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書記,天要變了。”候笑方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道。
岑凱微微一笑,裝作沒聽明白,道:“笑方,你請我吃飯,不是爲了討論天氣吧?”
房間裡只有候笑方和岑凱二人,候笑方也算得上是個人物,既然擺明想與岑凱合作,便把姿態擺得很低,道:“岑書記,必須承認,我們之間有點分歧,但是我認爲這是工作之間的分歧,不涉及到個人的原因,不知道岑書記怎麼認爲。”
岑凱笑了笑道:“工作上的分歧是很正常的嘛,如果每個人都跟一把手同樣的思路,那也不需要這麼多常委了,更沒有必要常委會了。”
有了這個態度,候笑方的心裡定下來了許多,道:“岑書記,我有句話憋在心裡很久了,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岑凱道:“如果是工作方面的,有什麼不可以說的呢,充分發揚民主嘛,再說了,省委副書記的職責便是協助省委書記工作,有什麼就說吧。”
要不是陸漸紅造成的威脅太多,我纔不甩你這一套呢。在心裡腹誹了幾句,候笑方的臉上卻是一副正色,道:“自從陸省長來了之後,動作不斷,一個接着一個,先是拿下了財政廳,而後又把公安廳換上了他的人,這樣下去,對岑書記你的威脅不小啊。”
岑凱垂着眼瞼沒有說話,候笑方的臉皮也夠厚的,見岑凱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便接着道:“上嘉以前很平穩,大家對岑書記你都是很尊重的,但是陸省長的到來,讓這個局面有所變化。你可能不知道,現在省政府那邊對他可是敬畏有加,據說僅僅今天一天,去他辦公室彙報工作的就有十幾個人,而且,這裡面還有不少是各市的市委書記。岑書記,你說這不是亂了套了嘛,市委書記怎麼跑到他那邊去彙報工作了,要我看,這幫人要好好敲打一下。”
岑凱的心裡微微動了一下,他可以放任候笑方跟陸漸紅去死掐,但是他不能容忍下面的人換主,這對於他的威信是一個沉重的打擊,不過他能夠隱忍這麼多年,便自然有他的城府,所以只是微微一笑。
候笑方也是隻老狐狸了,雖然岑凱沒有表現出太多的感情,但是從他的目光裡已經能夠看出,岑凱對陸漸紅有着不滿,至於不滿程度還有待於去進一步的觀察。但是顯而易見,岑凱並不是鐵板一塊,其實在這個時候,候笑方自己都有些恍惚,按理說,岑凱對自己的痛恨應該比陸漸紅重得多,可是卻能夠坐下來跟自己一起談這些,的確是一切皆有可能。
“岑書記,這麼說吧。”候笑方調整了一下姿勢,道,“看一下目前常委會的分佈吧。”
候笑方很聰明,並沒有說起他自己,而只是說陸漸紅岑凱之間的對壘:“陳亮和楊得勝還有任克爽無疑都是陸漸紅的人,不過,岑書記,樊秘書長和尊山代書記,似乎都有變節的意思啊。”
說到這裡,岑凱的眼角抽搐了一下,代宏豔還好,樊金桂對陸漸紅的支持是他心裡的隱痛。樊金桂跟着自己多年,自己一直把他當作自己的一個整體,自己的很多意思不用明說,樊金桂便能揣摩個七七八八,可是上一次他卻鮮明地支持陸漸紅了,完全置自己的意願也不顧,這讓岑凱在難以接受的同時,也對樊金桂產生了疑惑。
可是據他私底下調查所得來的信息,陸漸紅跟他根本沒有過什麼交集,更別說親密的私下接觸,這讓岑凱非常不理解,到底是什麼讓樊金桂去支持陸漸紅呢?
樊金桂是從京城市委宣傳部副部長的位置調過來的,那個時候,陸漸紅還在甘嶺,兩人也根本不認識。岑凱只有把對樊金桂的疑慮壓到了心裡,這個時候被候笑方點出來,他的心裡便有些糾結了,不過他掩飾得很好,淡淡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候笑方被岑凱這種模棱兩可的話搞得有點發瘋,道:“岑書記,不妨這麼說吧,我覺得我們應該聯合起來,好好打擊一下陸漸紅的囂張氣焰,不然他還以爲咱們上嘉沒有人了,就他一家獨大呢。”
候笑方終於表達出了他的真實目的,岑凱在考慮他該怎麼做。
陸漸紅到上嘉的這幾個月時間,出招毫無章法,基本是想到哪做到哪,讓人根本無從去探究他的行事規律,但亂拳打死牛,就這樣東一拳西一腳,卻把上嘉這張網拉開了一條大口子。石風林雖然退了,但是他卻爲他人作嫁衣,楊得勝和張友駱沒有猶豫地投入了陸漸紅的陣營,紀委和組織部可謂是超級要害部門,而公安廳廳長一職又藉着上級的文件精神順勢拿下,不僅強大了他的力量,還拉了一個忠實的常委進來,現在幹部交流又把候笑方的兩大主將分了出去,雖然後來的兩人到底會是個什麼態度還不得而知,但是這已經爲他們拉響了警報,倘若再加上這二人的力量,那麼將來的上嘉還真的是陸漸紅的天下了。所以於情於理,岑凱都要跟候笑方聯起手來,在抑制陸漸紅的同時,爭取再分化候笑方的陣營,如果能實現這個目的的話,合作還是很有利的。
但是岑凱卻不得不考慮另一個方面,那就是陸漸紅的實力!換言之,就是他的背景。別的不說,就是副總理周琦峰所帶來的助力便足以令他們難以應付了,再加上一個明顯向陸漸紅傾斜的中組部吳部長,這都是無法忽視的存在。
考慮了很久,岑凱才緩緩道:“笑方啊,你的意見很值得考慮,也很必要,但是……”
岑凱的聲音忽然低了下去,候笑方仔細地聽着,不住地點頭,當岑凱說完以後,兩人的臉上都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