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7 因爲他是翟凌雲
安靜無人的小院,其他人還未醒來。
因爲秦素的禁令,聶臨風也沒挑釁他出門,只是就着小院樹前的一張石桌,兩人面對面而坐,旁邊還放着東方畢常呆的躺椅。
翟凌雲支着下巴,微微闔眼,似在休憩。
半晌無聲。
“你的精元給了誰?”聶臨風皺着眉頭問道,他可以看出來翟凌雲並不是受了重傷,而是自願。不然若是重傷之下所傷,哪還能悠閒地坐在這裡,只怕連牀都下不了。
翟凌雲撩了下眼皮,閒閒地問,“你想知道?”
聶臨風冷笑道:“如果你把精元給了魔主,那我可要考慮一下是不是該帶小素兒離開。”翟凌雲徒然睜開眼,眸光如劍射向聶臨風。
“暗黑神族做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了,翟又尚不也是連身體都讓魔主利用了嗎?”聶臨風嘲諷道:“我怎麼能相信你,不會成爲第二個翟又尚。”
翟凌雲勾起脣角,眸光帶着打量地對上聶臨風,提醒道:“我不會是翟又尚。”字說得清晰與堅定。
聶臨風擰眉望着他。
“自然神族的神職你還記得嗎?”翟凌雲話鋒一轉,向聶臨風問道。
“守護神樹。”聶臨風平靜地道出四字,眼底難受一晃而逝,他嘲弄地道:“如今神樹都消失了,還提自然神族……”
“它還活着。”
聶臨風怔住。
“只要生命神樹還在,自然神族就不會滅。”翟凌雲眸色深邃,輕笑道:“即便神地毀滅,只要它還在,神地就能恢復以往……”
聶臨風倏地起身,不敢相信地望着翟凌雲,靈光乍現,他沉聲顫道:“你把精元給了神樹?!”
一位皇子的精元,再加上……聶臨風視線凌厲地盯向翟凌雲的手,翟凌雲沒有遮掩,任由他看了傷口。聶臨風沉默了,饒是他有所猜測,可還是難以接受,以皇族的精血再加以精元喂一棵不知道有沒有希望的神樹,他真不敢想翟凌雲有這麼大的膽子跟勇氣。
“你是爲了小素兒?”聶臨風眸色複雜地望着他,“只要神樹還在,身爲自然神族最後的族人的小素兒……”就不會死……
“只要神樹不死,神地就不會消失,素素的魂魄就不會散。”翟凌雲漫不經心地接了話,淡聲道:“曾經的一切,我不會再讓它發生。”
被打碎的漫天魂點,他不想再經歷。
聶臨風久久不語,許久後卻是笑出了聲,笑得瘋狂與嘲諷,“翟凌雲,你以爲你能騙得過我嗎?”話鋒一轉,聶臨風盯着翟凌雲的眼徒然變得凌厲,他步步緊逼,寒聲道:“你以爲你這麼做就能彌補回翟又尚做過的一切,你以爲你犧牲了自己,就能將一切的傷害都彌補,你以爲將神樹救活,所有的一切都會回來嗎?”腳步逼近,聶臨風一手攥着翟凌雲的領子,抵着樹冰冷地看着他,一字一頓,殘忍地道:“醒一醒,別做夢了!”
翟凌雲靜靜地看着他,並不否認。
揮起的拳頭帶起了風聲,聶臨風一拳打在翟凌雲臉上,大罵道:“你給我清醒一下!”說罷揚手再擡起一拳,發泄着自己的憤怒!隨着拳頭落下還有他的怒罵!
“你以爲你的贖罪就能挽回什麼嗎?!”聶臨風嘶聲吼道:“什麼都不能做到,神界是被暗黑神族所滅,沒有人能夠改變這個事實!你翟凌雲就是一個罪人!就算你怎麼做也還是一個罪人!”數拳落下,翟凌雲身後的樹嘎吱一聲倒了地,他靠着牆,神色平靜看不清情緒。
“別以爲救了一棵樹我就會原諒你,爺不會,小素兒更不會,收起你的狗屁想法,是個男人就給老子打敗魔主,滅了魔界!而不是還未戰就先想着輸!”安靜的場中迴響着聶臨風的低吼聲,迴音徘徊散開,翟凌雲神色平靜。
聶臨風凝視着他的眼,見他不吭一聲,攥緊他的手漸漸地鬆開,聲音仿若從喉間發出,低沉暗啞……
“到了那時……我就原諒你……”
翟凌雲聞言擡眼,看着他。原諒他?原諒他這個罪人麼……
聶臨風恨聲道:“最後再奉勸你一句,給我收起你那懦夫的想法,就算戰死我也不會活在你的庇護下,躲在神地苟延殘喘一生!絕不可能!如果是小素兒知道,你就真等着給你自己收屍!”
翟凌雲斂眸,扯了扯脣角,笑了一聲,聶臨風,竟然還是被你看穿了……不惜一切救活神樹,即便真到了他與魔主戰敗的那一天,他們這些人也能有一個安身所在,這就是他爲大家佈下的一條退路。
而他……他根本就沒想過自己。再擡眼時,翟凌雲隨手抹去了嘴角的血跡,道:“你想這麼打我很久了吧?”
