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霞初升,宮廷巍峨壯美,小皇帝踏進金鑾殿內,龍椅之上,坐享百官三呼萬歲。
金殿內的執事太監喊了聲有事起奏無事退朝,底下便略微活動起來郎。
少年目光掃過在場朝臣,見底下頗有些風起雲涌,想起之前得到的消息,微微眯起眼睛,少年的臉上神色分辨不清,越發像帝王的威嚴。
果然,執事太監纔剛喊完,就有人出來了。
在場的朝臣一陣sao動,因爲出來的人是兵科給事中,而很多人都知道他是夏侯策一派的人鐦。
“陛下,昨日御史餘正在家中遇刺身亡,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發生如此駭人聽聞之事,實在讓人恐怖,朝廷命官竟被人刺殺,此事還請陛下做主,務必查清真相,爲餘御史雪恨。”
聽到他說的話,衆臣面色古怪,有些恍惚,不對吧,今日難道不該是科道言官,大臣們彈劾攝政王草菅人命以及地震之事嗎,夏侯策一方躲避還來不及,如何居然主動要求徹查?
瘋了不成?
難道真的不是他們所爲,還是故意想借此撇清嫌疑,賊喊捉賊。
這番表態似乎出人意料,小皇帝還不待回答,有人附議,“臣附議,此事定要嚴查,我國朝無此等陰森之事,朝廷命官被人暗殺在家中,此事必須嚴查,不然人心惶惶,如何辦公?”
接連幾個上書的人都是夏侯策這一方的人,許多人意外地看着他們,拿捏不定攝政王的意思。
身爲餘正御史的同僚,都察院的御史們昨日得到消息就接連挑燈夜戰,打算今日彈劾夏侯策,可沒想到居然被人捷足先登,不由得面面相覷。
這是怎麼回事?攝政王瘋了,還是他們瘋了?
左都御史輕咳一聲,給旁邊的屬下們使了個眼色。
很快,御史們開始發難了,他們是有備而來,甚至有人列出了夏侯策的八大罪狀,驕奢淫逸,不尊天子,亂法破壞敵方,不尊重讀書人啦,地震了,並指出餘正的死攝政王有很大嫌疑。
這樣一來,夏侯策一方自然不樂意受這等指責,雙方又脣槍舌劍吵了起來。
小皇帝冷眼旁觀,眼見這些大臣吵着吵着面紅耳赤馬上要打起來了,這纔開了金口,“肅靜!”
衆人這時候才注意到是在金殿上,回頭看向皇帝,等皇帝裁決。
小皇帝開口道:“汪卿,此事是否屬實?”
“回陛下,昨夜御史餘正在家中書房被人暗殺,且留下一行血字,言起多管閒事。”
汪直謹慎地回答道,不露出任何偏向。
蕭景昱頷首,神色嚴肅,“竟有此事,未免駭人聽聞,內閣查辦此事,聯合三法司,務必要捉拿兇手。”
“是。”
“陛下,今日之事只怕攝政王也有嫌疑。而且,地震之事他尚且有責任,最近京師疫病流行,攝政王之前頒佈什麼防疫之法,未見什麼功效,純是害民之舉,請陛下治攝政王之罪!”
一位御史忽然出頭說話了。
“攝政王功在社稷,若無實際證據,捕風捉影,無稽之談。地震之事於攝政王有何關係,且疫病之事,攝政王一直在密縣,如何關他的事。”
小皇帝開口爲攝政王說話,這也符合他一貫的行爲。
只是,這話卻讓許多人想入非非。
無證據就不行,若是有證據是否就可以彈劾?
“陛下,攝政王不顧朝政前往密縣已經多日,京城這裡卻有人疫病橫生,若是傳染開來,不知多大災禍。”
內閣首輔汪直見這情形皺了皺眉頭,若是京城出事,那豈不是他這個首輔的責任很大,畢竟之前夏侯策離開,政事暫時都是交給他處理的。
而京城防疫之事,他也派人去辦了,有人得疫病爲何不上報?
就在這時,戶部員外郎趙爾豐臉上帶着些怒色,出列開口道:“這位大人,不知如何能信口雌黃?京城染病之人早已經被隔離起來治療,如何可能散播開來?何況,攝政王辛苦在密縣防震,也是爲了陛下,爲了百姓,就成你眼中的不務正業麼?你可知如今密縣那裡得疫病的人經過攝政王的方法,治療過後如今都大爲好轉,已經基本恢復健康,若無證據,便是你污衊攝政王!”
