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澤州回來了,據說談了一個臺資項目,具體進展並不清楚。在他回來的第二天,就召開了一次會議,這個會議的規模挺大,所有班子成員悉數到場,各個站所的負責人也參加了會議,另外還有參與招商引資的一些股級幹部。
會上,各個招商組彙報了招商情況,高軒聽得直皺眉頭,沒招到就是沒招到,客觀困難說一大筐,仍然改變不了沒招到項目的事實。高軒彙報的時候,非常直接地進行了自我批評,表示第一次沒有經驗,沒有充分預估困難,他將認真研究相關的政策,下個月爭取有所突破。
王澤州簡單點評了招商的進展情況,道:“有困難是正常的,關鍵是我們要有一股精氣神,要有不畏艱難的精神,困難不可怕,可怕的是我們看到困難就怕了疲了軟了,就聞風喪膽了。高軒鎮長說的就很好嘛,爲解決困難尋找方法,這是一個積極的態度,我相信,一個人只要有積極向上的態度,就一定會取得成功。同志們如果都有這麼樣一股精氣神,我們還有什麼可畏懼的?”
王澤州的這番話頓時把高軒推了出來,高軒沒有說話,卻是感覺到不少人看過來的目光裡包含着很多的情緒,這裡面有羨慕、有嘲諷、有不屑,也有嫉妒,而最如釘子般的目光卻是來自於鎮長段瑞鬆,高軒忽然意識到,王澤州的這個褒獎絕對是有意識的,可是其中的緣由他卻是不明白了。
“另外,我這次的招商活動還有一個特別高的禮遇。”王澤州拿起桌子上的手機,點開了一條短信讀道,“歡迎王書記旅遊經過。”
聽了這條短信的內容,會場中的人都有些茫然,只有一個人——司法助理郭強盛垂下了頭。
“我去招商,說我是旅遊經過。”王澤州猛地一拍桌子,“都以爲我是什麼樣的幹部?難道說有人把招商當作是旅遊嗎?真是不知所謂。這一次招引了一個億元的項目,下週客商就要過來看土地,我旅遊的時候都能招到商,你們呢?如果誰能招到商,我可以讓他去旅遊!”
一番震怒,整個會議室靜得能聽得到衆人的呼吸,沒有一個人說話。
“我希望同志們能夠端正態度。”略作停頓,王澤州說起了另一件事情,“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和了解,我發現,順崗有一小部分人的風氣很差很差,昨天晚上,有人到我住的地方去了,去幹嘛,送禮了,給了我十萬。我就缺這十萬塊錢?悲哀啊,我更不明白的是,這十萬塊錢他是哪來的。海峰書記,紀委要介入認真地調查一下,絕不能助長這種歪風邪氣。”
王澤州這個會不僅僅是敲山震虎了,更顯得殺氣騰騰,完全是要確立他在順崗的地位和威信,很顯然,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王澤州又道:“來順崗前後也有兩年了,與同志們的溝通很少,大家不如談談對我的印象和看法吧。”
在這種情況下,恐怕沒幾個人敢直言的,幾位班子成員不疼不癢地說了幾句,這時一個人說話了。
“不少人說王書記不怎麼樣,我看就很好嘛。”說話的是企管站的站長鍾文海。
在單位沒有合併之前,鄉鎮企業管理服務站是單獨設立的,後來機構整合後,企管站與農經站合併了,但是順崗是大鎮,雖然掛了同一塊牌子,但是還是分開辦公的,財權也是獨立的,所以參加會議的時候,曹江跟鍾文海都來了。
鍾文海標準的一個屁精,而且是超級馬屁精,平時嘴裡都是跑火車,葷段子不斷,調戲女同事是他最大的愛好,據說以前還在黨政辦借用過一段時間,就是因爲嘴巴不好,被攆了回去,這一次又是大放厥詞,此言一出便有人要噴飯了。
“砰!”
果不其然,王澤州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連菸灰缸都跳了起來:“我這個人怎麼樣,就需要你來評價?”
鍾文海面如土色,他的本意是想拍馬屁的,結果用詞不當拍到了馬腿上,一顆頭差不多要垂到褲襠了。
散會的時候,王澤州仍然餘怒未消,衆人都是戰戰兢兢,高軒合上筆記本,王澤州道:“高鎮長,你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高軒跟着去了,王澤州的神情已經沒有一點動氣的意思,道:“坐吧。”
“高軒,我聽說段鎮長否定了你對農業方面的一些設想,有沒有這回事?”
高軒微微一怔,腦子裡立即閃過了一些東西,道:“也不是說否定,工作也分輕重緩急,當前最重要的是招商引資,這是黨委政府的中心工作。”
王澤州點了點頭,道:“你年輕,有活力,有衝勁,這是我非常欣賞的,希望你能夠保持下去。”
高軒道:“我會團結在王書記周圍的。”
這個話如果是別的年紀大的人說出來,未免顯得太直白,但是高軒年輕,表白心跡,反而更顯得可信,王澤州微微一笑:“期待你的成績。”
從辦公室出來,高軒的後背有點發涼,王澤州是完全把自己綁在了他的戰車上,他也感覺到,王澤州和段瑞鬆之間並不如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和諧,別人的身上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但是就農業發展這一塊,王澤州和段瑞鬆完全是勾心鬥角,王澤州說是段瑞鬆否定了農業發展,而段瑞鬆又說是王澤州剛愎自用,那自己又扮演着什麼樣的角色呢?
高軒在到三樓的時候遲疑了一下,還是沒去鎮政府的辦公室,段瑞鬆揪到自己還不知道又要說些什麼,徑直下了樓,到二樓時卻被胡海峰遇見了,沒辦法,只得進去聊聊。
提到今天的會議,胡海峰就笑出聲來,連罵郭強盛和鍾文海傻叉,高軒也覺得他們挺傻的,不由感嘆了一聲:“拍馬屁也是一門學問啊。”
胡海峰就笑:“王書記對你感覺不錯,你怎麼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