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慫！”
白瀟投了鄙夷的眼神過去，迎來的卻是慕天辰無奈地聳肩，繼而他走到涼亭的一側，一手插在口袋中，目光平淡地遠眺着整片校園。
此時夕陽照耀在身上，慕天辰如沐浴在金色之中。一身簡約的休閒裝扮，沒有故事中的桀驁，也沒有古言中的邪魅，有的只是平靜無波的表情，以及略顯得有些冷淡的面孔。
一米八的身高，挺拔中帶着一抹俊俏，此時沉默地看着遠處，彷彿無意繼續剛纔那個尷尬的話題。
白瀟回頭看了他一眼，目光冷冷地停留了兩秒鐘，遂即輕俏地撇了下嘴，表現出不屑的態度。
如果不是她變身了的話，論起顏值，這個逼應該由她來裝纔對，哪有輪到這廝的份。
可惜，自己四十米長的大刀被人奪走了，連個刀柄都沒給留下，現在居然只能用“漂亮”來代替“帥氣”了，不得不說，這是一件令人感到非常悲傷的事。
她心裡輕嘆一聲，沒了雞兒，萬事皆休，還是不跟他去攀比了吧。於是搖搖頭，她意興闌珊地拿起羅盤再度把玩起來。
最終她還是沒有詢問慕天辰究竟對她的變身瞭解多少，說起慫，她也不遑多讓，尤其在這個敏感的話題上，還是本着裝傻的態度比較好。
“對了天辰，我小姨，也就是你師父，怎麼讓你到濱河市了，總有個由頭吧？”
下山的路上，白瀟與慕天辰錯開了一個身位走在前頭，若無其事地問。
慕天辰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其實我這次過來，是奉了師命專門來看你的。”
“看我？”白瀟有點意外。
“是啊，師父的原話是——‘瀟瀟那丫頭，修煉也幾個月了，我得到消息，她卡在半步元臺半天了還沒上去，你過去替我說教說教，別白白浪費了一場造化。’”
白瀟：“……”
“丫頭”這個稱呼已經令白瀟感到不豫，而後半截那話聽完後更是差點沒把她噎死。她認爲自己的進步已經算神速了，但小姨竟然覺得她卡在半步元臺上不去，有點嫌棄她。
老天，還能不能再假一點，真是癩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氣！
“對了，她讓我給你捎來了一封信。”說着，慕天辰從口袋中取出一封摺疊的信，“說是如果你不信的話，就把這封信給你。”
“哦。”白瀟伸手接過所謂的“信”看了起來，實際上就是一張紙條而已。
信上寫着：
瀟瀟，天辰我給你派過去了，有什麼不懂的，都可以問他。
免費的人形勞力，你要抓緊時間使用！
o（〃’▽’〃）o
衝刺吧，可愛的少女，發揮出資本家壓榨勞力的傳統藝能來。
——來自愛你的小姨哦！
︿（￣︶￣）︿
（Ps：經過小姨我的調教，天辰現在是元臺境中期的高手，血槽很厚，天然無公害！你倆好歹是青梅竹馬，千萬別客氣。注：看後銷燬！）
還是熟悉的風格，還是熟悉的味道。
看着這招牌式的顏文字，白瀟立刻明白了什麼叫言簡意賅，生動形象。同時從側面也證實了慕天辰剛纔所說絕對不是胡編亂造的。
看完之後她將紙條揉成了一團，隨手塞進口袋裡，若無其事地問：“小姨說你的境界達到元臺境中期了？”
慕天辰：“嗯，上個月剛剛達到的。”
白瀟凝視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地道：“這麼說來，你比我們家小靈要厲害一點點。”
MMP，突然不想跟他說話了，簡直打擊她自信心。
看着白瀟那佯裝無所謂，實則鬱悶的表情，慕天辰淡笑了下，心情倒是不錯。
兩人很快走到了山下，這時白瀟突然停下腳步，信口問道：“晚上我要跟幾個朋友聚餐，一起？”
“當然可以，我沒問題。”
“嗯，那就這麼定了，走吧，我們先去學校東門。”見他答應下來，白瀟露出了一抹淡笑，帶頭走在前面。
九月屬於夏天的尾聲，這時候的氣溫白天時還很炎熱，但到了夜晚，不知從哪吹來的風中便已經夾帶了些許的秋意，倒是隱約讓人覺得有一點涼意。而這時也正是濱河理工大學東門外的大排檔生意最紅火的時候。
相比於鄰近的小吃一條街那乾淨整潔的室內環境，路邊大排檔雖說在格局上天然就要弱勢一分，沒有太多的小資情調，但相較而言卻也明顯少了幾分束縛，多了幾分市井的從容與隨性。是最適合老朋友們敘舊、聊天的場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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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白瀟與程曉輝他們約定一起搓一頓，選的地方正是位於東門的大排檔。
