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如此,她又能樣?
爲了母親,爲了孩子,她就該回到這裡永遠永遠忍受他沒完沒了的折磨嗎?
憑什麼?
她在慕流光的面前就是個十足的弱者,沒有尊嚴,沒有人格,她根本就不能拿他怎麼辦!
所有的屈辱一瞬間在顧錦年的腦海中浮現,提醒着眼前這個男人到底給了她多大的屈辱。
顧錦年無法剋制這情緒轟然來臨,隨手抄起了枕邊的手機朝慕流光砸了過去!
這一次,他沒有像躲開水杯那樣躲開。
手機精準的砸在了他右側的鎖骨處,然後掉在了地上。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這手機該換屏了。
緊接着,枕頭與被子齊飛。
顧錦年甚至連牀頭的相框檯燈手機充電器都給扔了出去,發泄般一股腦地砸在了慕流光的身上。
而他,目光堅定不動聲色地承受了一切。
等顧錦年靠打砸發泄了情緒,慕流光的形象已經很狼狽了。
他熨燙得筆挺有型的襯衣亂糟糟的,肩頭斜披着粉色的被子,腦袋上還掛着一根白色的耳機線,這與他往日裡商務精英的模樣大相徑庭,十分浮誇。
他就這麼站着,在顧錦年消停了十幾秒鐘之後纔開了口:“鬧夠了沒有?”
“沒有!”
“沒有?”慕流光冷哼一聲,“那繼續砸!我看你能砸出什麼花樣來!”
顧錦年含着淚氣鼓鼓地看着他。
她忽然發現,他從未這麼好看過。
劍眉微挑,鼻子挺拔,薄脣微抿,一雙深邃的眼睛緊緊盯着她。
可眉眼間,卻含着幾分笑意。
顧錦年懷疑自己幻覺了,慕流光此時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發脾氣撒嬌的愛人,而不是像是他生命中最大的敵人。
她一下子泄氣了。
她跌坐在了柔軟的大牀上,除了掉眼淚,什麼動作都沒有了。
現在,她只想哭。
她原以爲自己已經變強大了,至少,她學會了嚮慕流光反抗了,如果慕流光欺負她,她就跟他死磕到底,可現在她才明白自己有多無力。
面對慕流光,她就算鬧得再大對他來說也不過是不痛不癢。
她連自己都救贖不了,根本就無法去改變別的什麼,除了擔心,她什麼都給不了自己的孩子和母親,她甚至還是他們的負擔。
顧錦年的淚,洶涌澎湃。
她悵然地拽走了已經甩了一半在慕流光身上的被子,裹着被子蜷縮在那嗚咽着。
天黑了,最後一道陽光也消失了。
整個房內不知何時已經陷入了暗黑中。
她啜泣着對他說:“慕流光,你說得對,我冷血自私,我連自己都管不好,我也沒資格管軒軒,以後,你要怎麼就怎麼吧,我今天晚上就走。”
黑暗中,他看不清她絕望到底的面容,她也同樣看不清他眼神中的痛楚。
他嘆了一口氣。
很輕很輕。
輕得她險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又聽錯了。
“別走。”他忽然說。
她沒吭聲。
慕流光語氣有所鬆動,帶着幾分商量:“要走,也晚點走吧?你下樓吃飯的話,週末我就讓你帶軒軒出去玩一天,他很喜歡去遊樂園坐摩天輪。”
她還是沒有吭聲。
“顧錦年,如果你這一次走了,就打定了主意再也不會回來了吧?”他又說,“既然如此,怎麼也該陪軒軒一天吧?錯過了,這輩子你可能就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我是絕對不會讓你帶走他的。”
顧錦年再也剋制不住了。
她死死地按着被子,哭出了聲音。
“你考慮一下,同意的話,就下樓吃飯,我在樓下等你。”
慕流光說罷,便要離開。
聽着他要走,顧錦年忽然悶在被子裡問他:“慕流光,你爲什麼要這麼折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