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潯……潯王爺,您怎麼來我們廚房這兒?這兒太髒太亂太差,也沒個地方坐,您……您……要不小人送您回後院吧?”
南夜千潯轉過身,看着正搓着肥手,一臉詫異又無措地站在那兒、生怕自己來找他麻煩而顯得略微不安的彭大廚,無視他的問話和討好,若有所思地說道:
“全鎮都被水淹了,就連本王住的客棧也纔將積水清理乾淨,爲何獨獨你這兒如此乾爽?就跟沒漬過水似的。”
他的目光越過彭大廚望向他身後的廚房,看着那個聽到動靜嚇得差點將刀給扔掉轉身趕緊緊張地縮在一角用手捏着衣角扭來扭去的廚房小夥計,心裡無比納悶。
難不成就是眼前這一胖一瘦一高一矮兩個男人將這兒快速打掃乾淨的?他們兩人比起自己的侍衛來,還要得力?這明顯似乎不太科學啊。
彭大廚原本心裡還挺緊張的,不知道這位潯王爺突然跑到他掌管的廚房來是怎麼回事,還以爲他是嫌自己沒有及時做好飯菜要來狠狠地批評教訓自己一頓呢,如今一聽居然問的是另外不相干的事,他便悄悄鬆了口氣。
完全放下心來的他說話也不結巴了,臉色也恢復正常了,執禮甚恭地回道:
“回潯王爺,我們客棧廚房這一塊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從未漬過水,以前因爲只是下下小雨,和其它地方相比區別不大,小人也沒在意,昨晚下了一夜暴雨,小人早上來廚房查看的時候,發現這裡仍跟以前一樣,一點都不像是下過暴雨的模樣,院子裡也就只是打溼了而已,小人和小人的助手也覺得奇怪呢,我們剛纔還在說這個話題,還以爲是王爺您的那些隨從幫小人將這兒打掃乾淨了呢。”
哦?不是他們清理乾淨的?這就更讓人匪夷所思了。
南夜千潯來了興趣,似乎是爲了驗證彭大廚的話的可信度,便吩咐他去提兩桶水來。
廚房外的院子裡就有一口水井,彭大廚和他的小夥計兩人打上來兩大桶水放在地上,然後看着他,不知道這位王爺要水做什麼。
南夜千潯先是在院子裡轉了一圈,隨後又停在某處觀察了一番,臉上神色不辨,一轉身便一手提着一桶水走回到這一處,“哐~譁~哐~譁~”的幾聲,兩桶水便全數潑在了這一處的地上。
彭大廚瞧着這一幕,更是莫名其妙了,他睜圓了眼睛,一會看看潯王爺,一會看看地面,感覺自己的智商有些跟不上潯王爺的節奏。
但很快,他便看見,那兩大桶水潑下去後,很快便不見了,就彷彿大熱的天,一桶水潑到乾燥飢渴的路面,轉瞬間便被路面的高溫蒸發了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地面上連一點水漬都沒有。
這可真是奇了!
明明昨晚下了一夜暴雨,哪怕這兒不知道因爲什麼原因沒有積水,但最起碼,這兒的土地應該是已經充分含水了,它跟大夏天被太陽烤路面是不一樣的。
爲什麼原本潮溼溼潤的土壤,會將水吸收得這般快?難道地底下蹲着一頭吸水怪獸不成?
彭大廚撓了又撓自己的後腦勺,想不通關鍵,和自己的小夥計面面相覷後,又眼巴巴地去看潯王爺。
南夜千潯在潑下那兩桶水後,便蹲在地上觀察着那一塊地面,
親眼見着兩大桶水眨眼的工夫,便被地面吸收得一乾二淨,如果不是因爲是自己親證,他簡直難以相信這兒就在剛纔被倒過兩桶水。
嗯,這兒的地面絕對有問題!
他用手刨出兩把散土放在眼前仔細瞧了瞧,眼睛裡露出興趣盎然之色,忽然將泥土扔到原處,又就着桶裡的水將手洗乾淨,轉身問道:
“你既然是本地人,可知道客棧所建的這片地,原先是用來幹什麼的嗎?”
從客棧的新舊程度,可以看出,這家客棧建起來的時間應該不算長,頂多也就幾年時間而已。
彭大廚仔細回想了一下,最後不太肯定地回道:
“這兒建客棧之前,原先是姚氏家族的一處祠堂所在。”
是祠堂?這答案與自己的所想相差頗有些十萬八千里啊。
南夜千潯追問:“你確定這裡是祠堂?沒有記錯?”
“這個,回潯王爺,小人應該沒有記錯,這兒幾年前確實是姚氏的祠堂,您不知道,姚家的祠堂建得可大了,包括我們客棧,還有旁邊的那幾家店鋪,還有後面的那幾戶人家,統統都是祠堂所在。”
彭大廚說得非常肯定,對本鎮的一草一木他可是相當的熟悉,絕對不會記錯弄錯的。
這時悄悄躲在他身後的那個小夥計不合時宜地插了一句嘴:
“其實也不全是祠堂所在吶,師傅,真正的祠堂是在後院和前院的位置,其它的地方建的是圍牆或者亭院樓閣,我們廚房所在的位置就是一片人工湖呢,當年……”
南夜千潯原本聽了彭大廚的話顯得有些失望,正待要轉身離開,忽聽得小夥計的嘀咕,他的眼睛一亮,招手將那孩子叫出來,和善地問道:
“你剛纔說什麼?你是說,這兒原先是一片湖,然後後來被填平了,對不對?”
