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胖這麼一嘀咕,小服務員可不樂意了:“先生,我們店裡用的魚,都是當天從江裡打出來的,純正的野生江魚,你可不能瞎說!”
旁邊有幾位選魚的客人看到這邊有爭執,也都湊上來瞧熱鬧,嘴裡還七嘴八舌的品評着池子裡的魚,有的說新鮮,有的則力挺李小胖,說什麼這些魚都是從養魚池裡邊撈出來之後,弄到網箱裡邊之後,在江裡放幾天,就變成江魚了。這樣一來,有幾撥客人拿不定主意,猶豫一陣之後,竟然選擇了離開這家魚館兒。
跑了生意,小服務員更恨這個土鱉胖子啦,用大眼睛使勁剜了李小胖幾下,然後就對着別在胸前的對講機說了幾句,很快,就有一個板寸大漢,領着兩個只穿着黑背心的青年走過來,露出胳膊上一團一團的紋身,也瞧不出來是啥圖案。
“膽肥兒啦,敢跑到於哥這兒來鬧事!”板寸大漢一臉兇相,惡狠狠的掃視着李小胖幾人。驚得那幾個看熱鬧的劇組人員都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幾步,結果就形成了李小胖和板寸壯漢對陣的局面。
“就你啊?欠削是不是!”兩個背心小弟捏着拳頭,威脅的意味十足。
難道是進了黑店——李小胖卡巴兩下小眼睛,嘴裡依舊嘟囔:“你們這根本就不是野生的江魚,還不叫人說了咋的——”
板寸大漢嘴裡嘿嘿兩聲,臉上的橫肉顯得更加突兀:“兄弟,你哪個屯子來的,出門的時候,家裡人沒叫你管好嘴嗎?今天,哥幾個就賣賣力氣,幫你長長記性——大嘴巴子先慢慢抽着——”
後一句話,卻是對兩個背心小弟說的。這倆貨看樣子平時也沒少幹這種事,一左一右堵住李小胖,左右開弓,掄着巴掌就要扇。
“不許動手!”一聲大吼猛然響起,只見楚導氣沖沖走進來。畢竟是大導演,氣勢非凡,把板寸壯漢等人全都給唬住了。
李小胖坐了一天車,剛想活動活動筋骨呢,結果被楚導給攪了,心裡有點不大痛快:“老爺子,咱們碰着開黑店的啦,把攝像師啥的都叫來,給這家黑店曝光!”
難道是記者?板寸壯漢也有點蒙圈:“別的別的,有話好好說,你們是哪家電視臺的,我和你們領導都熟!”
李小胖一挺胸脯:“俺們是拍電影的!”
靠!板寸壯漢立刻又把心放回肚裡,又恢復成滿臉橫肉的模樣:“就算是記者來了,也得講理不是,我們店裡本來就是貨真價實的江魚,你憑啥誹謗?剛纔叫小胖子你給說走了好幾桌客人,今天要不給個說法,就得賠償損失!”
以前,靠胡攪蠻纏這一套,板寸沒少忽悠客人。反正這玩意也沒法界定,食客又大多是外來的遊客,只能吃啞巴虧。
一聽說賠錢,李小胖就肉疼不已,窮橫窮橫的:“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你這樣的哥哥我見多了,小五小六,把這個胖子扔江裡去。他口口聲聲說咱們這不是江魚,就叫他給咱們撈幾條真正的江魚瞧瞧——”板寸又朝兩個小弟揮揮手,那兩個黑背心就上前架住李小胖的胳膊,往外就拖。
楚導剛要出聲制止,結果瞧見李小胖一個勁朝他擠咕眼睛,也就選擇了沉默。
“你們這是要把俺扔到江裡餵魚啊,放開,放開,救命啊!”李小胖沒白混劇組,演技大有長進,一邊扯嗓子嚎,一邊直蹬腿。累得兩個黑背心嘴裡直罵:死胖子,死沉死沉的!
這一路上,有不少食客從包廂裡探出腦袋瞧熱鬧。板寸索性殺雞儆猴,嘴裡罵罵咧咧:“敢說老子這裡不是野生的江魚,老子就叫你下江裡撈魚去……”
包廂門口的腦袋紛紛都縮了回去,裡面的客人都已經坐好了挨宰的心理準備。
魚館兒就在江邊不遠,兩個黑背心拖着李小胖來到江邊,一二三喊着號子,把李小胖悠起來,剛要一起撒手。結果呢,各有一隻手臂被李小胖給死死抓住,仨人一起骨碌進水裡。
臨近江堤的地方,江水並不深。可是架不住李小胖使壞啊,仗着力氣大水性好,把這倆黑背心牢牢摁在水裡,不到半分鐘呢,就咕嘟咕嘟開始冒泡。
估計這哥倆灌水灌得差不多飽了,李小胖這才撒手,這倆貨浮出水面,被人七手八腳地拉上岸。果然,肚子鼓鼓的,就跟剛灌完一箱哈啤似的。
在水裡想跟李小胖玩,就跟在魯班面前耍斧子是一個道理。
“趕緊控控水——”板寸也顧不得跟李小胖算賬,指揮手下救人要緊。
折騰了好一陣子,倆黑背心這才哇哇哇地吐了一大灘髒水。最慘的那個,還噗的一下從嘴裡吐出來一條寸許長的小鯽瓜殼子,在地上直甩尾巴。
“瞧瞧,這纔是真正的野生魚呢。”李小胖把小鯽魚拎在手上,在人們眼前晃了晃,一邊晃一邊還說呢:“從體型上看,野生的魚,沒有人工飼養的那麼肥,但是生命力旺盛;從外表看,野生的魚鱗鮮亮,就拿鯽瓜子來說吧,魚鱗都是銀光閃閃的,店裡那些,魚鱗黑黢黢的,一瞧就是養殖的!”