這邊的大排檔規模很大，店鋪也很多，是圍着一個老舊的露天停車場建立的。等白瀟帶着慕天辰趕到時，商家們正趁着天黑前緊張的佈置座椅、預先烹飪食材，準備迎接即將過來消遣的客人們。
“就那一家吧，以前跟室友來吃過，味道非常不錯。”指了指前方一家主打羊肉湯的大排檔鋪子，白瀟給出建議。
“嗯，你做主就好了。”對於吃什麼，慕天辰不是太在意。
又不是那種金貴的人，每天非得吃什麼山珍海味不可。再說了，客隨主便，作爲過來蹭飯的，主人家請吃什麼，乖乖跟着蹭就是了。
他在乎的倒是跟誰一起吃。
之後帶着慕天辰來到那家羊肉湯大排檔前，白瀟找了一張圓桌，用餐巾紙擦了擦椅子後就坐下了。
接着掏出手機，在微信羣裡發送了位置以及店鋪的名稱。
做完這些，見慕天辰驚訝地看着自己，她好奇地問：“怎麼了？”
“沒什麼。”慕天辰笑着搖了搖頭，“只是沒想到，你堂堂的白家二少，現在的白家大小姐，對生活品質的要求倒是不高。”
他看了眼周圍的環境，由於是露天的，免不了飛揚的塵土，雖然肉眼不太可見，但要說衛生，自然無法與室內場所相提並論。而且因爲是在老舊停車場原址上改建的餐飲場所，污水排放也堪稱簡陋，無不透着樸素的市井氣息。
很難想象，以白瀟的家境，竟然如此熟稔的適應這樣的環境。
“我很淳樸的好吧。”
白瀟白了他一眼，站起來向老闆娘招手讓她先送一瓶飲料過來，之後她重新坐下，悠悠地道：“什麼是生活品質，擺闊、奢靡？吃最好的東西、穿最好的衣服？還是追逐名牌？我看統統都不是，真正的生活品質，不是吃穿用度要較他人優渥，而是對人對事的態度上要常懷豐富的精神，簡單說就是要樂觀。”
慕天辰驚訝地聽着白瀟的說辭，點點頭：“我明白了，你很好養活。”
“又不是真的窮到了家徒四壁，養活個人還不容易？”白瀟撇嘴道。
“嗯，三觀端正。”
“那是自然。”
白瀟嘿嘿笑了下。天色灰濛，這時大排檔這邊的路燈也亮了起來，熾白的光芒，一下子照得白瀟的臉蛋顯得分外白皙。
其實嚴格來說，這邊的大排檔屬於待拆建築，妥妥的路邊經營，就餐條件當然算不上太好，就連照明也就是靠幾盞路燈而已。或許再過個一兩年，等白瀟他們畢業了，這邊就會被夷爲平地，取而代之的是一條城市幹線公路。
說起來也挺傷感，但這卻是城市發展的必然，或許隨着小城市發展成大城市，大城市發展成超大型城市，這種樸素的消費方式將會被標準化、產業化的流水線型餐飲店鋪所取代，那種擡頭即可見到羣星、吃着吃着能聞到飛揚的塵土氣息的體驗，也就不復存在了。
這時老闆娘將白瀟點的飲料送了上來，是一個大瓶裝的果粒橙。
原本老友重逢，應該來點酒好好慶祝一下的。但考慮到自己的酒量以及上次喝酒後的“悲慘遭遇”，她覺得還是喝飲料比較保險。
白瀟拿起杯子給自己和慕天辰各倒了一杯。
“來，趁大家還沒來，先爲咱們的再次重逢乾一杯。”她眼眸微眯，臉上露着笑道。
“嗯，乾杯。”慕天辰端起杯子與白瀟碰了一下。
之後趁着等人的工夫，白瀟詢問起了對方這些年的經歷，當得知慕天辰初中畢業後就輟學了，之後一心一意地在小姨的教導下進行修煉時，白瀟不禁投過去了一記“同情”的眼神。
這就是“有一得、必有一失”啊，先前她還嫉妒對方如此年輕就達到了元臺境中期的境界，甚至爲此感到有些岔氣，但現在得知對方連高中文憑都沒有的時候，她一下子釋然了。
是啊，不能對一個人要求得太苛刻。
眼前這個人實力雖然不錯，但公允地說，他就是個文盲！
沒有知識是非常可憐的。
不管願不願意承認，知識都是非常重要的東西，掌握了越多的知識，對這個世界的認知也就不同。就好比自然界中許多動植物的形態分佈，數學家們看到了裴波那契數列，而普通人則只看到了密密麻麻的螺旋。所謂夏蟲不可語冰、井蛙不可語海，你讓沒學過相對論的人去理解相對性原理、去理解時間與空間的整體性，或者沒學過量子力學的人去理解所謂的量子隧穿效應抑或薛定諤的貓，那未免太強人所難了。
因爲不瞭解，而失去了許多樂趣。
人生的境界也就處於不同的層次了。
“可憐的孩子，來，讓高學歷的姐姐陪你喝一杯。”白瀟再次舉杯，整個人神清氣爽，有點幸災樂禍地看着對方。
本科學歷當然不算高，在當下這個碩士多如狗、博士滿地走的社會，本科畢業只能算是中等水平而已，更何況白瀟本科還沒有畢業，充其量只是個在讀本科生而已。
但比起某人初中畢業就“輟學”，可不就是“高學歷”嘛。想想也覺得挺可惜的，明明當初的慕天辰也是學霸來着。
慕天辰笑而不語，看着兩眼晶亮的白瀟，配合地舉起杯子。
放下杯子，他道：“你適應得倒是挺快。”
“什麼？”白瀟詫異地問。
“……姐姐啊，都用上這個稱呼了。”
“是嗎？”白瀟愣了一下，隨即打了一個哈哈，不無鄙夷地道：“這都聽不出來？逗你玩呢！”
雖然是基於自身形象的口誤，但這時候她怎麼可能打自己臉呢？
嘴硬是必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