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雪嘴角微微勾起,目光變得柔和起來。玉手輕擡,想倚着手起身,卻驚醒了某人。
雙眸睜開,見到蘇清雪已然甦醒,還想要起身便連忙阻止。
“你醒了?別動,他們叮囑過,說你的手不能亂動的。你看,又流血了!”
蘇清雪側頭望了望手臂上的繃帶,血跡又有點點滲出。
“我沒事,小傷而已。”
“什麼小傷,你流了好多血,還暈過去了!御醫說,咳咳,太子妃氣虛血弱,失血過多!務必要多休息、慢慢調養!當然,還勞煩太子多多照看你,受傷處切不可碰水、亂動。”
慕清楓模仿着御醫說話的口氣和表情,作勢地捋着下頷並不存在的鬍鬚,義正詞嚴地強調着叮囑的話語。一臉認真嚴肅卻又有些滑稽的可愛模樣,直讓蘇清雪覺得好笑卻又窩心。
眸子一柔,輕聲低語:
“所以,你一直陪着我,自己都不回牀上睡覺嗎?”
“當然!你是爲了保護我,才流血的!你對我這麼好,我對你好也是應該的!母后說過,這叫知恩圖報!而且,你對我真的好好,比小花都還要好!”
雖是稚氣的語言,卻透着暖人的率真與坦白。也還真算自己沒白疼他,關鍵時候還知道知恩圖報地陪牀!
只不過,爲什麼每次自己都要跟小花作對比呢?蘇清雪忍不住心裡一陣苦笑。看來這小花在他心中地位相當高啊,不過現在自己的地位也竟然提升到如此地步,真是預料之外。
慕清楓,現在發現,其實你真的一點也不傻,只是比世人更純真了些。
“對你好是應該的!我說過會保護你的,不記得了嗎?”
蘇清雪莞爾一笑,笑容明媚而溫暖,彷彿一股清泉流入心田,不由得讓慕清楓的心都漏了一拍。
慕清楓低下眸子,眸中閃過一抹柔情,低聲迴應道:
“我不要你保護,我要保護你!”
雖然聲音很輕,但是卻被蘇清雪真切地聽在耳裡。頓時,蘇清雪的水眸泛起一抹驚異之光,怔怔地望着慕清楓擡起的睛眸。
瞬時的對視,彷彿靜止了時間。
四目相對,似乎有訴不盡的情愫與話語;相顧無言,卻依舊情意滿滿。
數秒的凝望,因爲情的涌動而變得微妙起來。
蘇清雪臉上竟然泛起微紅,於是坐起身來,悄悄挪開目光。或許因爲方纔移動的關係,點點血跡又重新滲出,浸染了繃帶。慕清楓見狀,連忙上前制止了動作。
“別動,你看你,都出血了,又要重新上藥了!”
慕清楓微微皺眉,擡手扶住蘇清雪的右臂,更拿起塌前的藥瓶和白布、剪刀。
“我幫你上藥!”
說着,拿起剪刀準備剪開原來染血的繃帶。
蘇清雪看着慕清楓一副認真的模樣,嘴角一勾,巧笑出聲:
“你會上藥嗎?”
慕清楓的手微微一顫,沉吟片刻,嘟嚷着出聲:
“不是很會,但是我看過御醫老頭給你上藥!”
蘇清雪低眸,微微一笑。
“還是我自己來吧。”
蘇清雪微笑着從慕清楓手中接過剪刀,熟練地剪掉包紮的繃帶。因爲從小就被挑選出來進行特工專訓,受傷實在是再所難免的事情。一路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這種傷勢對自己來說,實在是太小兒科了,可謂是司空見慣。而自我醫護的技術,自然也早就駕輕就熟。
蘇清雪手指靈巧而熟練地揮動,恢恢間便解開繃帶、白布,露出刀傷部位。幸好刀口沒有那麼深,否則按照這個時代的醫療水平實在有些難以治癒。
只不過,望着自己手臂傷口上鋪滿的白色藥粉,蘇清雪微微皺眉。
這個藥粉有效用嗎?難道是什麼止血生肌的古代傳統藥方?不過現在也沒有其他辦法了,總不能要求打破傷風吧!如今只能死馬當活馬醫,想來這傳統古法多多少少應該也有功效的,要不然這時代受了刀劍傷的人怎麼活?!