“我尼瑪!”板寸惱羞成怒,飛起一腳,踹向李小胖。
他的腳距離李小胖還有半尺遠呢,李小胖就哎呀怪叫一聲,身子向後飛去,啪得一聲,重新落到江裡。搞得板寸一愣一愣的:哥啥時候也會無影腳啦?
不大一會兒,就看到那個小胖子在距離江岸十幾米的地方露頭,只見他手臂一揚,一道黑影拋到岸上,隨後傳來小胖子的吆喝聲:“瞧瞧,這纔是野生的江鮎魚呢,頭大身子小——”
岸上的人都瞧傻啦:空手捉魚啊,今天開眼啦!
啪的一聲,又一條大鯉魚被甩上岸:“瞧瞧,野生的鯉魚身子瘦長,魚鱗鮮亮——”
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隨着一條條魚被扔上岸,大夥跟魚館兒裡的魚一比,立刻就瞧出來差異,果然跟那個小胖子喊的一樣。人多力量大,於是都紛紛跟着起鬨,有要退錢的,有要投訴的。搞得板寸大脖筋直蹦,殺了李小胖的心都有了。
不過這傢伙也在這一片兒混了好幾年,上上下下沒少打點,多少也算有點勢力,而這些鬧事的多數都是外地人,他索性蠻橫到底:“吃飯花錢,天經地義。哥幾個都抄傢伙,今天誰敢賴賬,就往死裡打!”
食客之中也有不好惹的,一個小青年蹦出來,一揮掌中的手機:“剛纔這些,我已經發到論壇上了,就算你打死我,也要徹底揭穿你這家黑店!”
一時間,羣情激憤,愣是把板寸和他的幾個手下給逼得,一步步退到江邊。猛然間,江面上波濤洶洶,丈把高的浪頭猛的涌到岸上,把板寸等人拍倒在沙灘上。等浪頭退去,這些人也被捲到江裡。
憤怒的人羣也都轉爲震驚,這亮瓦晴天風平浪靜的,咋一下子涌起這麼大的浪頭?
“天怒人怨,必遭報應,自作孽不可活啊!”李小胖撲騰到岸邊,順便還把往岸上爬的板寸重新踩乎到水裡。
對,肯定是這麼回事——客人們紛紛表示贊同,還有人掏出手機開始打電話,有報警的,有投訴的,好不熱鬧。
李小胖則把他剛纔扔到岸上的那些江魚劃拉劃拉,然後朝楚導招招手:“咱們借飯店裡的鍋用用,嚐嚐真正的鐵鍋燉江魚。”
還有心思吃呢——楚導作爲一名旁觀者,雖然也看得有點糊塗,不過心裡估計這一切肯定跟小胖子有點關係,於是嘴裡大笑幾聲,跟着李小胖進店。
店裡沒了板寸這些主心骨,服務員都不知道該咋辦纔好。李小胖也不客氣,直接去後廚,手腳麻利地把幾條魚收拾乾淨,然後分別下到已經燒開鍋的大鐵鍋裡,咕嘟咕嘟就燉上了。
鍋裡早就兌好了底料,很快就香氣四溢。連那邊發愣的小服務員都忍不住抽動着小鼻子:在這也幹一年多了,還是第一次聞到這麼香的魚味兒呢,原來,野生的魚和養殖的魚,差距真這麼大啊——
“開吃,服務員,上酒啊!”李小胖吆喝一聲,服務員還真把啤酒白酒啥的都端上來,板寸那些人還都在江裡泡着呢,店裡根本就沒人主事兒,只能聽客人吆喝。
大夥動了幾筷頭子之後,都吵吵這魚好吃。李小胖邊吃邊嘿嘿:“要是這魚,你賣幾十塊一斤,俺們也認啦。”
正說着呢,外面警笛聲大作。等車上的警察下來之後,就看到江邊圍着一大圈人,連忙奔過去。就見江裡又幾個人正試圖往岸上爬,可是架不住岸邊那些人都架腳踹啊,敢情都跟李小胖學會啦。
這不是大頭於嘛,今個咋弄得這麼慘——警察打量一下水裡的那幾個人,很快就認出板寸來,主要是這傢伙過年過節的沒少孝敬,所以對於他這家魚館兒,大夥也都睜一眼閉一眼,不過今天好像事情鬧得有點大。
警察喝住人羣,把板寸等人從水裡撈出來,渾身上下都溼漉漉的,還沾了不少泥沙,好生悽慘。看到警察,板寸總算是看到親人啦,帶着哭腔喊了一嗓子:“警察同志啊,你們可來啦——”
因爲人多眼雜,所以警察還得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在聽了板寸的血淚控訴之後,警察這才知道罪魁禍首是一個小胖子,於是就在人羣中尋找。
“好像在店裡呢。”有人說了一句。
於是警察就帶人進店,等瞧見那個挨千刀的小胖子正坐在那大口吃魚呢,板寸登時面露猙獰:“就是他,就是他——我今天——”
李小胖揚揚筷子上的一塊魚肉:“老闆你洗完澡了,趕緊過來嚐嚐,這纔是真正野生的江魚呢。”