聶臨風聞言眯起了眼睛,還能開玩笑,那很好,手下用力,聶臨風握了握拳頭,神秘的時間之力從他體內漫出,漫天靈力不斷凝聚而來,涌向翟凌雲的體內。
他輕喝一聲,手心間數道靈力光芒分佈數方,落地在小院四周,將小院包圍在其中,整座院子被充沛的靈力充斥,時間的流速在改變,翟凌雲蒼白的面色漸漸有了起色,聶臨風收了手,但時間的限制並未消失。
聶臨風甩下話,“我現在不會動你,等小素兒回來再收拾你!”說着回了房間,丟下一地狼藉與翟凌雲。
翟凌雲平靜地擡起手,傷口在一點點地恢復。可翟又尚造成的傷害,也能如這處傷口一樣恢復如初嗎?翟凌雲自嘲地笑了笑,只有跟他做一個了斷,一切纔會結束吧。翟凌雲盤腿打坐,靈力從天地間凝聚而來,匯向他的體內。
翟小五在一旁將這一切都看在眼底,看着他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那裡,“爹爹……”張了張口卻無聲,小惡靜靜地看着翟凌雲。
黑狼看着兩人,凜聲說道:“他不會有事,雖然修爲沒了,但以他的天賦很快就能重新煉回來的,”說着揉了揉翟小五的頭,自信地說:“重新突破神級對其他人來說很難,可對他來說不是問題。”
翟小五跟小惡同時回頭看向他。黑狼望着翟小五字字清晰地道:“因爲他是翟凌雲,你的爹爹,我的少主。”
三道目光碰在一起,翟小五用力地點了點頭。
“爹爹會沒事的。”
因爲他是翟凌雲。
葉靖看着他們相互安慰,收回了視線,感覺着小院裡的時間竟被放慢了百倍,葉靖感慨,自由控制時間之力的聶大哥,你也是嘴硬心軟的人啊。
但是,看着翟凌雲如今的模樣,葉靖只能嘆息。當年的事,任誰都清楚與年少的翟凌雲無關,連君凜他們都心甘情願地陪伴在他身邊,就已經說明了這一點。可翟凌雲不僅一個人擔負起打敗魔主的責任,還承擔起翟又尚造的孽,想着彌補回神地的一切,可他有沒有想過……
他們從來沒怪過他。
即便是聶臨風也同樣的想法。
用他的命來換回他們所有人的退路,他們真的不需要。要麼贏,要麼死。他們不需要另一條路,更別說那還是由翟凌雲的鮮血鋪出來的。
葉靖看着小院當中的男子,即便狼狽,他也依然淡然若水,明明弱不禁風,可在他身上也看不到一種叫做氣餒的東西,有的只是無視一切的勢。
只要他在,任何困難都不是困難。他就是能給人這種安心的感覺,所以神母選中了他,繼承他們所有人的希望。
所以你真的不能有事……
“也不會有事的。”秦素專注地望着煉丹爐。
被開拓出來的洞穴,煉丹爐沉穩地架在當中,丹爐中煉火沉浮,一顆丹藥慢慢成型,秦素冷靜地坐在洞中。
在她身側是懸浮着的各種靈草靈藥,丹藥的巔峰,神丹……如果是它的話,一定能救到翟凌雲!
煉火錘鍊着丹藥,燃燒的每一秒都是秦素的希望。
亮起的天空,秦素依然一動不動。
……
“你爲什麼與素兒一同拜天地?”白衣女子端坐在宮殿上方,在她兩側四人也威嚴就坐,視線落在最下方的八歲孩童身上,到現在還有未定的震驚。“還是說,你不知道拜天地意味着什麼?”阿憐試探地問。
翟凌雲不卑不亢地站直腰身,眸色清明,回道:“我知道。”
另外四人一陣沉默。
“給我一個理由。”阿憐平靜地說。
“我喜歡素素。”
阿憐柳眉微蹙,“你懂什麼叫喜歡嗎?”才八歲……
“一生相守,永不離棄。”翟凌雲定定地望着她的眼裡,慢聲道:“她在,我便生,她若去了,我便隨她。”
“咳咳,”安靜的殿內響起突兀的咳嗽聲。
“翟又辰,你教出來的好兒子!”倩鳳咬牙切齒地諷道。
“還好,”翟又辰笑了笑,感覺氣氛一靜又覺不妥,聲音化爲威嚴的穩重,道:“雲兒,這話不可亂說,男兒一諾千金,說出口的話可就改不了了。”話裡帶着他的提醒。
“父皇,凌雲此生非素素不娶,不是戲言,而且素素也應了,同意嫁我。”
落針可聞的殿內五人相繼無聲,翟又辰表情複雜地看着翟凌雲,竟然連神女都同意嫁了……這小子怎麼做到的?
“你跟我來。”阿憐突然起身,走向殿外,指名了翟凌雲與她一同離開,另外四人也只能幹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