那說話的御史被他這番義正言辭,鏗鏘有力的話說得臉色微變,心中一驚。
每次出事,許多人因爲疫病而死,很多人只知道夏侯策在密縣防震,也知道那邊得了疫病,但還不太清楚具體情形,也不認爲這麼短時間就能治好。
所以便大膽上書,未曾想到夏侯策居然真有法子?
衆人面色微變,已經有人察覺到今日絕對別想簡單把夏侯策拉下水。
對方擺明了道道,就等你往裡鑽了。
“在下並無污衊之意,只是就事論事!地震之事確應他而起。”那人語無倫次地說起胡話來了。
趙爾豐冷笑一聲:“子不語怪力亂神,你也是讀書人,如何說出這等胡話來!攝政王爲了防疫救災,整日整夜辛勞,汝等不思他辛苦便罷了,卻還膽大包天地污衊攝政王,沒有任何證據就要把餘正之死安到攝政王身上,莫非是莫須有的罪名嗎?”
御史們被他的話說得面色鐵青,臉色陣青陣白。
這趙爾豐平日裡很少出言,沒想到言辭如此鋒利,打得一羣御史潰不成軍,拿不出任何像樣的辦法。
蕭景昱坐在龍椅上,見狀眸光深沉,低垂羽睫,漂亮的睫毛輕輕眨動,若有所思。
趙爾豐這話,還有點勸誡君上的意思,讓他面色沉了沉。
內閣首輔汪直見氣氛很僵,便開口打圓場道:“陛下,攝政王憂國憂民,爲國分憂,不能寒了重臣之心。至於御史餘正之案,內閣會安排嚴查,在證據出來之前,也請各位不要隨意安插罪名。“
小皇帝見首輔遞了個臺階,開口道:”此事便交由內閣處置,諸位愛卿,你們都是國之棟樑,凡事遇事先查清再說,地震之事,不需提。”
見小皇帝定了調,衆臣只能無奈地點頭答應了。
不多時,一場早朝結束了,事情到了這一步,儼然一場鬧劇,基本上攝政王一派獲勝,他們先出手打了對手一個措手不及。
汪直搖着頭離開,他不猜也知道真兇可能是雙方中人,但夏侯策沒必要這麼蠢吧,他若是真想弄死餘正,何必在這個節骨眼。
而且,以他的感覺,夏侯策根本就不屑理會這些牛鬼蛇神。
就是再蠢,何必殺人之後還留下字跡,這未免太過幼稚愚蠢。
“這要怎麼查,都不能得罪。”另一位大學士嘆了口氣。
“要查就徹查,無論如何,都要給陛下,給朝廷百官一個交代。”汪直說道。
可真能查出結果來麼,真兇,是不可能抓到的,除非雙方魚死網破。
朝政的結果很快傳開,不多時,京城中的一些地方已經收到了新消息。
攝政王府,餘仲卿聽了彙報的消息,點頭:“要查就徹查吧,配合內閣做好準備,不要讓人乘機生事。”
“是,先生。”
不多時,一個內衛進來,取來了密信。
餘仲卿打開一看,挑眉,嘴角露出無奈的笑容,“這小子,莫非還怕我沒能保護好他的未婚妻麼?罷了,反正他今天就回來了,讓他自己折騰吧。”
“來人,傳了消息,攝政王要回來了,派個三百人隊郊外迎接。”
太白樓內外此刻有些可疑人物慢慢聚集,掌櫃的看了眼外面,臉色不太好看。
他們這邊跟蕭清城的關係是極其隱秘的,實際上太白樓是白家的產業,宣王一脈也有分成。
只不過此事很少人知道罷了。
昨晚的事發生在這兒,難免有心人查到這些,那就不好了。
他往後院走去,趕去了春號的東閣,請示見蕭清城。
日上三竿,蕭清城正在房內聽着屬下的彙報,面色慵懶,烏髮半披散着,顯出幾分邪魅的俊美。
“大哥,事情怎麼弄到這地步啊,沒想到那餘仲卿還真夠厲害的,居然主動要查案,夏侯策真治好了疫病,怎麼可能呢——”管絃鳴不敢相信地反覆問道。
蕭清城卻彷彿不很意外,淡淡道:“本就是個警告,本來也沒打算就靠這次拿下他。不過既然事情敗露了,有此結果也不意外,餘正的事查不清楚,會把他的名聲污了,不然的話,他挾此次地震的威望,回到京城,威權大震,怕是我們朝中無立足之地了。現在也不錯,算是報復他一回。”
管絃鳴張了張嘴,詭異地看着他,“大哥,你這腦子是怎麼長的,想得這麼遠。”
“讓你多用心,少無事生非。”
這時,掌櫃的來了。看到掌櫃,蕭清城擡頭看了一眼。
“是有人找麻煩了麼?”
