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大臣問出的一連串問題,也正是其他大臣所急於想知道的,大家一齊點着頭向歌飛飛看來。
“大家不用着急,我這就給你們接着推理。”
歌飛飛朝衆人莞爾一笑,舔了舔嘴脣——嗯,講了這麼久,她的嘴又有些幹了,嗓子眼似乎也冒了煙呢,沒辦法,再忍忍,很快就可以了結了,等出了金鸞殿,她一定要喝個飽。
她的這個動作被南夜千潯看在了眼裡,他的手輕輕召了召,一個小太監便走到跟前,躬身問道:
“潯王殿下有何吩咐?”
“潯王妃講案子講了這麼久,只怕口乾舌燥難以再分析下去,你趕緊去沏壺溫茶過來,不要太燙,讓王妃潤潤嗓子。”
“是,請王爺和王妃稍等。”
小太監不敢有誤,躬身退下,很快便端了一個托盤回來,恭恭敬敬地呈給了歌飛飛。
歌飛飛剛要去接托盤,南夜千潯搶先一步,從托盤裡端起茶壺,倒了一杯溫茶水,親自遞給她,柔聲說道:
“飛兒,茶溫剛剛好,不燙也不涼,你快喝兩杯,潤潤嗓子,瞧你那嘴脣,都快乾得起皮了。”
他的聲音裡透着憐惜體貼,又兼溫柔多情,如三月的春風拂臉,讓人聽着非常舒服,大殿上的衆人和小太監不由得被這樣的潯王殿下給迷住了,心裡暗暗感慨不已,紛紛羨慕地看向那個受到他這般寵愛的女人。
歌飛飛倒是沒發覺大家羨慕地看向自己的眼光,她大大方方地接過茶杯,說了聲“謝謝”,一仰頭,一杯水便一飲而盡,喝得非常豪邁。
她的舉動此刻在衆人眼裡,一點都不覺得粗魯和不雅,反倒覺得她很真性情,毫不做作,一點都不矯情,比起京城裡那裡矯揉造作嬌滴滴的女人來,可是要真實可愛得很。
大家忽然覺得,大殿中央面對面站立着的兩人,男的俊美無儔,深情款款,女的靚麗明媚,嬌俏生動,他們倆就像是上天給安排好的,真真是絕配,簡直可以說是南夜京城裡最最登對的一對璧人了。
有些大臣悄悄向寶座上的皇上看了一眼,心裡暗暗道:同樣是男俊女美的一對金童玉女,皇上和皇后之間的感情雖然深厚,可他們倆太剋制太冷靜,在公衆場合缺少了這些小兒女般的互動,讓人看着,只覺得他們不似凡人,是輕易不外露感情的仙人。
而面前的這一對,則要生動得多,真實得多,他們就是真真實實的凡間伉儷,深情婉轉,恩愛非常,着實讓人打心眼裡替他們高興,也羨慕不已。
歌飛飛並不知道大家的想法,她將一杯茶喝完,手伸過去,南夜千潯又及時地給她續上第二杯,她巧笑嫣然地端到嘴邊,又是一飲而盡。
一連喝了三杯,她纔將杯子放到托盤裡,“嗯,我喝好了。”
小太監巴巴地向南夜千潯看去,以爲自己可以端着托盤下去了,沒想到這位潯王殿下接過托盤,朝他揮手道:
“你先下去,這壺茶我先留着,以備萬一。”
小太監躬下退下後,歌飛飛雖然心裡感激南夜千潯替她想得很周到,對她非常體貼細心,可還是忍不住悄悄瞪了他一眼。
這一眼看似在埋怨他不看場合,但落在南夜千潯眼裡,卻顯得眼波流
轉,嫵媚動人。
想起自己的哥哥還在上面坐着,正看着他們倆的一舉一動呢,他壓下滿心的歡喜,淡淡地提醒道:
“飛兒,嗓子這會不幹了吧?大家都等着聽你分析推理,你就別賣關子了,快給衆人解謎吧。”
“嗯,好。”
歌飛飛笑盈盈地點點頭,轉過身來,看了低垂着頭一聲不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假歌玉孚一眼,對皇帝和羣臣們繼續她的推理:
“對於嫌犯爲何要殺胡公公,他的動機是什麼,我暫時不得而知,這是需要刑部和大理寺審案審問出來的,我講的只是我根據種種蛛絲馬跡所進行的合理的推斷,所以,大家先不要糾結於胡公公是不是和嫌犯認識?他們倆是不是內訌?等等之類我暫時也無解但卻不影響判斷誰是真兇的問題,謝謝各位的合作。
“剛纔我應該是講到了嫌犯躲在御書房前面的花園裡,而胡公公也趁機溜到了御書房,兩人接上頭之後,便分頭行事,胡公公藏在尋芳殿,等我尋找嫌犯來到尋芳殿後,他便露出一個後背一角衣衫,將我慢慢引到了尋芳殿後門,然後他從那裡出去之後直奔御書房。
“胡公公是殿前太監,也是皇上比較信任之人,他早就在御書房後窗做了手腳,所以先前他就讓嫌犯從後窗藏進了御書房,此刻他也快速從後窗翻進去,不知道爲什麼,嫌犯突然在胡公公毫無防備之下突然擊殺了他,或許是分贓不均?或許是殺人滅口?或許是另有目的?不得而知。
“總而言之,嫌犯殺死了胡公公,從後窗又翻了出來,然後快速跑到前面的花叢裡,正好我一路找了過來,他便躺在花叢裡,裝做被人擊昏的樣子,故意露出一角衣衫讓我看到。其實我在從尋芳殿後門追出來不見了那個引我來的背影的時候,我一路左顧右盼尋來,曾經經過御書房門口。
