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虛真人明顯不太相信她的說辭,盯着她的臉看了一陣,發現她神情寧靜,並無任何僞裝的模樣,這才疑惑出聲,“你進去這麼久,真的什麼都沒得到?”
顧傾就知道對方會有此一問,想到自己此前沒有采取動作的表現落在了沈昶眼裡,有他給自己作證的話,別人肯定也就無話可說了。
於是,她將目光一轉轉到沈昶身上,“我的確什麼都沒得到,因爲我開始並不知道要怎麼做,一直在看沈師兄,可等沈師兄選好功法離開我正要依葫蘆畫瓢選功法,沒想到時間已經到了,所以什麼都沒得到。”
清虛真人將目光轉向沈昶,“師侄,子衿所言可當真?”
倒不是清虛小氣,只是事關門派傳承,如果真得到了什麼功法,是一定要登記入冊的。所以這些情況必須要問清楚。
沈昶看了顧傾一眼,心中卻十分輕鄙,元琅師兄的眼光真是夠差,竟然喜歡這麼一個蠢丫頭,白白浪費這麼好的機會,什麼也沒得到就出來了。
心裡雖然覺得顧傾愚不可及,但面上並沒表露太多情緒讓別人察覺,聽到清虛真人的問話,他只道:“師叔,師侄選功法的時候,子衿師妹的確沒有出手,一直在看我,不過之後的事情,師侄就不清楚了。”
顧傾聽了沈昶的話,佯作着急地看着清虛真人,“師叔,我真的沒得到什麼功法,如果你不信的話,我可以將乾坤袋打開給大家看看。”
沈昶的話雖然說得圓滑,沒有替顧傾保證,但清虛真人聽後已經信了大半,畢竟兩人前後出來,中間只間隔了不到一刻鐘,前面幾個時辰,這傻丫頭都只站着不動,要他相信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她迅速選好功法,他也不太相信,於是揮揮手,“行了,沒得到就沒得到,下次還有機會的。”
說完,就將目光轉開,對着所有人道:“所有弟子選定的功法都已經登記入冊,大家抓緊時間修行,爭取三月後你們中的二十人能代表玄華派與各大派爭奪進入上古遺蹟的名額。
“是,師叔!”大家異口同聲地回答。
清虛真人忙了一整天也乏了,衝衆人擺擺手,“都去吧。”
很快地,人便散開,顧傾同樣是最後一個離開,不過沒走多遠,就撞見了故意放緩速度的王林。
王林湊過來,一臉羨慕地道:“子衿師妹,你真的看到了傳承之光?”
顧傾明白王林說的什麼,於是點了點頭,“我的確看到很多光團,可惜,一個也沒抓住。”她故意嘆了口氣,做出遺憾悵然的模樣。
她雖然救了王林一命,但到底不像對葉三娘、陳金虎那麼瞭解,所以她並不打算和他走太近。
王林並不知道顧傾說的假話,也很可惜地道:“哎,師妹,你真是!你知不知道你錯過了怎樣的機緣?”
“開始不知道,不過看你和清虛真人的表情,我明白了。”顧傾臉上寫滿失落,半垂的眼珠中卻一片清明。
“
整個門派能見到傳承之光的人屈指可數,據說近幾十年來,也就二三十人見到過,你也看到了,我們這一輩數百人,也就你和沈師弟有這樣的機緣,而你還給錯過了,可惜,真是可惜!”
兩人聊着聊着,前面突然出現一道人影擋住了兩人去路。
王林見到一身貴氣的沈昶,表情微微一變,身體不自然地僵了一下道:“沈,沈師弟。”
王林雖然是築基後期的修士,但畢竟是散修出身,跟沈昶的家世背景根本無法相提並論,更何況沈昶本身天賦不俗,在門派內頗受其重,所以他修爲雖不算頂尖,但在門派中連不少高階修士都對他十分客氣,畢竟他很可能會走得長遠。
沈昶看了王林一眼,明顯不知道他是誰,只淡淡點了點頭,“這位師兄,我有些話想問問子衿師妹。”逐客的意思十分明顯。
王林側頭看了顧傾一眼,見她沒什麼反應,便點了點頭,“方便方便,子衿師妹,那我先行一步。”
“嗯。”顧傾輕聲應了一句,在初入玄華派的時候,她就給自己找到了面對沈昶的方式和心態。因爲他們不可避免會見面。她如果一味躲閃或者無視對方,反而會引來沈昶的注意。
她既沒刻意避開,也沒冷淡無視對方,所以至今並未引起沈昶太多的注意。不過今日,他們兩人同時見到傳承之光,不可避免的會惹來沈昶一些關注。
即便她現在就想轉身離開,卻知道這一轉身,不止會讓沈昶更多地注意到自己,恐怕還會讓對方懷疑自己身上真的藏了什麼功法。
所以她壓住性子站在原地不動,等沈昶開口。
“子衿師妹?”沈昶開口,雙手負在身後,一步步朝她走近。
那模樣一如最初在顧宅見到一般,龍章鳳姿,清貴逼人,若是換做別的女修,恐怕心已經淪陷。可她早識破了他的真面目,守住了心。
沈昶走得越近,越覺得對方淡定從容得像某一個人。
倒不是他自戀到覺得人人見他都非得喜歡他不可,但的確只有那麼兩個人可以無視他到這種程度。其一是眼前的子衿,其二便是讓他咬牙切齒,又愛又恨的顧傾!