小夥計一開始還膽小害羞,但見這位王爺說話和藹可親,人又長得那麼好看,一點都不像師傅說的那麼厲害嘛,他便也膽子大了起來。
“嗯,王爺您沒猜錯,這兒以前確實是湖,就在姚氏祠堂的大門前,這片湖原先還有個湖心島,還建有涼亭呢,不過,據說這湖是專門用來懲罰姚氏族裡不聽話的人的,沉塘過好幾對私奔的男女,後來姚家敗落幾兄弟分家,其中一個分到了這一片,再再後來,這一支人丁凋零,窮到叮噹響,最後只得將他們所分得的老宅連同祠堂全部賣了……”
小夥計顯然興奮過了頭,滔滔不絕地想要將他所知道的姚家的一本經從頭至尾細細道來。
南夜千潯可沒空聽他後面的囉嗦話,他將手按在小夥計的肩膀上,笑着說道:
“謝謝你,你的回答解決了我的疑惑,喏,這片金葉子是本王賞你的,拿着。”
他從懷裡掏出一張純金的金葉子,塞到受寵若驚的小夥計手上,然後一轉身,便迅速離開了這裡,留下小夥計看着手中的金葉子發呆,似乎還在夢裡,沒有醒來一般。
南夜千潯從廚房出來,沒有回後院,而是直接又往客棧外走,百丈剛好從外面進來,趕緊跟上去說道:
“主子,您早飯還沒吃呢,這馬上就要吃午飯了,您還是先……”
“百丈,你回來得正好,走
,現在跟我出去一趟,吃飯的事等會再說,正事要緊。”
南夜千潯打斷百丈的話,腳步一刻也不停頓,要不是顧忌着這裡是小鎮,怕驚擾到百姓,他早就運起輕功飛得不見人影了。
百丈知道主子的脾氣,二話不說,也不再勸,默默地跟在了後面。
主僕二人,一前一後,快步走出桃源鎮,穿過官道,又來到了之前曾來探查過的紅樹林。
這兒依舊積水嚴重,鎮上的百姓都在顧着清理家裡,沒人來關注這一方,南夜千潯帶着百丈直接飛縱到了之前彭大廚最後停下來的地方,這次他可沒有停頓,繼續往前,直到離河岸邊不遠,他纔在一塊可以踏腳的地方停了下來。
然後,他蹲下身,抓起地上的泥土拿在手裡仔細看着,又四下打量着周圍的所在。
百丈看得莫名其妙,這兒距離彭大廚所說的對應地下石壁的所在可有一段距離,主子爲什麼忽然對這裡感興趣了?不就是一塊沒有什麼積澇洪水的比較乾的地方麼。
興許是這兒地勢高一點,水都往旁邊流走了呢,也說不定,這沒什麼稀奇的啊,土也還是那種這地方常見的肥沃的黑土。
百丈實在瞧不出什麼名頭來,但他知道主子聰明睿智,既然主子這麼做,肯定有他的道理,他也不用想破腦袋,就在這裡靜等主子給自己解答好了。
不一會,南夜千潯站起身,拍掉手上的散土,拿帕子擦淨,高興地自言自語道:
“我懂了!原來如此!”
“主子,你懂什麼了?什麼原來如此?”百丈還是忍不住問了。
“百丈,不知道我們先前來的時候你注意過沒有,當時這裡到處汪洋一片,停雨之後,水面紋絲不動,如果不出幾個大太陽,這兒是幹不了的,但當時唯有這一處,就是我們現在站的這地方,似乎有一個漩渦,當然,我只是打個比方。
“這兒的水面形成了一個小型的漩渦的紋路,彷彿下面有什麼東西在張着嘴呼吸一樣,而且奇異的是,水面在緩慢地下降,直到我們離開,這兒就有一個拇指頭大小的地面露了出來。我雖然奇怪,也沒太往心裡去,剛纔在廚房那小夥計的一番話提醒了我,便重新回來一看,這裡的水在短短的半天時光內,已經消失了許多,露出了這麼大一塊比較乾的地方。我測了下,這塊地方足有兩尺見方了,這說明什麼?”
百丈恍然大悟,接道:“說明這兒地底可以吸水,或者說,地下有一個暗洞,可以將地表的水快速吸走,對不對?”
“聰明!走,我們現在回客棧吃飯,吃完午飯後,叫上其他幾個侍衛,帶上鋤頭等工具,我們再來這裡挖地!”
南夜千潯拍拍百丈的肩膀,毫不吝嗇地誇了他一句,把這個老實的侍衛誇得臉都紅了起來,只知道“嘿嘿”一個勁在那笑,好不容易纔憋出一句:
“主子過獎了,屬下哪裡聰明,都是主子您提示後,屬下才想到的呢,要說起來,還是主子您最讓屬下心服口服了。”
“喲,沒想到老實木訥的百丈如今也會說奉承話了?呵呵,走吧。”
南夜千潯心情頗好,一掃歌飛飛失蹤後的嚴肅臉,難得地與侍衛開起了玩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