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怪世道顛坡,才讓女子流離,若是院中的山茶開了,擷兩支放在妝臺。”
“大人這是看上那個姑娘了?可是命不久矣……”
衙役還要在說什麼,已經被徐睿擡手製止了。
“我只是想到了夫人而已,同是天涯淪落人,只是同路不同命而已!”
徐睿確實在想那個笑容嫵媚的女子,那個萬事看淡,又事事記在心上的女子,多幸運得以相逢,得以共剪燭臺。
謝伯在門后里,看着一衆人去了下一家,纔將門閂重新放好,完後進了先前的院落,推開廂房的時候,便見淺藍色華裳的男子,正小心翼翼地清理女子臉上的瘡痍。
“把這些衣裳拿走!”
謝伯應了一聲,便拎起被容寒扔在地上的衣服,赫然就是顏雪姝失蹤那日的穿着,被馬鞭抽爛,又在馬廄裡面住了幾晚,再加上被傷口的血水和膿水浸染,早就失了衣料的色彩,此時腐臭的味道,真是讓人難以忍受。
等謝伯再回來的時候,只見牀上的女子,一雙悠遠的眉毛輕蹙,一雙薄脣失去紅顏,卻還是有着微折的弧線,而那張臉,依舊是靜立的湖面的白色芙蕖。
“陛下易容的手段真是高明,連徐睿都矇混了過去,現下怕是不會再來搜查了!”
容寒一手撫上沉睡的容顏,有些失笑。
“毀掉這樣一張顛倒衆生的臉,還真有點下不去手,徐睿未必不知易容之術,只是沒有人知道她受了傷,更不知這些傷都是真的,自然不會引起懷疑。雖然是每日碰面,卻不是耳鬢廝磨的親密無間,疏忽在所難免。若是那人在這裡,只消一眼,怕是早就認了出來!”
“陛下也可以出去避一避,屬下一個人便可照顧周全,剛纔的味道,尋常人都難以忍受。”
謝伯快速地推開所有窗戶,將彌散在屋子裡的氣味,趕向屋外,而長身站立的人,絲毫不以爲意。
“我便是這樣將她抱回來的,早就聞習慣了!”
容寒剛纔是站在牀幔後面的,瀰漫的腐臭味裡,屏息而觀看衆人的反應,此時想想謝伯的關心,又一次失笑了。
“誰知道徐睿到底好不好矇蔽,索性防個萬一!”
謝伯顯然是沒想到容寒能說出這樣的話,有些發怔,看了看沉睡的臉,眼裡滑過一抹冷厲。
“陛下將坐擁萬里山河,萬萬不可爲女子而羈絆,何況她以前還是天祁的太子妃……”
“謝伯也說了是以前,以前的都過去了,往後的事情誰知道呢!”
容寒將被子往上拉了拉,蓋到顏雪姝的下巴,又將她的雙手都拿到被子底下,才離開牀畔,走進春光融融的院落,後面自然跟着被打斷了話的謝伯。
“莫要傷她,否則朕何需冒險救她!”
“屬下知錯!”
容寒點點頭,瞥了瞥院中的山茶,倒是饒有興致去尋了起來。
“原來有這麼多花骨朵,等花開的時候,她也該醒了吧!”
擷來一支,綰在發中,將是怎樣的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