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朱氏被沐月剛纔那話說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這會兒又聽到秦老太爺怒斥女兒,尤其還當着夏侯燁的面,她真是覺得丟臉,可又不得不維護女兒的面子。
“爹,秋兒一沒偷二沒搶的,您怎麼能僅憑沐月幾句話就不分青紅皁白的讓她先認錯呢?”
秦老太爺在外面是德高望衆的朝廷命官,在家裡是說一不二的大家長,被兒媳婦當衆這麼一頂,老人家氣得不輕,頓時眯起虎目來,瞪着小朱氏問道:“你說什麼?自己女兒教不好,還敢沒大沒小的來跟我理論,我看秋兒之所以有今天全都是你這個當孃的責任!”
小朱氏被老太爺狠狠一訓顏面盡失,嚇得她立刻往老太太身邊靠,她紅着眼眶拿帕子抹臉上不知道有沒有的淚水:“娘,您可要爲我作主啊!我上孝公婆,下慈兒女,我怎麼就落一身不是了?爹這麼說,可叫我以後如何自處啊?嗚嗚……”
秦老太太是一臉爲難,小朱氏不僅是她最看重的兒媳,也是她孃家的親侄女,要是一般的小事,她這個當親姑母的平時都會多袒護些。若是今日老太爺不在場,沐月這麼說秦沐秋,老太太怎麼都會壓一壓長孫女的,可現在偏偏小朱氏頂撞的是老太爺。
在秦府裡,從來沒有人敢忤逆老太爺,別說是這些晚輩,就算是老太太一直以來也都是以夫爲尊的活着。丈夫說什麼就是什麼,她嫁給老太爺幾十年都沒敢頂撞丈夫一句。看到小朱氏那副垂淚求護的樣子,她心裡非常糾結,真是不知該如何是好。
“老爺……”本來老太太還沒想好怎麼爲小朱氏母女開脫,只想勸老太爺消消氣,哪知才喚了一聲,就被老太爺喝止道:“你給我閉嘴!她們母女今日之所以敢如此肆意妄爲都是你平時縱容出來的,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平日裡的所作所爲。老三家的是你的親侄女,你只知處處偏疼她,卻不知好好管束,以至於讓她教養出沐秋這樣敗壞門風的丫頭來,你真是愧當一府之主母!以後府裡的中饋就交給陽哥他娘執掌,你不必再插手了!”
“老爺?!”老太太自然是不服的,這麼多年來在秦府裡她是一人之下,衆人之上的地位,哪怕就算是當初大夫人掌家那幾年,明面上是大夫人操持家務,但實際上大夫人非常尊重老太太,凡事都先請示過婆婆再做決定,故而其實背後還是老太太說了算。
自從大夫人沉冤得雪回府後,本來老太爺一直有意再讓長媳管中饋,但大夫人總以身體不好爲由,儘量少摻和家務之事,任由老太太當家做主。
大夫人心裡非常清楚,縱然老太太在三個兒媳當中比較偏向小朱氏,但在孫輩當中,沐陽是她唯一親手帶在身邊長大的,又是秦家的長子嫡孫,老太太怎麼着也不會委屈了自己最疼愛最在意的寶貝孫兒。
再加上沐月一直擔心秉性純良的母親若重新掌家會再惹人妒忌,她特意囑咐母親,萬事以保全自己爲先,切莫跟小朱氏那樣的小人爭一時之長短,免得再被人算計,畢竟她不能常住在孃家時時刻刻的保護母親。
故而即便有老太爺爲自己撐腰,大夫人卻從來不跟二房和三房的人去爭什麼,反正有一雙兒女在,這府裡不會少了茗雪園的吃穿,無需貪戀那點管家的權利。
現在聽老太爺這麼一說,她並未覺得興奮,反倒是老太太和小朱氏她們非常激動,連秦沐秋都要詐毛了:“祖母,我到底犯了什麼錯值得你如此發火,還連累到祖母和我娘?”
“你真不知道自己錯在哪兒嗎?”沒等老太爺發話,沐月就立刻追問了一句。
“大姐平時不是挺聰明的嗎?這會兒怎麼突然問出這蠢話來?我若是知道,豈會問呢?”秦沐秋本就瞧沐月不順眼,一句不相讓。
她現在也明白過味兒來了,自己不過是多看了夏侯燁幾眼,就被這個堂姐逮住機會,不但冷嘲熱諷自己,還趁機把掌家之權從祖母和母親手裡奪了去,這下她想再亂花銀子,恐怕就沒那麼容易了,現在必須力爭到底。
“秋兒,不得對月兒無禮!”老太爺自然是站在沐月這邊的。
秦沐秋不服氣望着老太爺:“祖父剛纔說祖母偏心我娘,但這麼多年看來,祖父又何嘗不是偏疼大姐呢?只要我和二姐不順大姐的意,您就訓我們,總是認定錯的是我們,敢問祖父一句,難道只有大姐是您的親孫女,我們就不是了嗎?”
“你?!孽障,真是孽障啊!管家,給我拿家法來!”老太爺這下可是真的發火了。
老太太趕緊起身求情:“老爺,秋兒是一時糊塗纔會說話失了分寸,你別生她的氣。這孫女婿還在,還是別動家法了吧!”