其餘女修見他莫不是臉犯桃花,眸光閃爍。偏偏有這麼兩個人可以無視他的風姿氣度。一人在他面前狡猾僞裝,讓他相信了她心中有自己,一人明明看着他似乎根本看不見他的存在。
“師兄喚我何事?”清泠的聲音喚醒沈昶遊走的神思,他立即回神,看着近在眼前的平凡臉孔,不自覺地就皺了皺眉,雖然盯着她的臉,卻沒有再認真留意。
“師妹在其中一刻鐘真的沒得到任何功法?”沈昶斜飛的鳳眼帶着懷疑和審視。
顧傾僞裝而成的平凡臉孔上露出一絲淺淡的笑容,“剛剛我已經說過了,難道師兄不信?”
沈昶輕輕一笑,彷彿翩翩濁世佳公子,“開始我還真信了師妹,可我忘了師妹的身份。”
顧傾心中
“咯噔”一跳,盯着沈昶慢慢張嘴,“我什麼身份?”
沈昶嘴角彎得更高,帶着一絲不可察覺的諷刺,“師妹是散修,並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修士,遇見這種情況,還會冷靜地看我幾個時辰?最後什麼也不得到地離開?”
即便顧傾僞裝再好,此時也不可抑制地蹙了蹙眉頭,她怎麼就忽略了沈昶雖然令人討厭,卻天賦城府不俗,恐怕她連清虛真人都騙過了,可沒想到卻沒騙過沈昶。
定了定神,很快收斂了外泄的絲絲情緒。眼眸轉動,心裡暗想只要她一口咬定沒得到功法,除非有人搜魂,恐怕誰都沒辦法從她身上找到功法出來。想到這裡,她又冷靜了一分,“師兄說得雖然有道理,可我的確是沒得到什麼功法,我還是那句話,師兄要不信,我打開乾坤袋給你看看。”
沈昶在詢問對方的時候,注意力便集中在她臉上,所以沒有錯過她蹙眉和冷凝。但他完全忽略了對方後來說了什麼,因爲那一霎的神情波動像極了紮根在他心上的那人。
可怎麼會?兩人容貌天差地別,性格也不盡相同,顧傾更張揚,愛恨都寫在臉上,即便他恨得咬牙切齒,卻偏偏又被她那種毫不掩飾輕視自己的目光吸引。而一人淡定從容,他幾乎無從她臉上的神情看到更多的東西。
若站在他對面的顧傾知道沈昶是這麼想的,一定會暗暗啐一聲:犯賤!
顧傾此時的淡定從容全是僞裝出來的,並不是經歷時間沉澱心態已經完全波瀾不驚。她心中依然有起伏,只是知道自己不能表現出來,所以強迫自己表現得平靜。殊不知這種模樣,讓她平凡的面孔多了幾分神秘的魅力。
沈昶輕輕搖了搖頭,將剛纔浮現的念頭都甩開。這兩人中一人是華清宮的精英弟子,一人則是落魄散修,哪裡有相似之處?不過是眼花罷了。
說到底,還是沈昶性格原因,顧傾若還是曾經的顧傾,沈昶也不會高看她一眼。可她在他面前僞裝近十年,突然搖身一變,不僅容貌傾城,更是天賦驚人,雖然他不願承認,但不知不覺間,顧傾在他心中的地位早已經不是當年的顧家養女可比,當然,也不是現在以散修之身入門的子衿可比。
“師兄?”顧傾說完,見他半天沒反應,皺眉喚了一聲。
沈昶倏地回神,眸色一沉,將心緒完全遮掩,“不用,你既然能給我看,必然是有把握我無法找到。”說到這裡,沈昶眯了眯眼,“不要讓我發現你得到了傳承之光,不然……我有辦法讓你在玄華派待不下去!”
顧傾見到沈昶那高高在上俯瞰一切的模樣,陡然如同回到了數年前,她還是顧家養女的時候,他也是這樣一副居高臨下,掌控一切的施捨模樣面對她。雖然一直僞裝得很好,可顧傾的心很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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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