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顧盼生輝

珍妃看到蘇子豐志在必得又略帶凶狠的表情,眼眸流轉,故意將臻首埋在那胸膛上,撒嬌般蹭了蹭。

“那大皇子的意思是……”

蘇子豐突然伸手擡起那精巧的下頷,雙脣驀然覆上那片柔軟。溫存片刻,不捨離開。

“珍兒,你如此冰雪聰明,難道你還不明白嗎?哈哈哈~好,蘇清雪,我就讓你再多活一日!”

夜色沉沉,漆黑的夜空將整個皇城籠罩上一層氤氳,煙籠霧繞之間透着一絲戾氣與陰謀,迷霧重重只等待明日破曉。

當清晨第一縷陽光傾斜下來之時,蘇清雪已然整裝待發端坐在轎中。

經過精心梳妝打扮的蘇清雪,美豔動人,絕世容顏,莫敢逼視。

一襲大紅色繡鳳雲煙衫,逶迤拖地紅色古紋雙蝶雲形千水裙,外罩緞繡大紅金邊飛蝶氅衣,內襯紅色錦緞裹胸,袖口紋着精緻鏤空祥雲,柔橈輕曼,身姿娉婷。

頭上是精緻的五鳳朝陽鑾金穿花飛天髻,雲髻峨峨。耳旁墜着一對金蝶耳墜,流蘇明晃動人。眉蹙春山,眼顰秋水,星眸流轉,顧盼生輝。可所謂,冰肌藏玉骨,明豔俏佳人。但此時那絕美容顏卻沒有任何表情,雲淡風輕靜默等待。

“落轎~”

一聲悠長的聲音,在蘇清雪耳邊響起。

“公主,請稍稍等候,一會兒皇上會親自送您到出嫁的御輦上~”

原來按照玉昭國的風俗,凡是女兒出嫁,都有送轎一說。就是由父親親自牽着自己女兒的手,從轎子中牽出,一直送到出嫁的轎裡。一路送轎,自然是父女情深,淚流滿面。

只可惜,蘇清雪是盼不到這種場面了。等了半晌,一個小奴形色匆匆從宮中出來,眉頭緊鎖。來到轎旁,將轎邊伺候的奴才拉到一邊,神神秘秘,還特意壓低了聲音。

“宮裡傳消息,皇上今兒不來送嫁了!說讓公主自己走過去就好了!”

聞言,另一個奴才大驚。

“啊?這可怎麼好?要是沒人送轎,不僅不吉利,說出去更是會被人笑話的!”

“你小點聲,別讓公主聽見!我也沒法啊!是皇上下旨的~”

“唉,這叫公主顏面何存?你又叫我怎麼跟公主開口啊?”

轎外奴才們細聲的耳語議論,自然逃不過蘇清雪敏銳的雙耳,只是柳眉一挑,嘴角浮起一絲不屑。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是親耳聽到這些,還是讓自己萌生了絲絲恨意。

蘇雲鬆,你果然夠絕!從未盡過任何做父親的責任不說,血濃於水,卻對自己這個女兒毫無感情可言,如今竟然連送嫁也省了。

好歹出嫁也解了你們政治聯姻的燃眉之急,這點情面都不給!雖然自己從來沒有指望過他,但聽到這般話語,心裡還是暗生不爽。

這份屈辱,我先忍了。

蘇清雪輕輕拉下紅紗蓋面,隨即推開轎門,兀自從轎中走了出來。

“公主~你……”

蘇清雪從容地邁開了步子,直接往御輦那邊走去。

“走吧~別誤了吉時!”

“是~公主!”

微風輕拂而來,紅紗輕輕拂起,露出那絕世傾城之貌。

這驚世一瞥,卻讓匆匆趕來的小皇子蘇子燁撞見,一時間驚訝地止住了腳步。

直到蘇清雪登上御輦之上,準備動身離開之時才緩過神來,慌忙出聲。

“等等!清雪姐姐~等等~”

居然有人如此親暱地稱呼自己,蘇清雪有些驚訝地探出頭來。只見一少年一身華服,面容清秀略顯稚嫩,脣紅齒白,正紅着小臉急吼吼地跑過來。其身邊跟着一個小奴,一臉緊張地護着少年。

蘇清雪身邊的小奴見狀,連忙過去迎接。

“小皇子,你怎麼來了?”

“我特意來送清雪姐姐的。”

蘇子燁羞赧着小臉走到御輦跟前。

“清雪姐姐,我是蘇子燁。因爲父王母后一直未提及你,所以平日一直不知道有你這麼個姐姐!今日第一次見面,卻是送你出嫁他國。對不起,是我平時太貪玩了,連多了個姐姐都不知道,如今纔來相送,都怪我不好!”

原來是小皇子,竟然如此純真可愛。那無辜純真的雙眼,讓蘇清雪也不禁柔了語氣。

“不用自責,你能叫我一聲姐姐,就已經比宮中的某些人有人情味太多了!”

蘇子燁聞言也一時語塞。微微低下眸子,忽然間又驀然驚醒一般,將一柄精緻的匕首塞到蘇清雪手中

“對了,這個送個你!今日姐姐出嫁,子燁也不知道送些什麼好,這個送給姐姐作爲禮物。要是有人欺負你,你就用匕首刺他!

