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照三年除夕。
大雪紛紛揚揚下了一夜,次日一早才停。大周國天氣異常的寒冷,旭日初昇,那陽光看上去紅豔豔的,照在人身上卻沒有絲毫的暖意,倒給這個世界平添了一抹肅殺。
今日是大周皇帝冊立新皇后的日子。恰逢新年,後宮內一片喜氣洋洋。
風儀宮內,容顏如花的少女正攬鏡自照。兩名宮女忙着給她上妝。高聳的雲鬢,翠色的花鈿,更襯得她眉如遠山,目若春水,明媚照人。
“娘娘真美!”
“待會兒皇上見了,一定會很開心!”
宮女們你一言我一語地稱讚着,那少女卻只是抿嘴輕笑,含羞不語。
門外忽然傳來內侍那特有的細尖嗓音:“太后娘娘駕到!”
那少女急忙領着一班宮人上前相迎。
“參見太后!太后吉祥!”
少女一臉嬌怯,垂首細語:“太后娘娘大駕光臨,奴婢真是受寵若驚……”
樂漪瀾端坐於案几之後,細細打量着她,眼中帶笑,甚是慈祥。
“小憐,過了今天,你便是大周的皇后,不必再稱奴婢,要稱臣妾了。”
“是,臣妾知道了。”
這個叫小憐的少女,乃是樂漪瀾的親侄女,也是她的貼身侍女。她未出生前樂家因皇后“香消玉隕”,家道一落千丈。待她出世不久,父母不堪其苦,雙雙亡故。是樂漪瀾將她抱回逍遙谷,一手帶大,經十餘年的精心調教,她已出落成一位琴棋書畫無一不精的才女,加上如花似玉的容顏,樂漪瀾彷彿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對她百般憐愛,故而起名叫“小憐”。
小憐命中註定要成爲樂漪瀾復仇大計中的一枚重要棋子。就算她要嫁的不是宇凌珺,也會是另一個宇文氏的皇帝。如今水到渠成,親上加親,樂漪瀾自然滿心歡喜。
“小憐,你今
天可真漂亮!哀家敢打包票,皇上一定會喜歡你的!”
小憐又羞又喜,微笑着點了點頭。此前她見過這位少年天子,雖然那時他尚在昏迷之中,可那驚世容顏,已讓她驚爲天人。她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能有這樣一位才德兼俱的男子作夫君。承蒙姑母眷顧,她此生已是無憾。
內務大總管李崇文上前討好地提醒:“太后娘娘,吉時就要到了,請娘娘先行迴避,奴才這就遣人護送皇后娘娘前往乾元宮與皇上行禮。”
“好。你安排吧。”
樂漪瀾拾起小憐的手,握在掌心輕輕拍了拍,以做安尉。
小憐懂事地道:“多謝太后!臣妾今後自當盡心伺候皇上和太后。”
不一會兒,鳳輦已到,小憐按着李崇文的指示登上車,衝着樂漪瀾歡喜地一笑。
樂漪瀾也還了她一個微笑。
目送着鳳輦漸行漸遠,樂漪瀾心中卻莫名其妙地緊張起來。不知爲什麼,她總覺得今天不會太平。早上起來到現在,她的右眼皮一直在跳個不停。究竟是左眼跳財右眼跳災,還是右眼跳財左眼跳災,她已無處可考。總之眼皮跳,就一定會有事發生。
自從皇帝宇凌珺從北疆歸來,後宮之內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皇帝帶回了自己的親生母親樂漪瀾,惹得滿朝一片譁然。
但宇凌珺似乎根本不想理會朝中大臣的熱議,爲了彌補母親這二十八年來的缺憾,他做了很多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頭一件便是冊封樂漪瀾爲聖母皇太后;很快,伍太后被撤去太后名號,伍皇后亦跟着被廢,與姑母齊齊打入冷宮;齊王珣自然不會有好下場,他被貶謫爲庶人,逐出宮門,流放到了東面的大海邊,做他的漁夫去了。
伍承恩伍丞相見大勢已去,本想主動辭官,以保全身而退,卻被樂太后搶先一步去官削爵,落了個抄家的下場。
這一
切,不用說,都是太后樂漪瀾的主意。她現在儼然成了第二個武則天,操控親生兒子做傀儡皇帝,自己則躲在簾後呼風喚雨,好不氣派,大有捨我其誰的豪邁。
唯獨一件事,令她憂心忡忡,寢食難安。
宇凌珺後宮原本就有一後四妃,另外還有夫人若干,采女若干,卻無一人爲他誕下皇子。皇帝雖然正值壯年,風華正茂,可子嗣之事事關重大,如果再不打算,這皇位若將來後繼無人,豈不便宜了宇文氏那幫廢物!
唉!可惜逍遙不肯成就帝業,爲了一個女人居然棄母不顧。不然,她也不會落到現在這種尷尬境地。
哼!都是趙萌萌那個賤人!若不是她,她的兩個孩兒怎麼會一個癡傻一個不知所蹤?!
今日宇凌珺大婚,這賤人會出現嗎?
以她的個性,她若不出現,便不是趙萌萌了。
想到這裡,樂漪瀾不由心下一凜,高聲喝道:“武天華!”
“微臣在!”
武天華應聲閃現。
“今日乃是皇上的大喜之日,宮內的安防一定要做到萬無一失。若皇上的婚禮出現半點差池,拿你的人頭來見哀家!”
“微臣謹尊太后懿旨!”
後宮波詭雲譎,變幻莫測,武天華卻仍然穩坐宮中侍衛統領之位,這同他的忠心耿耿和見好就收是分不開的。他畢竟年紀大些,閱歷深些,較之年少氣盛的班昭賢,他顯得穩重老成了許多。因此,宮中人事變動,他的統領之位卻紋絲未動。相比班昭賢被撤爲副職,被樂太后派去的一名狗屁不通的宦官相挾制,他已是相當幸運了。
看着皇帝日夜消沉,似變了個人樣,武天華心急如焚。他並不知道皇帝同趙萌萌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但他卻始終相信,只有那個鬼靈精怪的趙萌萌,纔會讓皇帝重新振作。可是,究竟要到哪裡才能找到她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