“只是我當時不過隨意看了一眼,見沒人,便毫不介意地走了過去,等往前走了一段,實在找不着半個人之後,我怕離開久了,集英殿那裡會有人尋我,我便又往回走,打算原路退回,在再一次經過御書房時,不出意外地,我便發現了嫌犯的一角衣衫,因爲太熟悉這身衣服,所以我一眼便認出了是我給嫌犯做的。
“雖然我當時納悶,爲什麼第一次經過的時候沒有發現這角衣衫呢,但當時容不得我多想,以爲只是角度和視線的問題所以纔在之前沒能及時發現,我將嫌犯拍醒,簡單詢問了幾句,他也答不出所以然來,正好有侍衛又巡邏到此,在例行詢問過我們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之後,便將我和嫌犯送回了集英殿。
“隨後沒多久,侍衛們便從微開的後窗發現了被害的胡公公,於是在之前正好在那裡出現過的我和嫌犯,便理所當然地成了懷疑對象,剛剛登基的皇上和潯王在御書房裡當即審問了我們,然後將我和嫌犯一同押往了刑部大牢,事件事情大概就是這樣。”
歌玉孚看了一眼大殿上的衆人——有大臣低頭沉思,有大臣依然覺得莫名其妙,有大臣恍然大悟狀,表情各各不同——從鼻子裡冷哼一聲,扯了扯嘴角,悻悻地道:
“依我看,你當時並不是被當作嫌犯關起來的吧?你和我一同關押,是想從我身上套出真相,或者查找出蛛絲馬跡來,對不對?”
歌飛飛將眉毛挑起半邊,這個動作與南夜千潯習慣性常作的動作可是像極了,將手一攤,脆生生地說道:
“嗯,答對了,可惜不能給你打分,確實是皇上和潯王故意這樣安排的。”
南夜千潯見有人仍舊有些不解,便補充解釋道:
“其實本王根本不相信飛兒會殺人,更不會在新皇登基的時候殺死胡公公,結合到之前對嫌犯的懷疑,再加上千絲閣的情報,我和皇兄便將目光鎖定在了以迷路爲藉口,先飛兒一步來到御書房的嫌犯身上。
“主要是他消失的時間太長了,從金鸞殿皇兄授璽登基時起,他就藉口離開了,直到衆人去了集英殿,大家酒過三巡,他仍未迴轉,飛兒不放心前去尋他,這期間他完全可以做很多事情,或許他是他國的間諜,或許他是某個組織的殺手,或許他另有目的。
“總之,他掩蓋了真實身份接近飛兒和本王,不會只是貪圖王府養他一輩子這麼簡單,想進皇宮觀看新皇登基也是他主動提出來的,本王和飛兒覺得這是個好機會,想看看他到底打算幹什麼,便帶他進了皇宮。
“沒想到,他居然趁着人多,偷偷溜到了御書房,不但殺害了胡公公,還欲嫁禍給飛兒,我將嫌犯的情況給皇兄講清楚之後,我們倆便決定,說服飛兒,委屈她幾天,將她當成嫌犯關押起來,由此讓嫌犯放鬆警惕,以爲自己矇混過關,在不知不覺中便會露出馬腳。”
歌玉孚仔細想了想,覺得自己並未有出格之舉,只除了那一件事,於是,他試探着問道:
“我究竟是哪個地方讓你認定了我就是殺人真兇?你不能總憑分析加推測,就武斷地定我的罪吧?”
歌飛飛似乎不同意他對自己的指控,搖了搖頭,伸出兩根玉蔥身的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笑眯眯地說道:
“不不不,我並不武斷,我的分析推理可是有根據的,你且聽我慢慢道來。我先給你說兩處你露出來的破綻吧。第一個,是在我和你被關押在刑部大牢的第一晚,你還記得當時,我們倆之間的對話嗎?”
過去了三天,那一晚的對話說了什麼,他記得,但具體到每一句,他卻是記不太真切了,想了想,總想不起哪兒出了錯。
“我記憶中,那晚談話很普通,無非是我勸你將獄卒們都催眠,然後我們一起逃出大牢,連夜逃出大牢,回到和歌山去,不過,你沒同意。”
“看來,你還真是老了,這腦子太不頂事了呢。”
歌飛飛嘲笑着假歌玉孚,說:
“正是你其中一句話,露出了你的破綻,徹底暴露了你自己,可憐你至今還未認識到自己的失誤在哪,真是可悲啊!”
“我說了一句什麼話?”假歌玉孚自己都忍不住好奇起來。
“我當時拒絕了你逃跑的提議後,你當時笑着說,你不過是在試探我,你說你其實心裡懷疑我就是殺死胡公公的兇手,擔心我露餡,便用逃跑這一招來試探我的反應。”
假歌玉孚心裡鬆了口氣,點點頭,譏笑道:
“對,這句話是我說的,那又如何?這怎麼就成了我是真兇的罪證了呢?這也太好笑了吧?你這個大理寺寺卿難道平時就是靠捕風捉影斷案的不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