人罷了。
“怎麼說沒東西呢,對了,你很討厭你姐姐吧。”一提到施施,施琪的眸子閃過了一抹異色,被男人正好捕捉到了,男人只是一笑,聲音一如既往的輕挑張揚。
“那又如何?你能幫我殺了她?應該不能吧,雖然你很厲害,但是那是顧家……”
“咔嚓——”男人正伸手把玩着針管,直接被他折斷了,顧家?呵呵……
“你怎麼知道我動不了顧家?”
“你需要我怎麼做?”施琪眸子冷冽。
“你很聰明,需要你的時候,我自然會告訴你怎麼做,還有,以後做什麼事情別自作主張,尤其是殺人這種事情。”
“你怎麼知道?”施琪渾身都發冷,這個男人很可怕,總是笑眯眯的,但是那臉上面猙獰的傷疤,讓他整個人透着說不出來的詭異。
“我能知道的事情,別人若是有心自然也會知道,不過趙夫人已經瘋了,唯一的證人我已經幫你抹殺了。”
施琪嘴巴張了張,“謝謝。”
“我等着你用實際行動謝我!”
男人來去就像是一陣風一般,而施琪卻覺得遍體生寒,她明明知道,這是在和魔鬼做交易但是她已經停不下來了,她需要這個男人的力量,她已經無法收手了,況且,她也不能收手。
在性侵的事情發生之後,施琪並不是真的精神失常,只是她怎的無法忍受自己受到了這般對待。
而午夜夢迴,她的腦海中,浮現的不是自己被人性侵的場景,而是那個時候林薇被趙安南侵犯時候的場景,所爲天道輪迴,說的一點都沒錯。
林薇總是衝着自己微笑,那種笑容只要她閉上眼睛就會出現,她只能瘋狂的折磨自己,而這一切在別人看來,就是她精神失常了。
而在這個時候,這個男人出現了,就像是鬼魅一般,給她的感覺就是危險神秘,和魔鬼一般,聲音輕挑,語氣透着不可言說的危險。
而就在那一夜,施琪幾乎是在賭博,她將自己的一切交付給了眼前的男人,而這個男人也真的幫助自己殺了蔣文濤,處理得很乾淨,就是警察都沒有懷疑到自己。
這之後施琪的性格就變得沉默,她知道自己已經開始走向了深淵,自此必將萬劫不復。
而那天在沈婕和施施來醫院的時候,兩個人那般的光彩動人,深深地刺痛着她神經,爲什麼,爲什麼施施總是什麼都比自己好,憑什麼,自己的人生就要變得一塌糊塗。
而從那之後,她就開始蟄伏,她就像個一個虎視眈眈的餓狼,一直在盯着施施。
直到這個男人再次出現……
施施第二天直接就到了警局,剛剛到了警局,剛剛洗了手,準備對屍體進行解剖,馬超就神色匆匆的跑過來。
“怎麼了?這麼急?”施施拿着溼紙巾擦了擦手。
“葛洪是那個時候性侵施琪和李慧的嫌疑人之一。”
“什麼?”施施顯然不曾想到這個事情,況且這個案子法院都宣判了啊,怎麼又被翻出來了?
“當時的案子又被重新翻出來了,葛洪當時在現場,我們也採集到了他的一部分指紋,但是在最後宣判的時候,有人冒名頂替了他。”
“不會吧,這種妨礙司法公正的事情,被查到了是要被判刑的。”施施默默地穿上了衣服。
“況且之前我們不是採集了現場犯罪嫌疑人的指紋,還有生物檢材麼?這種東西在最後進行法庭審理的時候,都是要成交的,這個總不能作假吧。”
“葛洪並沒有實施具體的性侵行爲,不過當時他是在犯罪現場的,而之後也沒有被立即逮捕,而是買通了人頂替了自己。”
“有錢能使鬼推磨啊。”
“不過他和施琪爲什麼會走到一起,暫時還不是很清楚。”馬超咂了咂嘴巴,“驗屍房那邊已經準備好了,隨時都可以進行屍檢。”
“嗯,馬上過去。”
施施伸手乾淨利索的將頭髮紮起來,卻露出了脖子處一枚鮮紅的草莓印,看的馬超臉一紅,哎……施施家裡面的那位,每天總是樂此不疲在她身上面種草莓,倒是不厭其煩。
這宣誓主權的方式,倒是十分霸道啊。
施施走進了驗屍房,葛洪躺在驗屍臺上面,身上面的衣服已經被褪去了,他的身材是屬於偏胖型的,腹部的刀口猙獰的暴露在所有人面前,因爲血污被清理掉了一下,所以能夠清晰地看見裡面的臟器。
施施走過去,循例檢查了一下死者的眼耳口鼻,幾乎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這一刀真的很深,有一部分都將死者的身體刺穿了。”
“幫我將屍體翻一下。”施施和馬超聯手將屍體翻了一下,死者的後背確實有一道傷口,不過只有三釐米左右,和前面的傷口是對稱吻合的。
“這個趙夫人也真是,哎——下手也是夠重的。”馬超嘆了口氣。
“誰告訴你是趙夫人殺的人?”
“那把刀,指紋……”馬超被施施異常認真的神情嚇了一跳,“而且你不也看見了麼?”
“先入爲主這種東西,是最忌諱的,再者說了,破案這種事情不是我們該管的。”
“好吧。”馬超咂了咂嘴巴,“不過聽說趙夫人瘋了。”
“瘋了?”施施驚訝的擡頭,她倒是真的不知道。
趙夫人在被送去醫院的時候,是做的救護車,而上面的醫護人員,自然要對病人進行一些簡單的傷口處理,或者別的措施,而就在衆人手忙腳亂的時候,一個人拿着一個針管直接將某種不知名的液體注射進了趙夫人的脖子處。
這一切就發生在短短几秒鐘之內,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這邊的異常。
那人得手之後,只是慢條斯理的將針管收進了自己的口袋中,和平常的醫護人員根本沒有兩樣,而當時現場混亂,誰都不曾發現有這麼一個鬼魅的身影忽然出現,又很快消失了。
只不過趙夫人醒來之後,這一切就都變得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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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忽然覺得施琪也是挺可憐的呢,哎……又開始愛心氾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