於是,蘇清雪將信將疑地拿起藥瓶,將瓶中的粉末均勻地鋪灑在傷口之上。雖然有些刺痛,但是似乎血馬上就止住了。看來,確實有效用。
緊接着要做的便是將傷口用白布條重新包紮上即可。蘇清雪放下藥瓶,正要單手進行自我包紮時,白布條卻被慕清楓拿走。
蘇清雪詫*擡眸,慕清楓撇撇嘴,有些生氣地望着蘇清雪。
“我來給你包!”
“你……”
蘇清雪看着他眼中的執着,欲言又止。而慕清楓地下眸子,目光停留在蘇清雪的受傷的有壁之上,幽幽低語:
“你不相信我?”
蘇清雪眉眼一彎,勾出一個魅人的弧度。
“相信!”
蘇清雪微微擡手,微笑着示意讓慕清楓替自己包紮。
而那句簡短的“相信”,也讓慕清楓的眸中瞬時閃過出感動之光。
慕清楓重重地點點頭,坐到牀榻邊小心翼翼地拿起白布替蘇清雪包紮起來。只是包紮的過程中,慕清楓的心中仍舊是心潮涌動,百感交集。面對着保持着動人笑意的蘇清雪,免不了心中又是氣惱,又是疼惜。
蘇清雪,你真是個笨蛋!
爲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想盡辦法阻止雙兒對我的毒害,又帶我出府遊玩。闖關動手,差點命喪匕首,卻是爲我尋訪神醫。你知不知道我看在眼裡,有多心疼!而如今又替我施針解毒,還爲我擋鏢擋刀,你做這麼多全部都只是爲了我。
爲了我這麼一個癡傻太子,蘇清雪,值得嗎?
從來在別人的眼裡,都只是把我當做癡傻有如孩童般的破落太子,處處受人監視、挾制,只是一個無用皮囊而已。娶的十幾個太子妃也都是對自己虛以委蛇,沒有一個對自己付出真心。娶來的十幾個太子妃,要麼是國師派來的探子,要麼就是得知夫君是癡傻太子後,心生鄙視、妄圖脫離後另尋出路。
只有你,偏偏對我一個無用的癡傻太子如此用心,從進府的第一天起就信誓旦旦地說要保護我,之後更是爲此付諸行動,甚至拼上自己的性命。
起初,我對你心存戒備,尤其是在見到你異於常人的身手和舉止之後,更對你滿腹懷疑。可是你卻一次一次將這些防備打破,用一顆真心來對我。雖然是把我當做孩童一般耐心的勸哄,但是那種真情地流露,那種不離不棄的關懷,確實再真切不過。
沒有鄙夷,沒有戒備,只有真心的疼惜與呵護。
蘇清雪,爲什麼?
爲什麼要拼了命的保護我,究竟是爲了什麼?
慕清楓腦中的思緒翻騰,沒有顧慮到手裡的力度。過度的勒緊,疼痛之感陣陣襲來,使得蘇清雪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輕微的吸氣,迅速將慕清楓遊離的神志喚醒。立馬鬆了白布條,一時間有些手忙腳亂,臉上也泛起一抹羞愧的紅霞:
“對不起,弄疼你了!”
“沒事,你第一次包紮!很不錯了!”
蘇清雪忍住手臂的疼痛,依舊微笑着望着慕清楓。
慕清楓只是眼簾低垂,一邊認真地替蘇清雪包紮,一邊喃喃自語:
“你爲什麼要那麼拼命地保護我,難道你真的不怕死嗎?”
蘇清雪擡眸,有些訝異今天慕清楓口中的話語。似乎今天的慕清楓比以往的話語要成熟很多,感覺不像是以前癡傻瘋癲的頑劣孩童,難道說是真的受到了驚嚇?
蘇清雪溫柔一笑,擡手勾起慕清楓散落在臉龐的一縷墨發。
“我想,大概是出於本能的反應想保護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