掌櫃的苦笑道:“世子神機妙算,如今外面許多人探查,屬下怕太白樓的從屬被人探知。”
“無妨。”蕭清城慢條斯理地道:“就讓他們查去,查不出什麼來,何況,我也只是客人,其他一概不知。”
謝掌櫃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中放心了些。
蕭清城別的不提,能力見識都是卓絕,他既然說無妨,那他就不管這些了。
謝掌櫃隨即離開了。
管絃鳴撓了撓頭,“難道就這樣算了?”
“至少噁心到他了,查是查不清楚的,莫須有也是污名。”蕭清城端起茶盞,甜白瓷的茶盞中茶葉根根豎立,浮浮沉沉。
“更何況,這次的事情也算試探了陛下的意見。”
管絃鳴蹙眉:“那就這樣結束了?真沒意思。”
“不要着急,現在我們手上的人損失了不少,暫時不用跟他撕破臉,這次的事情,他便是吃個啞巴虧,不能把我們如何。等過後重新訓練再說。你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就是訓練人,知道了嗎?他若知道分寸不出手則罷,否則我們也有手段對付他。”
管絃鳴哼了一聲,“要是真的殺他我就幹了。”
蕭清城勾脣,邪氣一笑,“那要看情形,我還沒玩夠。”
管絃鳴有氣無力地道:“知道了,我這就去訓練人。”
蕭清城沒理他,叫人把關押起來的春芳叫來。
管絃鳴無聊,已經離開了。
春芳被關了一晚,可是蕭清城並未如何處置她,心中一直很是後悔,擔心小姐的處境,一晚都沒睡。
這時候頗有些狼狽,看屋中那個好整以暇俊美慵懶的公子,心中一沉。
她手上還被綁着,雖然她有武功,且還不錯,但是這裡到處是侍衛虎視眈眈,並沒有逃出去的可能。
蕭清城打量她一眼,嘴角微勾:“怎麼還綁着?鬆綁她的手吧,準備早點。”
他開口下令,不多時侍衛解開了春芳身上的繩索,但是並沒有完全鬆開,只是端了些飯菜來。
春芳遲疑地看着面前的早點,“這位公子,你到底要做什麼,我只是誤闖此地——”
“你是依依的丫鬟?”蕭清城脣齒含笑,優雅迷人,“叫春芳是麼。”
春芳蹙眉:“是。”
“別太擔心,我不會把你怎麼樣,只是問些事情罷了。”蕭清城眸光流轉,“你家小姐跟我也無甚仇怨,本公子一向憐香惜玉,不會爲難你的。”
春芳仍然一臉警惕,她倒想不吃飯,可是腹中實在飢餓,咕咕叫了起來。
蕭清城看她如此,笑道:“早點沒下毒,吃吧。”
春芳有些尷尬,便先吃飽肚子。
蕭清城漫不經心地問道:“你跟着你家小姐多久了?”
“沒多久。”
“知道她平時喜歡什麼菜餚或者有什麼喜好的東西麼?現在我才知道昨晚算是誤會了,依依怕是生氣了,回頭我會讓她來把你帶走,想跟她賠罪。”
春芳怔了怔,真的假的,昨晚的情形莫名其妙,她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一直在猜測,聽他這麼說,心中更是奇怪。
“不信麼,其實我已經派人去找他了,只是想問問你她的愛好,好投其所好。”蕭清城嘆了口氣,有些哀怨地道:“莫非姑娘不肯給我這個機會麼?那我怎麼好跟依依賠罪呢?”
春芳猶豫了下,見他這般俊逸風姿,這麼俊美的臉,讓人着實生不起氣來。
難道真的是什麼誤會?小姐待會真的會帶走她?
“真的會放我回去?”她試探着問。
“自然了。”蕭清城桃花眼兒眨了眨,笑吟吟地在脣邊束起食指,小聲道:“不過你待會記得,不然依依生氣不理我這個新朋友如何是好?”
春芳被他一番話說下來,頓時放鬆了心防,昨晚那個白無憂太會忽悠人,不由得不太相信,“你們昨晚不是不認識她?”
“那是我二弟,他以前沒見過依依呢,我之前也不知道你是依依的丫頭,只見過珍兒和珠兒兩個,昨晚還不清楚你的身份是不是真的,還以爲是騙子呢。”
春芳想了想,道:“那你趕緊讓小姐來吧。”
“好說。姑娘快說依依平日的喜好。”蕭清城笑得越發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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