小朱氏也擋在女兒面前,硬扯着女兒跪下來:“父親,都是我的錯,是我沒有管教好秋兒,求您別對她用家法。秋兒這孩子命苦,貪上了容昱那麼個混蛋,國公府薄情寡義的把她休回來,已經讓她痛苦不已了。您若再責打她,可叫她怎麼活呀?嗚嗚……”
任憑老太太和小朱氏再怎麼求情,秦沐秋就是一點不領情,即使是被母親拽着跪下來,她還是梗着脖子不對老太爺服軟。
沐月倒不介意再添一把火,反正她是下定決心這回要把秦沐秋惦記自家相公之心一次連根斬斷,讓她再不敢覬覦夏侯燁一分一毫。
“沒想到三妹還是烈性子,祖父都要搬出家法來了,你還是不認錯啊?”沐月一手擺弄着茶杯蓋,一邊看着跪在老太爺面前的小朱氏和秦沐秋母女倆,笑裡藏刀的把戲她早就從她們身上學會了。
老太太見沐月非但不勸老太爺息怒,反而對秦沐秋逼問,她不悅的瞪了沐月一眼,對她說:“月兒,你能不能少說兩句?非要看到秋兒受家法你才高興嗎?”
沐月不會跟祖母頂撞,她心裡清楚的很,祖父一定會爲自己出頭的。這不上,老太爺一聽老妻這話,就更加生氣了。
“你說的這是什麼話?月兒哪句說得不對了?秋兒當初與容昱無媒苟合早就讓咱們秦家被外人恥笑了,她被國公府休棄回來卻不知自律,先是在將軍府的壽宴上對怡郡王下藥,要不是月兒處置得當,她早就被抓去宗人府了。現在又不知避諱滿眼貪戀的盯着自己的姐夫看,簡直不知羞恥爲何物!誰都不準求情,否則我一併逐出府去。”
老太爺此話說得嚴重了,嚇得老太太和小朱氏也不敢頂着他的怒火再說什麼了,只好小聲勸着秦沐秋:“秋兒,還不快點兒跟你祖父認錯,你真想要挨家法嗎?”
秦沐秋心裡自然是不願意捱打,但今天她不知哪裡來的勇氣,跟老太爺槓上了:“我沒錯,我是沒大姐命好纔會遇人不淑,被容昱騙娶又休棄又豈是我之所願?這世上哪個女子不想嫁人後做個賢妻良母的?上天對我不公,我不認也得認,難道棄婦就不能再嫁人了嗎?我也想像大姐那樣幸福的過日子,這有錯嗎?”
“當然有錯,而且錯得離譜!”這話是夏侯燁說的,語氣清冽,眼神更是犀利,對秦沐秋充滿了鄙視。
衆人皆看向他,沒想到他會突然說話。雖然他經常陪沐月回孃家,但他從不參與秦家內務,以前也沒表示過任何意見,可以說在秦家他都只是站在沐月背後堅定支持愛妻的男人而已。
夏侯燁瞟了衆人一眼:“錯了就是錯了,無論有什麼樣的理由都不能掩飾她的錯。上回我看在娘子的面子上,沒有追究她們在我將軍府裡下藥之事,卻沒想到今日這人仍然不知悔改,就算是祖父和娘子寬容她,這一回我也絕不答應。娘子現在有孕在身,我不能讓她心裡有半點兒不痛快。”
瞧,重點還是在沐月的身上,她心裡不舒坦,夏侯燁就不幹。
“管家,你再不取家法來,今天你就捲鋪蓋走人。”老太爺是鐵了心要好好教訓一下小孫女了。
“是,老太爺。”管家沒辦法,爲了自己的生計,只好去把家法取來。
其實秦家是書香門第,所謂的家法也不會像是將軍府那般厲害,不過是一柄長約一米的戒尺。
“你們兩個給我讓開。”老太爺手握那家法用的戒尺,對擋在秦沐秋前面的老太太和小朱氏命令道。
“老爺!”
“父親!”
“你們若不讓,我現在就趕她出府,以後秦家族譜上就再無秦沐秋三個字。”老太爺此言一出,就算小朱氏再怎麼心疼女兒,也不敢再惹怒老太爺了,萬一真被趕了出去,那秦沐秋將來可怎麼辦呀?
秦沐秋跪在地上看着那長長的戒尺也是心有餘悸的,但她又非常想讓夏侯燁高看自己一眼,就硬着頭皮死不認錯,結果就聽到“啪啪啪……”的一聲聲,那尺子落到秦沐秋的背上每一下都疼得她咬着嘴脣悶哼着。
老太爺用力打了十下後,總算是停了下來,問她一句:“你可知錯了?”
“我沒錯,大姐的好日子爲什麼就不能分給我們一點兒?正所謂獨樂樂不如衆樂樂。我就是喜歡姐夫,只要大姐點頭,我不在乎名分,哪怕是做姐夫的通房丫頭我也心甘情願。”
“你?!”老太爺真是被秦沐秋這個孫女給氣着了,他捂着心口身形不穩的後退了兩步,嚇得衆人趕緊上前扶他坐下來。
沐月擔心祖父的身體,馬上過去給他把脈,還好沒有大礙,從自己的藥包裡拿出一顆平心丸給祖父服下:“您莫要跟她動氣,我會讓她知錯的。”
老太爺才點頭就聽到一直沒有言語的沐陽站了出來說道:“姐,把三姐交給我,明天她一定會知錯就改的!”
“你?!”衆人皆是一愣。
唯有沐月滿是信任的點頭應道:“好,就交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