你可千萬別小瞧它啊!這柄匕首可是寶物,平時母后可寶貝了,是我今年生辰之時,母后才放心送給我的!我一直都貼身收藏,母親還吩咐不能隨意示人的!

不過,姐姐不一樣,姐姐是子燁的親人,如今又要遠嫁他鄉,相信母后也不會介意的!我這次把它送給姐姐你,希望你喜歡!姐姐你放心,父皇和母后都不會知道的!”

聽到如此誠摯的話語,以及蘇子燁眼中泛出的純淨光華,蘇清雪不禁心頭一軟。輕輕撫了撫匕首,勾起一抹笑容。

“謝謝你~子燁。”

蘇清雪只顧着爲這個突然出現的天真無邪的小弟弟感動,卻絲毫沒有注意到,在浩蕩的送親隊伍中,一個並不起眼的小宮奴正眉頭緊蹙。當他看到那柄匕首之時,眼神中更是閃過一絲異樣的驚恐,彷彿發現了一個驚天秘密似地。隨即,躡手躡腳悄悄地消失在人們的視線之中。

聽到蘇清雪一句溫柔的感謝,蘇子燁不禁小臉一紅,害羞地撓了撓耳朵。

“呵呵~沒什麼啦~姐姐喜歡就好!”

看着蘇子燁一副不願離開的模樣,跟在身旁的小奴不禁啓言提醒。

“小皇子,我們好走了!要是被皇上發現,可就糟了!”

“我還想多跟清雪姐姐說說話~”

“可是……”

小奴擔心地朝蘇清雪望了一眼,欲言又止的模樣。蘇清雪心生疑惑,淡淡出語。

“子燁,到底怎麼了?”

“清雪姐姐,都是父王不好。父王下令,不許任何人送清雪姐姐!父王這麼做太過分了,就算生清雪姐姐的氣,也不能這樣啊!”

蘇清雪心中一愣,原來如此,蘇雲鬆做的這麼絕情,居然連送嫁的人都禁足了。做事還真是不留餘地,這筆帳我們就先記下了。

只是可惜了自己面前的這個天真的孩子,難得了一顆天真善良的童心。

蘇清雪伸手過去,輕輕拍了拍蘇子燁的小腦袋。

“子燁乖,快回宮吧~姐姐要出發了,要是誤了吉時,皇上更要生氣了!”

“哦~那姐姐慢走,有空記得常回來!”

“嗯!那子燁要快快長大哦!下次姐姐回來的時候,你要長高一點哦~”

“嗯,一言爲定!”

蘇清雪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明媚之中帶着一絲寵溺與欣慰。

“我們出發吧!”

“是,公主!啓程~”

隨着一聲悠長的傳喚,護送出嫁的隊伍便啓程,浩浩蕩蕩地離宮。坐在御輦上的蘇清雪,轉過頭去,深深地回望了一眼高聳的宮闈,清冷的皇宮。

從此以後,這個樑子算是結下了!

從來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今是你不仁,莫怪日後我不義!遲早有一天,蘇清雪我定會風風光光回來,讓你們一個個跪下來償還一切。

御輦離宮,滾滾紅塵。

幔簾飄飄,冷情悽悽。

送嫁的隊伍一路浩浩蕩蕩,空蕩的御輦之中,蘇清雪只是斜倚在扶手邊,懶懶的支着玉肘,癡癡地發着呆。一路塵土飛揚,微風輕輕拂起紗帳,蘇清雪的雙眸也只是默默地注視着遠方的天邊。

難道自己如今的境況,真是對應了那一句古話?

寵辱不驚,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望天上雲捲雲舒。

也確實,自己如此這般境況,柔弱的身子,多舛的命運,悲催的運氣,也不知道自己嫁過去會是怎樣一番模樣,唉,真是前途堪憂。

正當蘇清雪扼腕哀嘆、自憐自惜之時,遠方的樹林上空點點黑影一現,隨即散開,鴉飛雀起,遠遠地傳來一陣陣低鳴。

驚雀?

低鳴!

與生俱來的敏銳聽覺,以及前世作爲特工培養出的警覺性,讓蘇清雪立馬從失神中瞬間抽離回來。不對,事有異常。

“停下來!”

“籲~”

在蘇清雪的一聲呼喝中,送嫁隊伍止住了腳步。小奴慌忙過來詢問。

“公主,怎麼了?”

蘇清雪輕輕揚起玉手,示意禁聲。

敏銳的聽覺,迅速地察覺到遠處傳來的不安聲響波動。

“來人,拿一碟水來!”

“是,公主~”

小奴小心地將水倒入碟中,遞了過去。蘇清雪並不飲用,而是將其放在御輦的扶手上。

只見碟中水波陣陣,盪漾不已。

糟糕,看這動靜,來的人馬還真不少!

這大皇子和珍妃果然不會輕易善罷甘休,只不過這派來的追兵動作也還真夠快的,這下要先想方法應對纔是!來着不善,要是真的動起手來,硬拼的話,這送嫁的隊伍可不是他們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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