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尚衣司出來,天上已經是月朗星稀,宮徑兩邊的燈籠泰半已經熄滅。
踏着清冷月輝,陶青煙眼底有絲黯然,都這個時候了,他怕是已經離開了吧。
低頭,看了眼手中摟着的衣衫,玄色,銀絲勾紋,低調而貴氣,是件男服。而能讓淑妃娘娘費心的男子,只有兩人,一是六皇子司北易,一是四皇子司北玄。
這件衣服,是給四皇子的。
他偏愛玄黑。
他也極適合這個顏色。
嘆了口氣,來之時,她原以爲會是娘娘新作的衣裳,沒成想卻是一件男衫。
尺寸是按照一年前來做的,於男子現下的身形來說,已經小了。所幸是派了她過來,將衣衫拿到手裡之後,對比了下自己這兩日所見,將尺寸又作了修改,待得完成時,便是這個時候了。
應該會合身,她相信自己的判斷。
前面就是景陽宮了,殿門前的指引燈籠已經熄滅,說明殿內人已經歇下了。
他,果真走了。
心底涌上兩股矛盾的情緒,既覺失落,又覺鬆了一口氣。
斜裡,突然能伸出一隻手臂將她拉緊了陰影中,在她失聲驚叫之前,捂住了她的嘴。
淡淡的,熟悉的梅香頓時鑽入鼻尖。
陶青煙一顆心從高處落下,擡頭,對上那雙黑暗中晶亮的眸。
男子將手緩緩放下,凝視着她,不說話。
這裡的宮殿轉角的小巷子口,正好背了光,空間因爲男子的高大,也顯得逼仄。
彼此間的呼吸都是淺淺的,因爲距離過近,若有似無的撒在對方臉上,身上。
“玄哥哥。”她喚,呼吸有些不暢,在聞到那股熟悉的香氣開始,心就撲通撲通的跳了起來。
尤其是那雙讓人看不透的漆黑鳳眸,每次一對上,就讓人想要沉溺其中無法自拔。
他有這樣的魅力。
闊別一年有餘,這是繼兩次碰面之後,真正開始第一次對話,她不自覺的緊張。
司北玄沒有答話,眼神卻隱晦的暗了暗。
她叫他玄哥哥。自在京城再次重逢,她對他的稱呼就變了,他只能歸咎於是環境及他的身份讓她產生了忌憚,也滋生了疏離,讓她再不能恣意的大大咧咧的喊他阿玄。
他不想爲難她,所以即便不喜,卻從未對她提。
時光能教人遺忘。有時候他甚至會以爲,是時間讓她忘卻了那段曾經,忘記了她曾經叫他阿玄。
對於這一點,他的心裡,多多少少留下了些許遺憾。
視線隱晦的在她脖子上一掠而過,在觸及到那條項墜一角的時候,眸光回暖,“你可好?”
他不在的時候,可有人讓她受過委屈?
曾經說過要好好護着她的,實則,以他現在的能力,想要全然的保護她,很難很難,所以他只能盡全力,只能更努力。
努力給她一片無憂的天地,努力去對她好,以回贈她曾予他的暖光。
“自是好的,你也知娘娘素來疼我,又怎會讓我受了委屈。”聞聽詢問,她微垂了頭,幽幽道,“倒是你,一去年多,期間也沒幾個消息傳回來,不知京中有人擔心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